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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十二趁著學裡休息時,帶了八樣點心過來致謝,趙長卿留他吃飯,秦十二同趙長卿說了不少自己的事,“我親娘去的早,後來爹娶了繼母,便不叫我在族裡念書了。要不是遇著崢叔,我現在興許在哪個鋪子裡學著做生意呢。”

  趙長卿並非出身世宦大族,也知道縱使書香家族,也不是個個子弟都有機會魚躍龍門,譬如資質不大優秀的,便會選擇別的方式謀生。秦十二道,“崢叔提出要收養我的時候,我爹跟繼母高興的跟過年似的,還跟我說‘苟富貴,勿相忘’。”

  “趙嬸嬸,你說,人人都有爹娘,怎麼我就這樣歹命,遇到這樣的爹?”繼母有自己的小算盤倒是正常,爹總是親爹,做的這事才令人心寒呢。秦十二萬分慶幸自己心胸寬廣,不然有這樣的父親,鬱悶也能鬱悶死。

  “血緣上的親人不一定是親人,對你好,用心教導你的人才是親人。”趙長卿道,“秦郎中就是你的父親。”

  秦十二頓生知音之感,他覺著自己同趙嬸嬸就是那種“傾蓋如故”的感覺,好像他的苦悶,他的彷徨都找到了能理解他的人,而且是個女性長輩。秦十二覺著,如果他媽媽活著,肯定也像趙嬸嬸這樣善解人意,這樣有智慧。

  用過午飯,約好下回來趙長卿做西北菜給他吃,秦十二告辭。

  其實,趙長卿也覺著與秦十二投緣,她本就喜歡孩子,何況是秦十二這樣機伶的少年,本身就是極討人喜歡的。

  不但趙長卿喜歡秦十二,夏太太也喜歡,夏太太幾番同趙長卿打聽秦十二,趙長卿笑,“收養阿澈的秦郎中自己是探花出身,秦郎中的祖父是在禮部尚書銜上致仕的。秦家子弟多是做官的,十二資質也非常不錯,不然也不能入秦郎中的眼。”

  夏太太道,“我看那孩子也好。”夏太太是想到夏玉漸漸長大,萬不能像趙蓮這樣耽擱到一把年紀嫁不出去,就提前給閨女留意適齡女婿。秦十二與夏玉年紀相當,自然入了夏太太法眼。

  自從夏老太太迴轉了脾氣,趙長卿頗是悠然自在,同蘇先生道,“看來與人相處,都是你敬我一尺,我讓你一丈。”她雖然不懼夏老太太,但並不願意將精力花費在防備夏老太太身上,如今夏老太太能和平共處,趙長卿求之不得。

  蘇先生笑,“已得其中三味。”

  趙 長卿笑抿一口茉莉花茶,道,“其實關鍵並不在媳婦身上。”媳婦說來說去都是外姓人,沒哪個婆婆會娶個仇視的兒媳婦回來,也沒哪個媳婦就特別要跟婆婆、太婆 婆做對的,還是說非要死上一兩口子不能痛快?趙長卿自認不是這等極品奇葩,她素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敬我,我必敬人。所以,婆媳關係的要點既不在 婆婆身上,也不在媳婦身上,而在男人身上。對於太婆婆,此理亦為適用。

  蘇先生笑,“這也不枉你一心為阿文打算了。”沒有什麼付出是不需要回報的,趙長卿為夏家頗多,夏家若總叫她不痛快,不是常法。如今夏家和和氣氣的過日子,蘇先生也為趙長卿高興。

  趙長卿今日所來,還有他事,她抿了抿唇,方問,“先生知道歐陽先生住在哪兒嗎?”

  蘇先生眉心微動,“你要見他嗎?”

  趙長卿點頭,“想見一見。”

  趙長卿不欲多言,蘇先生便未多問,將歐陽青峰的住址給了趙長卿。

  歐陽青峰在山上有所不錯的宅子,轉眼十一年未見,歐陽青峰卻還是記憶中的模樣,不見半分老相,說話時微微挑起眉梢,呷口茶,語氣熟稔的仿佛昨日剛剛見過,“長卿來了。”

  一株合抱粗的合歡花樹遮出暑日蔭涼,趙長卿坐在歐陽青峰的對面,“很久沒見過先生了。”

  歐陽青峰一哂,“我早來帝都好幾年,是你不願意見我。”

  趙長卿道,“不是不願意來見先生,是怕見了先生忍不住要問一些先生或許不願意說的事。”

  歐陽青峰看向趙長卿,唇角一翹,笑,“長卿,我們多年未見,何需如此咄咄逼人。”

  趙長卿提起石桌上的茶壺,為歐陽先生續滿手中的茶盞,並沒有敘舊日師生情義的意思,“先生還記得那把琴嗎?”

  “琴?”

  趙長卿抬起眼睛,認真的望向歐陽青峰,唇際吐出兩字,“冬至。”

  歐陽青峰不動聲色,輕描淡寫,“怎麼,你想要那把琴?你不早說,可惜當初留在邊城,早已不知去向。”

  趙 長卿道,“先生知道我是怎麼看出破綻的嗎?我與楚哥哥六歲就相識了,自從他家出事,我將從小到大的事想了一千遍一萬遍,每一件事我都會翻來覆去的想。我不 相信,堂堂二品大員之家,說倒就倒,先時竟無一點預兆!如果我肯用十年的時間來琢磨一件事,先生,沒有任何事能瞞得過我。”

  “當初你讓我賞鑒的琴,蜀王十五公子三個月便成琴,取名冬至。”趙長卿溫聲道,“先生知道做一把琴要多久嗎?蘇先生做一張琴要三年,我問過工匠,最快也要一年。那琴為什麼叫冬至?歐陽先生,你告訴我,那琴為什麼叫冬至?”

  歐陽青峰一把年紀,閱歷世間多年,如今竟被趙長卿問的臉上發窘、啞口無言,歐陽青峰索性放出無賴嘴臉,道,“你問我,我問誰去?”

  “你可以去問問十五公子。”趙長卿道,“楚哥哥何等信任你,你竟然夥同蜀王府的人害他!歐陽先生,你們江湖人做事,都不講良心的嗎?”

  “你不妨去告訴十五公子,如今在帝都城,讓他有手段也要小心著來,可別將帝都城誤作成都府。還有,把我隔壁的蠢才細作弄走,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趙長卿並沒有與歐陽青峰動手玩兒命,她又去了蘇先生那裡,同蘇先生說了歐陽青峰的事。

  蘇先生看著趙長卿,問,“長卿,你也懷疑我嗎?”

  趙長卿道,“如果先生都不可信,這世間於我將沒有再可相信之人。”

  蘇先生嘆口氣,“我到邊城之前,曾在各地逗留過一段時間,歐陽青峰的來歷,我有些懷疑,但是一直不能確定。他來帝都後,與我仍有些聯繫,不過,我還是不能確定。他可能與我以前認識的一位故人有些關係。”

  “他算是先生的朋友嗎?”

  蘇先生眼神寧和,“長卿,你對於我比他重要百倍。我也只是好奇他的來歷。”

  趙長卿輕輕的舒了口氣,放下心來。蘇先生笑,“這樣緊張擔心。”

  趙長卿坦誠道,“先生就是我的母親,我不想懷疑你。”

  “但是,歐陽來帝都先聯繫的我,而我與他這幾年始終有聯繫,你對他生疑,自然要問一問我,對嗎?”蘇先生接著趙長卿的話說。

  趙 長卿道,“其實在看到先生那張重陽的時候,我就懷疑他了。我對琴了解不多,以前人也笨,都是聽別人說什麼就信什麼。後來先生說他來了帝都,我想著,若他還 有什麼目的,即使我不想見他,他也會想法子與我見面。結果,他半點動靜也無,可見我對他恐怕沒什麼用。若不是這次藩王來帝都,也沒有打糙驚蛇的機會。”

  蘇先生嗔,“你也不怕他對我不利,竟然不提醒我一聲。”

  趙 長卿認真道,“真要說殺人放火,那不可能。因為根本不必他親自出面,肯定暗地裡就幹了這事。他既然露面,就有別的目的。我既然對他無用,他一直與先生聯 系,可見先生這裡興許有他想得到的東西。先生對我都守口如瓶,何況是他。我不信先生真會泄露什麼要緊的事情給他。若說他想讓先生為他做什麼事,先生自到帝 都,出門的時候都少。再者說,我被人糊弄還有可能,想糊弄先生就太難了。”

  蘇先生感嘆,“長卿,你可以出師了。”

  趙長卿道,“如果要查當初楚家的案子,還是非常難。”

  蘇先生道,“難的不僅是重查楚家的事,長卿,你這個時候再說楚家,叫夏家做何想呢?”

  “先生,我不是想要重查楚家的案子。”趙長卿已不是當年的一無所知的人,她道,“官場上,有幾個似鄭大人那般乾淨的,楚家不一定全是冤枉。我只是想知道當初是怎麼一回事,不能叫楚哥哥死的不明不白。”

  趙長卿能想通這個,倒是讓蘇先生有些另眼相待,蘇先生道,“你應該有所打算了。”

  趙長卿道,“我對官場一無所知。”她與蘇先生差的不是年齡,而是見識。

  趙長卿資質並非一流,能走到這一步,蘇先生亦覺驚艷。蘇先生笑,“長卿,你應該有所感覺才對。”

  趙長卿道,“我有立場優勢。”她是天然的太后黨,新帝年少登基,太后掌權,起碼在近年內,沒什麼意外的話,政治上,趙長卿有著絕對優勢。

  蘇先生點頭,“不止於此。”

  趙長卿道,“以前聽先生給我講史書上的事,大多皇帝對藩王不會有太多好感。”

  蘇先生耐心的引導她,“還沒說到點子上。”

  趙長卿想了又想,試探的問,“一朝天子一朝臣?”

  蘇 先生嘉許,“一朝天子一朝臣,這話只是說著簡單。長卿,權利的交替從來不是簡單的事。打個比方,長卿,現在你的生意由梨子打理。以後你有了子嗣,你的子嗣 會不會願意這種合作方式?會不會想用自己的心腹近人?或者,再有別的其他的想法?梨子呢?梨子是什麼想法?你與梨子的交情,他不見得看重這些利益。他不看 重,他手下的大小掌柜呢?會怎麼想?”

  “長卿,這就是權利交替。”

  ☆、第247章 事泄

  有蘇先生這樣千載難逢的先生指導,趙長卿自來冷靜,所以她對自己的處境有著清晰的認識,即使有權力更迭的機會在眼前,憑趙長卿與夏家今時今日地位,想直接從中得利難上加難。

  蘇先生有一句話說的對,“任何事都要等待時機,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時機。”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時機,大人物也有大人物的時機,對於許多人,立場本身就是時機。如寧安侯,宋太后嫡親的大姨丈,在昭文帝喪禮結束之後便被宋太后委任為禁衛軍統領。當然,新帝登基,舉朝皆有封賞,如彭相被加封泰國公,蔭一孫,也是極為厚重的封賞了。

  自然,太后的娘家承恩侯府,也更進一步,得封承恩公。

  再者,各來帝都的藩王宗室,都有不錯的封賞。宋太后與穆瑜命內務府撥出宅院府第,讓他們住在帝都,親近一二。

  這些帝都的花團錦簇,是夏文與趙長卿說的,趙長卿也將蜀王府的可疑告訴了夏文,夏文去同宋嘉讓提了個醒。反正蜀王府倒霉,也是他家報了大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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