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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簡懷按住了她的手,取笑道:“就算皇后繡了成千上百塊帕子,這第一塊也是不能丟的,我得藏著讓以後的小公主小皇子瞧瞧,從前他們的母親是這等手藝。”

  “陛下這麼喜歡小孩子嗎?”葉寶葭笑著道,“這宮中如今也就沒幾個人,要是有些親朋好友的孩子過來玩玩,倒也熱鬧一些。”

  衛簡懷抱著她的手一滯,臉上的笑意漸漸變淡,最後消失無蹤,良久,他才淡淡地問:“太師他們是不是來找過皇后了?”

  葉寶葭轉過身來,和他四目相對,神色坦然:“是,太師他們憂心忡忡,和我說了兩句,讓我勸勸陛下。”

  “那皇后的意思呢?”衛簡懷凝視著她,眼神中看不出喜怒來。

  葉寶葭笑了笑,看著他的眼中溫柔了起來:“我記得,從前第一次見到陛下的時候,陛下才六歲,長得唇紅齒白,煞是惹人喜愛,當時先後還健在,讓我陪著陛下去玩耍,陛下對當時的二殿下、三殿下都好得很,還給他們倆各一個稀罕的小金佛。”

  衛簡懷怔了一下,一時有些不太明白葉寶葭提起這事有何深意。

  “當時旁人都看不起三殿下,也不願陛下和二殿下相處,唯有陛下這樣的孩童,不知道大人之間千絲萬縷的糾葛,以赤子之心待人,我在那時便想,若是日後有幸能獨當一面,必定願為小殿下牽馬墜蹬,萬死不辭。”葉寶葭憶及往事,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

  “原來寶葭這麼早就看上朕了?那時也只不過十二三歲吧?”衛簡懷的神情也放鬆了下來,戲謔地道。

  葉寶葭的臉一紅,嗔了他一眼:“陛下休要胡言,那時只是君臣之誼罷了,怎麼扯到男女私情上去了。”

  衛簡懷在她額上落下一吻,低聲道:“這說明你我之間乃是上天註定的緣分,任憑誰都無法把我們分開。”

  葉寶葭輕嗯了一聲,靠在了他的胸前:“我只是想說,大人的恩怨,稚子是不懂的,只是日漸長大之後,被身邊人帶著誘往了魔境,留下安王的一雙子女,的確比一刀殺了他們要難上百倍,陛下若是想要一勞永逸,無可厚非,但若是願意付出心力,將他們引上正途,那才算是真正的英雄。”

  衛簡懷沉默了片刻,嘴角勾了勾:“那皇后的意思是,讓朕饒了他們?”

  葉寶葭搖了搖頭:“我並無此意,陛下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陛下若要殺他們,我雖然惋惜,卻也只能怨他們投錯了胎,從今往後多替他們燒些紙錢,讓他們投個好胎;陛下若是要留他們性命,我必然全力以赴,化解今後他們身上可能有的戾氣,讓陛下不後悔今日的決定。”

  小劇場:

  衛簡懷:我的親親寶貝講道理的時候酷呆了。

  衛簡懷:好想每天聽她講道理。

  醋哥:……

  醋哥:陛下,醒醒。

  第88章 碧玉鴛鴦扣(六)

  翌日早朝,衛簡懷頒下了兩道聖旨。

  安王衛簡鐸謀逆叛亂,其罪當誅,著羽林衛緝捕,如遇抵抗殺無赦;安王妃齊氏,協同謀逆,知情不報,賜七尺白綾;其餘夥同謀逆者斬立決。

  衛簡鐸之女衛芸、子衛甄,本應同誅,然上天有好生之德,兼之二人尚且年幼,朕念及血脈親情,網開一面,圈禁於安王府邸。其餘被衛簡鐸蒙蔽之人,凡未參與叛逆者,每日三省,改過自新者,既往不咎。

  這兩道聖旨一出,朝中小半臣子都舒了一口氣,一個個都感激不已。

  那衛簡鐸整日裡笑臉迎人,俗話說的好,伸手不打笑臉人,朝中好些人都去他府上赴宴過,平日裡也偶爾一起花天酒地,誰能想到他背地裡會做出這種膽大包天的謀逆之事?現如今事發,今上又是個手段狠戾的人,只怕是沒什麼好果子吃了。

  現如今衛簡懷連衛簡鐸的兩個子女都饒了,又下旨既往不咎,這場風波算是徹底過去了,這吊在半空的心總算是可以放下來了。

  多日來朝堂上的波濤暗涌,終於過去。

  宋平章等幾位老臣喜出望外,紛紛上表頌讚衛簡懷仁德寬厚,乃萬民之福。

  初秋不知不覺間就來臨了,秋高氣慡,整個毓寧宮中縈繞著若有似無的木樨花香,淺淺的甜香讓人心情愉悅。

  葉寶葭忙著準備壽禮,再過幾日就是祖母的六十大壽了,自從回京後一直忙碌,也沒宣召家人入宮,只是寫了一封親筆信去解釋了幾句這突如其來的病情,讓她們不要擔憂。而此次祖母的壽辰無法親自道賀,她便親手備禮以表孝心。

  祖母夜間容易驚醒,她特意向杜太醫討了個方子,親手採集了jú花、枸杞、決明子等安神的藥品,準備fèng入枕中,盼著祖母能多安睡些時辰,把身子養好,益壽延年。

  午間小憩之後,她在琉紫的指導下學著用鎖針法fèng制枕套,雖然磕磕絆絆的,好歹那針眼總算是小的,那些裝進去的藥材漏不出來。

  琉紫一邊教一邊笑:“娘娘花這功夫做什麼?娘娘的手,那是要行寫詩作畫的風雅之事的,這些粗活奴婢們來就是。”

  衛簡懷既然已經知道了真相,葉寶葭也就不用再藏著掖著了,每日裡磨墨添香,讀書寫文,樂在其中。

  不過,這給祖母的壽禮,做得再粗鄙,也是她的一份孝心,自然不能讓琉紫代勞。

  主僕倆正說笑著,梨兒一溜兒小跑進來了,高興地喊了起來:“娘娘,娘娘你快看誰來了!”

  葉寶葭回頭一看,卻見門前站著一個清瘦的身影,略帶羞赧地看著她:“皇后娘娘,這些日子不見,身子可好?”

  把手中的枕頭一扔,葉寶葭激動地站了起來:“盧安!你可算是回來了!我一直惦記著你,只是沒法出宮看你,你怎麼樣?傷都好了嗎?這是要回來當值了嗎?”

  “都好了。”盧安抬起手臂在胸口捶了幾下,笑著道,“看,我現在結實得很,陛下將我安置在宮外的宅子裡,讓太醫專程照看我一人,我成日裡吃好喝好還躺著,身上都快長出毛來了,總算可以回來繼續伺候陛下和你娘娘了。”

  吃好喝好還瘦了,顯而易見這傷得有多重。

  葉寶葭心中感激,輕聲道:“那日多謝你了,要不是你救了我,只怕我就……”

  “娘娘可萬萬別這樣說,”盧安慌忙道,“這都是奴才應該做的,奴才只恨自己沒用,讓娘娘受了驚嚇。”

  葉寶葭噗嗤一樂:“好了,那我們就不要互相客氣了,日後還要請盧公公多多護衛,旁的人我可不放心。”

  “為娘娘赴湯蹈火,奴才萬死不辭。”盧安正色道,“對了,我此來是請娘娘移步的,陛下在南書房等候娘娘,有要事。”

  “讓我去南書房做什麼?”葉寶葭有些納悶。

  盧安遲疑了一下道:“秦大人也在,剛才陛下和他關著門在說話,好像……爭執了兩句。”

  葉寶葭定了定神,沉吟了片刻道:“盧公公且在這裡稍候片刻,我去換身衣服就來。”

  一路秋景宜人,葉寶葭卻無心欣賞。

  衛簡懷和秦桓會爭執什麼?是衛簡懷依然心有芥蒂,還是秦桓依然余情未了?

  秦桓身為年輕臣子中的佼佼者,若是能和衛簡懷君臣相宜,乃是北周的幸事;若是因為從前那點私事從此鬱郁不得志,無論於國於君都是一大損失。

  南書房裡靜悄悄的,李德愁眉苦臉地站在門口,一見葉寶葭來不由得眼前一亮,連忙將人請了進去。

  書房中,衛簡懷負手背對著門站在窗前,一動不動;而秦桓跪在地上,身子筆挺目視前方,目光落在遠處不知名的某一點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葉寶葭心中暗暗叫苦,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柔柔地叫了一聲“陛下”。

  衛簡懷的後背一僵,緩緩轉過身來,神情冷漠:“你來了,啟遙馬上要去陽明走馬上任,臨走前想要見你一面,朕琢磨著他剛救過你,硬攔著不讓見有些不近人情,便勞煩皇后來一趟。”

  “陛下從前不是說了,想見便見,不用特意和你說嗎?”葉寶葭朝著他盈盈一笑。

  兩人第一次為了秦桓吵架之後,衛簡懷的確說過這話。

  衛簡懷語塞,狠狠地看了葉寶葭一眼,心裡恨不得把她拖過來好好懲戒一番:明知道他一直對秦桓心有芥蒂,還要拿話將他。

  葉寶葭快步上前,虛扶了一下道:“秦大哥快快請起,你重傷初愈,何必做出此等自傷之舉,若是壞了身子,豈不是讓妻子父母擔憂?”

  秦桓恭恭敬敬地朝著帝後二人叩首行了大禮,這才撩袍站了起來,定定地看著葉寶葭。

  這些日子不見,他清瘦了很多,原本就斯文羸弱的身子看起來好像要被風吹走似的,然而,此刻他的雙眸清明,再也沒了從前那痴痴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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