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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他從來也不是會表達的人,話永遠少之又少,一個人習慣了,也許是自我保護的意識太過強烈,所有的感情都包裹在心裡頭。以至於當她要向他表白時,明明心裡歡欣雀躍到了極點,表面卻只是淡淡的搶先說了一句喜歡。

  其實那之前,他關注她的時間,比她認識他的時間還要長,只是他太會藏,她才一無所知。

  而現在,每天一回家,想到那盞亮起的燈下是她在等著他,只覺得有一種做夢似的幻覺。就連會計焦頭爛額向他匯報著帳目時,他依舊能夠不痛不癢笑出來,然對方敬佩的五體投地,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的淡然。

  要解釋,其實也簡單。從小到大,只有這麼一樣東西然他真正在乎過,真正起過占有的想法。如今她回來了,他只覺得這一生的幸福也就在此了。這一切本身因她而來的,若沒有了,大不了從頭開始。

  但只是怕失去了所有,也就失去了她。而無論如何,他不能若無其事再放她離開。

  所以再辛苦,也要努力挽回。

  姜莞爾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早晨半點多鐘。第一個念頭,幾乎是無意識的,轉頭看向一邊的枕頭,因為是空的,情不自禁嘆了一口氣。

  有點垂頭喪氣地進浴室去沖了個澡。一邊飛快洗著,一邊還不無失望地暗想仲流年到底去了哪裡,連招呼都沒跟她打一下。

  套上件衣服,擦著頭髮走出浴室,一頭撞在了軟乎乎的什麼東西上,抬起頭,仲流年正舉著早餐笑意深沉地盯著她看。

  姜莞爾下意識捂了捂胸口,又想到自己動作有些多餘,臉就紅了,忙不迭的掩飾著問:“你去買早飯了?”

  這句問話問得更多餘,下一秒她接下了他手裡的袋子,轉身奔向廚房。

  仲流年愣在原地,不知道她這是演的哪一出,過了一會兒自個也笑了,搖搖頭隨著她走了進去。

  吃飯的時候姜莞爾的臉依舊是紅撲撲的,也不知道是洗澡水燙了,還是那一撞之下的後遺症。

  “你起那麼早,就不困?”

  “還好吧,醒了就睡不著了。”仲流年笑笑,看著她問,“我記得你說過,喜歡放爆竹來著。”

  是不是說過,姜莞爾自己也想不起來了,但卻記得他喜歡清靜,也是口是心非地搖頭:“不喜歡不喜歡,吵得很。你今天不用工作了?”

  “嗯。”他笑著點點頭,“我不是說了,要和你一起過年的。再說這大過年的,我要跟人家談生意,還沒人願意跟我談呢。"停了停,他故作為難接著道,”可是你不喜歡放爆竹,我後備箱裡那兩箱子怎麼辦?”

  她放下筷子睜大眼睛盯著他:“你已經買了?真的?”

  仲流年很認真的憋了一會,終於笑出來,目光始終是一瞬不移地放在她身上:“你喜歡,我就去買來,這個年,你說怎麼過就怎麼過。”

  姜莞爾心中一暖,望著他眼睛明明覺得這便是幸福了,可又難免患得患失。低下頭,手指撥弄著勺子,再抬起頭來,眼眶有些濕潤了:“這是我第一次不跟母親一起過年。我一直很想讓她見見你的,我知道你們若真的認識了,她肯定會像我一樣信任你,不會再反對我們在一起的。”

  “可是她永遠留住法國了,以後不知道有沒有機會······”

  仲流年眼波扯動,探過身子拉著她的手,慢慢放在自己手心裡:“機會當然有,以後有我照顧你,你母親一定會很放心。”

  聽到他說以後,姜莞爾眼中突然染上了某種期待。他仿若察覺,遲疑了一下,不動聲色地躲開:“好了,今天要開開心心的。過這個節我是生手,還要你一樣一樣教給我做。”

  姜莞爾笑,本來是有些無奈的,可漸漸也就開心起來,猛吸一口氣,拍著桌子站起身:“走,去超市買東西。”

  真的是人頭攢動,兩個人推一輛車,幾乎連立足的地方都沒有。

  仲流年是真的不常逛超市,於是走在姜莞爾前面,不經意間就替她分開了人流。

  游擊戰打了半個多小時,排隊交完錢,感覺像是整個人重生了一樣,坐進車裡仲流年仍然心有餘悸,偏頭看著她,很認真地問:“每年都一定要這樣嗎?”

  姜莞爾樂不可支,拍拍他臉頰像哄孩子似的:“就跟國外來的聖誕節一樣,要的就是這個氛圍。”

  他眼睛一翻做個表情,轉過頭發動了車子,只留下個微笑的側臉給她。

  回到家姜莞爾切切洗洗收拾了一番,看著鍋碗瓢盆里東西都準備得差不多了,才滿意收工。走進客廳,看到男人正坐在沙發上聚精會神看著什麼,於是一轉身躺進他懷裡,貼近了問:“看什麼?“”電影,泰國的恐怖片。“他故意低沉地回道,手不太安份地放在她腰際。

  姜莞爾嚇了一跳,快速地瞄了一眼屏幕,又轉過頭來:”大過年的電視台怎麼放這個?“”我放的DVD。“仲流年看著莞爾一臉緊張的表情,比電影有趣許多,於是就專心盯著她看,”也是從前同事沒有帶走的,順便給我留下了。“”噢。“姜莞爾短促應了一聲,潛台詞則猜測著這位搬走的同事,會不會就是南昕那位留下了爛攤子的大伯。仲流年看她發呆,猜測她是不樂意看這些黑暗的東西,於是很紳士地暫停了:”你想看什麼?那邊一堆碟呢,自己挑吧。“想也沒想她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奔了過去,挑了一張好萊塢的愛情片。放進DVD機後突然站起身回頭,看到他看著自己像在出神,於是提高了嗓門:”流年?“”嗯?“ 他馬上應了。

  她用帶點撒嬌的語氣,好像不是很認真,但又不是開玩笑:”我不喜歡這裡,什麼都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我們換一個房子吧,換一個更像家的地方。“仲流年愣了愣,隨即用萬分溫柔不帶敷衍的語氣說:”好,當然好。“一個下午他和她坐在一起看了兩張碟,一個悲劇一個喜劇。待到後一個主題曲響起的時候,外邊已經轟隆隆響成了一片,電視上播的什麼都聽得不真切了,只剩下字幕無力地滾動著,好像無聲電影一般。

  姜莞爾猛地站起身來,把仲流年嚇了一跳。她伸伸懶腰,偌大的房子裡嘆口氣都能聽見回聲,還好有他就在身邊,她回頭笑笑說:”我去熱飯。“飯吃得依舊平平靜靜,窗外是鑼鼓喧騰,窗內是靜謐安好。對話無非是”海蛤湯好喝嗎“ ”那個煙花的形狀真奇怪“之類,說著的時候都是淡淡微笑著的,只覺得,這樣真好。

  他和她都是沒有了家的人,這一刻,只覺得終於找到了溫暖的歸所。

  年少輕狂時,手攜著手一同有了許多個第一次:第一次心動,第一次接吻,第一次同屋而眠卻相安無事,第一次天涯兩隔痛徹心扉。

  對現在她第一次孑然一身地過年,他第一次在年節里找到了家的感覺。

  仲流年與她姜莞爾的人生,好像註定要交叉不斷,糾葛纏繞之後,成為彼此生命里最重要的那個人。

  吃過飯仲流年說要帶她去一個地方,不說是哪,語氣頗為神秘。姜莞爾也不多問,樂呵呵的穿衣小小打扮,心中卻把各種可能揣測了一個遍。從廣場求婚到郊外煙火,端詳著他表情的同時,自己的表情也是千變萬化。

  他的車,一出門便直接上了高速,看方向果然是向郊外去的。路上車很少,然而四面八方的禮炮聲卻顯得格外熱鬧。

  過節最需要的不過是開心的氣氛,姜莞爾專心看了會兒五顏六色的天空,突然發現身邊的景致越來越荒涼,於是滿是狐疑地問開車的人:“天啊,你不是打算把我給賣了吧?”

  他笑著看她一眼,挑挑嘴角:“你覺得自己能賣多少錢?”

  “不知道。”她嘟起嘴,想了想,“好像才五十萬塊錢,我就把自己賣給了你。”

  “那很好啊。”仲流年笑得頗為開心,伸出手背貼著嘴唇,止也止不住,“那你把債還清之前,就算是我的私有物品了。”

  私有就私有,聽上去也不差,她心裡邊小小盤算,轉過頭沒有讓他看見自己得意的笑容。

  車終於在一間三層的小樓面前停下。樓應是很舊了,但卻是新刷過不久,淡淡的辱白色顯得乾淨慡朗。樓外頭有高高的鐵欄圈起,看上去像是舊式的辦公樓,又好像是普通的居民房。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偏僻的關係,周圍很靜,幾乎與城裡的熱鬧判若兩處。

  “這是哪?”姜莞爾十分詫異,不知道這間小樓里究竟藏有什麼玄機。他卻沒有回答,越過她默默望著門裡,像是看到了什麼她看不到的東西。

  莞爾話音剛落,烏黑的院落里突然竄起一束煙花,接著一束又是一束。

  原本礙著黑暗的視線一下子明亮起來,她才看清院子裡頭烏壓壓的二三十個人,都是孩子,只是個頭大小不一,此時的目光,全聚焦在正中央一明一滅的東西上,表情滿足而快樂。

  接借著亮光,她還隱約看清了門口牌子上形體簡約的大字,開頭仿佛是她的名字,結尾處是一個“家”。

  姜莞爾出神的看了很久,亮光已經沒了,視線里不過又是一片漆黑,那牌子上的字,卻像刻在了眼睛裡,讓她回味良久。

  猛地回過頭,發現身後的仲流年正無言地望著她,迎著她的目光淡淡微笑了,也沒有要開口解釋的意思。她和他默默對視了半響,問:“這裡難道是·······”

  “是,我的童年就是在這過的。”他低緩地接道,“如果說家,那這裡就是我有過的唯一一處。”

  她看看那素淨的小樓,仿佛一下子染上了不同的色彩。

  “為什麼會有我的名字?”

  仲流年低下頭,看著鍵盤上彈動的手指,像是說得漫不經心,卻又不無鄭重:“幾十年前的時候,這個孤兒院,是廣州過來的一家姐妹開的,後來人老了,就把經營權交給了政府手裡。最近這裡打算翻修擴建,我因為投了一些錢,所以獲得了點特權。”

  姜莞爾輕吐出一口氣,緩緩側身,把頭枕在他肩側。本來都無須問了,嘴巴卻像不聽使喚似的,還是要張開:“那·······為什麼要叫我的名字?”

  這個問題,他一點也不意外,甚至是早早就準備好了要回答。

  從定名塵埃落定的那一刻起,他就想像著有一天,與她肩並肩走到這裡,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一點點解釋給她聽。然後在她滿足感動的目光里,把婚戒套在她手上,求得一生一世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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