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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嬴政看著趙姬的馬車粼粼的走遠,這才上了車駕,道:“不要回宮,寡人要去看看寡人的好弟弟。”

  他這一說要去看望公子成蛟,騎奴都有些吃驚,但是也不能違抗,立刻撥轉了馬頭,往咸陽城郊去了。

  成蛟的府邸在咸陽城內有一處,但是因為他現在是被軟禁,呂不韋唯恐他扇亂朝廷的風向,畢竟他現在和嬴政是綁在一起的,只有嬴政做秦王,自己才能收益。

  所以就令人將成蛟轉至咸陽城郊的府邸,專門從宮中調撥了守衛過去。

  成蛟的一切行動都受了約束,只可在府邸里活動,吃穿用度還是按照公子的給予,但是完全沒有自由,府邸沒有詔令誰也不能進出,就連送些日常的吃食,也要有丞相的詔令才行。

  眾人到了府邸門口,外面有重兵把守,見到嬴政吃了一驚,很快的跪下來行禮。

  嬴政從車駕上走下來,打量了一下府邸,道:“都起來罷。”

  嬴政說罷了就往裡走,守門的侍衛們想要攔著,卻被嬴政涼颼颼的看了一眼。

  這些侍衛們接到呂不韋的詔令,沒有令誰也不能進,但是沒說包不包括秦王,侍衛本來想著秦王沒有實權,所以攔一下也沒什麼,只是還沒有動作,就被嬴政的眼神給嚇得一哆嗦,立刻什麼也說不出來了,老老實實的請嬴政入內。

  嬴政走了進去,裡面非常的蕭條,似乎就是個長久無人居住的廢宅子,走進了第一道大門,地上全是枯葉子,穿過堂,再往裡就看到了一兩個奴僕,但是都不見公子成蛟。

  嬴政道:“成蛟在何處?”

  僕從有些遲疑,見到嬴政嚇得不會說話,磕磕絆絆的吭嘰,跪在地上直發抖。

  劉徹看著這個僕從的樣子就覺得不對勁兒,就算嬴政是秦王,僕從沒見過世面,也不至於嚇成這樣。

  嬴政冷笑了一聲,道:“你莫不是啞巴?還是聾子?寡人的話從來不想說第二遍,你想要成為啞巴或者聾子,還不容易麼?”

  那僕從差一點兒癱倒在地,雙手撐在地上,連忙道:“王上饒命……公子……公子在花園兒呢。”

  “花園?”嬴政道:“成蛟還有心情在花園賞花麼?”

  他說著,甩了一下袖袍,抬步往裡面走去。

  別看是廢宅,但是宅子也不小,幾進幾出之後才是花園。

  眼下是冬天,花園裡根本沒有花,遠處一座小亭子,隱隱傳來女子清亮的歌聲。

  嬴政頓了一下步子,眼神之中漸漸起了寒意,這才帶著眾人走過去。

  離得近了,只見那亭子中鋪著一張軟榻,榻上擺了木案,木案上擱著酒菜瓜果,旁邊跪坐著幾個歌女在掌樂。

  那軟榻之上,成蛟赫然愜意的半躺著,一個妙齡的女子歪在成蛟的懷裡,一面餵成蛟喝酒,一面隨著樂聲唱著曲子。

  “山有扶蘇,隰有荷華。不見子都,乃見狂且……山有橋松,隰有游龍。不見子充,乃見狡童。”

  劉徹本身緊跟著嬴政的步子,但是聽見女子的歌聲,突然頓了一下腳步,這首曲子他自然知道。

  曲子只是描寫女子見到情人驚喜和嬌羞之情,然而重點卻在第一句……

  ——山有扶蘇。

  這首曲子是鄭國之風,當年始皇帝焚書坑儒,喪失了大量典籍,嬴政的長子公子扶蘇的生母是誰,已經無從考究,到底能不能憑藉一曲鄭風就劃成鄭國人也無從查起,只有這“扶蘇”兩個字,確實是有據可查的。

  劉徹乍聽這首曲子,禁不住心下一凜,隨即收拾好心情,趕緊跟上去。

  成蛟顯然沒想到嬴政會突然到來,驚得立刻將歌女從懷裡推出去,一竄就從榻上起身。

  那歌女也還沒過二八年紀,生的嬌俏可人,一雙杏核眼圓溜溜水靈靈的,天生帶著一股純粹的可人勁兒,被成蛟這樣一推,立時滾下了榻,正好趴在嬴政腳邊。

  嬴政只是低頭看了一眼那歌女,隨即很淡然的側頭將目光盯在成蛟身上,語氣幽幽的笑道:“寡人沒想到,弟弟在這裡養尊處優,很閒適嘛。”

  成蛟臉色一下子煞白,跪在地上直篩糠,又強自鎮定,道:“罪臣不知王上駕到,怠慢了王上,請王上降罪。”

  “哦?罪臣?”

  嬴政冷笑了一聲,手抬起來虛點著木案上的酒菜,道:“你看看你哪一點像是罪臣?是這酒,還是這菜,還是這些掌樂的謳者?”

  成蛟不敢再辯解,怕自己越描越黑,何況他此時嚇得膽都要破了,一時間也想不到怎麼去辯解,只好裝作誠懇的跪在地上磕頭。

  一眾人都被嬴政突如其來的氣勢嚇怕了,自從嬴政繼位以來,沒有處理過一件國家大事,在老秦人的眼裡,嬴政是個沒見過世面的毛孩子,全要仰仗丞相呂不韋才能做這個秦王,根本沒什麼能耐,哪知道一發起火來,這麼的怕人。

  那歌女也嚇得臉色蒼白,一雙圓溜溜的杏眼睜得更是渾圓,眼眶裡蓄滿了淚水,一副泫然欲滴的楚楚可憐樣子,貼著嬴政的腿抖得篩糠,羸弱單薄的身子趴伏在地上,勾勒出曼妙的身形。

  嬴政卻不去看她一眼,笑著對成蛟道:“行了,起罷,寡人今兒來,是想看看弟弟缺些什麼,父王去了以後過得好不好……如今看來,什麼也不缺,酒滿肚腸,比寡人還要滋潤吶。”

  “罪臣……罪臣……”

  成蛟跪在地上,越抖越厲害,也不敢頂嘴,怕嬴政真的一氣之下,也不去顧忌什麼朝廷的風向,就把自己給解決了,只能低頭服軟。

  劉徹一直站在嬴政後面,他的眼神沒放在成蛟身上,成蛟的樣子根本成不了大器,反而劉徹更介意那個唱著山有扶蘇的歌女。

  雖然這只是一曲鄭風,誰唱都可以,但是這個曲子卻讓劉徹瞬時間繃緊了腦子裡的那根弦。

  那歌女一副可憐無辜的模樣,貼著嬴政的腿打抖,有意無意的用自己削瘦單薄的雙肩去磨蹭嬴政,那樣子肯定是想要挑起嬴政的注意。

  也不知為何,嬴政就是沒看她一眼。

  成蛟一個勁兒的磕頭認錯,等嬴政臉色稍微緩和了一點兒,連忙又示好,道:“王上從咸陽過來看罪臣,實在讓罪臣心中感激涕零,若是王上不嫌棄,請在罪臣這裡用些酒水午膳,歇息之後再回王城去罷。”

  嬴政皺了皺眉,本來不想多留,只是這麼會兒功夫,天陰下來,若是下雪還好些,可偏生下起了雨雪,撒在地上一片泥濘,這一行車駕不好走。

  成蛟就藉機請嬴政逗留,好想辦法討好嬴政,希望嬴政可以看著兄弟的情面上放自己出去。

  嬴政本身皺著眉,只不過瞥了一眼劉徹,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嘴角微微挑了一下,就鬆了口,留下來用午膳。

  成蛟欣喜若狂,立時讓眾人去備酒菜,花園裡涼,又下了雨雪,成蛟滿臉堆笑的請嬴政入屋。

  屋裡燒起了暖烘烘的火盆,一下子把cháo濕泥濘的氣息給趕了出去,不一會兒侍女們就端上了酒菜。

  成蛟的吃穿還按照公子用度,所以酒菜雖不如宮中的精緻,但是也不會遜色到哪裡去。

  成蛟看著菜都差不離了,就吩咐旁邊的奴僕一句,很快的幾名歌女魚貫而入,領頭的正是剛才撲倒在嬴政腳邊的那名妙齡女子。

  女子已經換了一件兒大紅色裙衫,頭髮松松的挽著,只用紅色的帶子束髮,顯得慵懶,卻又有一股妙齡女子的樸素和靈透勁兒。

  那女子的眼睛似乎非常好看,總帶著一股水靈靈的感覺,還有一股悠然天生的尊貴之氣。

  歌女們簇擁著那紅衣女子翩然起舞,唱的曲子已經換了,並不是方才的山有扶蘇。或許是成蛟怕嬴政聽見那首曲子,就會想起方才的不快,所以提議給換掉了。

  女子翩然起舞,眼睛一直盯著嬴政,片刻也沒有挪開,眼神中時而喜悅,時而又掩藏著小女子的嬌羞,分明帶著濃濃的愛慕之情。

  嬴政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注視著堂中間,也不知是不是在看那女子。

  劉徹也坐在席間,握著杯子的手緊了一下,指節因為力度過猛有些發白,但是面上卻不動聲色,似乎根本沒有發現什麼異樣似的。

  一曲作罷,成蛟趕忙站起來,親自過去給嬴政斟酒,嬴政也沒有推辭,端起酒杯來一飲而盡。

  成蛟看著嬴政臉色微微透著殷紅,知道嬴政有些酒意上頭了,笑道:“瑥瀾,來給王上斟酒。”

  那紅衣女子聽了,垂下頭來羞赧一笑,輕輕柔柔的應了一聲“諾”,隨即蓮步輕移,走過去,慢慢傾身跪下來,伸出手給嬴政斟酒。

  紅衣女子斟了酒,將酒壺放在一邊兒,雙手托起酒杯,笑吟吟的擎在嬴政面前,柔聲道:“王上……請用。”

  嬴政臉色透出不正常的殷紅,眼神有些迷離,一雙鳳眼輕輕眯著,眸子上氤氳著淡淡的濕氣,一看就是酒意上了頭。

  嬴政笑著打量了女子幾眼,這才從女子手中接過酒杯,或許是接過酒杯的時候,無意間碰到了女子的手指尖兒,那紅衣女子忽然驚訝的嬌喚了一聲“呀”,隨即一臉緋紅赧然,抿起嘴來,嘴角還掛著嬌羞的笑容,將兩隻手收回來。

  劉徹看著二人的動作,直覺自己也很高了,一股不快的煩躁襲上腦袋來,甚至腦袋裡有一種宿醉才有的脹痛。

  劉徹深吸了一口氣,因為他的席位很靠後,也沒人注意,劉徹站起身來,轉身出了大堂也沒有人知道。

  劉徹出來,迎面就是涼絲絲的雨雪打在臉上,深吸了一口氣,這才覺得把燥熱的酒氣鎮壓住了,涼意吸進嗓子裡,多少舒坦了一點兒。

  耳邊還聽見裡面勸酒和嬉笑的聲音,劉徹頓覺心煩,抬步往遠處去,這一會兒功夫,衣服就已經濕了一大片,劉徹進了迴廊,淋不著雨雪,這才駐了足。

  劉徹望著外面淅淅瀝瀝的,也說不清楚是雪景還是雨景,心裡回想著方才的事情,耳旁總覺得縈繞那首曲子,不禁咬住後牙,眯了一下眼睛。

  他正出神,就聽有些輕微的跫音聲由遠及近,很快那個身著黑色華袍的人就走了過來,臉上依舊透著醉意的殷紅,衣口有些散亂。

  嬴政笑道:“站在這裡好雅興啊,只不過,你這表情……像是要活生生吃了誰似的。”

  第90章蠢才

  劉徹看著他醉意的表情,散亂的衣口,也不知自己出去這會兒功夫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絕技不是什麼好事兒就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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