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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直都清楚,那個中午古德白對自己的示弱,說不準是這輩子唯一能得到的溫柔了。

  劉晴忍不住嘆了口氣,她覺得武赤藻喜歡古德白像是斷線的風箏,你看著它飛得高高的,可始終找不到如何拽下來的法子,旁人甚至壓根不明白這風箏怎麼能飛這麼高這麼久,始終不墜地。

  他們倆的悄悄話很快就被其他人打斷,這是武赤藻的畢業晚會,也是陸虞的出院慶祝,做老大的劉晴也要給出三分面子,兩人很快再被拉入熱鬧之中。

  大家都極為克制,再高興也不忘本分,那瓶紅酒灌了半瓶在武赤藻肚子裡,其他人只打濕唇舌,至於陸虞,他說自己還是病人,只喝了半杯白開水。

  於是待到晚上十點,全員解散。

  武赤藻拂去眾人好意,自己走出聚會場所,蹲在馬路邊的綠化帶上,想吐不能吐,他沒醉得太厲害,可又恨不得自己醉死在在此。

  畢業當天,武赤藻連著參加兩場畢業晚會,兩場都熱鬧非凡,可他手機里最期望的那個號碼始終沒響,於是坐在馬路邊半個小時,一聲不吭地起來打車回去。

  開門前,武赤藻忽然想到此刻已經十一點,說不準古德白已經睡下,不由得放輕動作,不過他又想起,三天前古德白陪著詹雅坐飛機去國外談生意,恐怕現在還沒回來。

  大學畢業總在夏秋交接時,帶著一種悶熱的潮氣,可陽台上的盆栽活得生機勃勃,哪怕武赤藻不費心照料,它們都自然能生長出風采來,

  「我還以為你今天不會回來了。」

  黑暗裡突兀響起古德白的聲音,燈隨即亮起,他站在桌邊說話,只穿了件稍長的白襯衫,往日需要塞進褲腰裡,這會兒被放下來,如同朦朦朧朧的霧,顯出鶴般伶仃修長的雙腿,淡淡地泛著月光。

  武赤藻有些猝不及防,他極少見到這個模樣的老闆,還沒來得及沉迷片刻,對上那雙眼睛時,又生出無所遁形的慌張:「老闆,你怎麼現在就回來了。」

  「怎麼,帶了人回家?」古德白端著水杯,口吻平淡地詢問道,「你沒提前通知,不能怪我。」

  「怎麼可能!」武赤藻不知怎的感到一陣惡寒,下意識惱怒地駁斥他,「我哪會帶什麼人回來!」

  古德白似笑非笑,他將水杯擱在桌子上:「是嗎?那就好。我記得今天是你畢業,所以提前回來了,禮物放在你的房間裡。」

  「你為我趕回來的?」真可笑,只要這麼一句話,就足夠讓武赤藻的心回春,暖得不成樣子,「特意趕回來的?」

  古德白隨口道:「嗯。」

  武赤藻的眉梢飛起喜色,他望著對方臉上淡淡的笑意,這種喜悅又凝滯成更沉重的東西,沉甸甸地鎖在心裡,拖著無限下沉。

  隨著年紀漸長,武赤藻的確不再如當年那樣卑微,他很清楚自己的能力,也清楚自己的地位,因此心中漸漸滋生出其他的想法來。哪怕在四年前,武赤藻就非常清楚感情對於老闆而言是相當多餘的東西,死者不可追,碎掉的物品就該丟進垃圾桶,許多話他不說,並不意味著不那麼想。

  即便是這樣,武赤藻還是貪心地期望對方的情緒能被自己牽動一次,不管是多微小的事。

  大概是喝進去的那些酒叫人犯渾,武赤藻很快就走到了古德白面前,喜歡這個人就如同攀登一條從未有人走過的天梯,走得越高,摔得就越慘,哪怕還沒掉下去,也知道自己不過是在萬丈深淵的上層掙扎。

  「莎樂美襲擊你那天,我其實沒有睡著,你說給我聽的話,我都聽見了。」武赤藻沙啞著嗓子說道,要放在往日,他絕不敢這麼做,然而此刻的怒氣與酒精麻痹了腦子,他昏昏沉沉地聽見自己說話,甚至莽撞地湊上去,帶著點紅酒的香氣,「你說,如果我只要這些,你就給我。」

  他握著古德白的手,絕不容對方掙開,頰上飄起兩團紅色。

  出乎意料,古德白並沒有拒絕,那隻手被牽到了胸口的紐扣上,藏匿著流光的眼睛幾乎能稱得上蠱惑人心,他低聲笑起來,唇角勾出一段風月:「原來你還記得,既然這樣,作為獎勵,你敢要多少,我就讓你拿走多少。」

  雖然武赤藻的經驗不多,但是他料想這個世界上應該不會有多少人跟老闆一樣,不論在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下都永遠保持著居高臨下的態度。

  在潮濕到近乎窒息的熱情里,他將這片冰冷的明月光弄髒了。

  第二天武赤藻睜開有些沉重的眼皮,酒精從毛孔里蒸騰出去,汗液黏在身上,他沉重地攤在床上,幾乎不想起身,隱約覺得自己做了個美夢,又想不清具體。還得起來晨跑,他看著床頭的鬧鐘,敲了敲劇痛的腦袋,跌跌撞撞去沖了個澡,剛擦著頭髮出門來,腳忽然踢到了什麼東西。

  他低頭一瞧。

  禮物盒……

  啊——昨晚老闆好像是說禮物在房間裡。

  武赤藻單手用毛巾擦著頭髮,蹲下身將包裝紙撕了開來,裡頭只有一張卡片。

  「滿意嗎?」

  卡片跟聲音一同響起,武赤藻僵硬地蹲在地上,他像是要鑽到卡片裡去一樣,昨晚上的回憶一股腦灌進腦子裡,連同身後人的聲音那樣清晰無比。

  而古德白好像全然不介意那樣,從雲朵般蓬鬆地被子裡坐起身來,用腳踢了踢武赤藻的背,他的聲音聽起來比往日要沙啞很多,可仍舊高高在上:「去做早飯,我放了楊媽兩天的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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