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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趙桀聞聲未動,臉上的面具在燭光下半面柔和半面冷硬,帶著審判一樣的嶙峋猙獰。“白先生,你跟在我身邊多久了?”

  白紀元驚愕地抬起頭,似乎對這個問題有些意外。

  他沉吟了一下,定了定心。方說道:“家父是顏老將軍的副將,貴妃在時,臣就已是王爺的伴讀了。”

  “我倒是忘了,白先生也算是家門顯赫。”趙桀放下手中的筆,側過身來正對著門口的白紀元:“先生大我幾歲,於我一向亦師亦友。今日想來,歲月如梭,你也算是功成名就。俗話說成家立業,府上已經妻妾成群了吧?”

  白紀元雖是趙桀的伴讀,但因素來愛文,並不很受身為武將的桀王器重。只在他身邊做個幕僚,算是白家對顏家知遇之恩的一份回饋。

  他這也是第一次和趙桀拉家常,只覺得現在的桀王像一個陰鬱的黑洞,無數鬼怪妖魔都沉在裡面,讓他不敢對對方有半點隱瞞。

  即使書房寬敞,且燈火通明,他也只能看到對方面具下的那一點陰影。

  那張唯一可以泄露情緒的薄唇,一出口就可以定人生死。

  白紀元的後心不知不覺間已經起了一層薄汗:“小人惶恐,家裡的功勳是父兄的功勞,自己還是一介白身而已。也只娶了一房妻子,不曾納妾。”

  “哦~伉儷情深,也著實令人羨慕啊。可有子嗣?”趙桀的眼睛眯了眯,聽不清語氣里是贊是嘲。

  “說來慚愧,還不曾。”白紀元面上漸漸泛出青紫,額頭沁出一層冷汗。

  “那本王就賜你一個子嗣可好?”桀王一直是最好的獵人。他盯著面前幾乎已經站不住的年輕男人,說出的話語依舊不緊不慢。

  “小人……小人惶恐!”白紀元聽到這話,頓時委頓地跪倒在地。

  他渾身顫抖,仿佛從水裡撈出來的一般,嘴裡不斷重複著“惶恐”兩字,竟是說不出其他話了。

  半年前,他在張副相府上賀壽時,酒醉後曾與一位少女陰差陽錯成就了好事。醒後懊悔不已卻已經無濟於事。

  還好那女子比他更怕鬧大,暗地裡給了些金銀好處,也就堵上了對方的口舌。

  誰知半月前,那少女找上門來,說是已經懷有身孕。

  白家一向家教甚嚴,是絕不容許出現欺男霸女之事的。

  他還不算太蠢,心知自己這是入了別人織好的圈套。但殘存的僥倖,讓他把少女好生安排在府外的一棟私宅內,並向張副相告罪。

  接下來的事便不由他控制了。

  幾個可有可無的消息傳遞把他送上了不歸路。

  當賑災的人員在路途失蹤的消息傳來時,白紀元就已經知道自己凶多吉少。

  但螻蟻尚且偷生,他便又答應了張副相描補的建議。時至今日,已經補無可補,漏洞百出了。

  他戰戰兢兢地跪在那裡,整個身體都匍匐著,眼淚已經流了滿面。

  悔不當初啊,他其實開始就知道那是計謀,但是只能睜大眼睛往裡面跳,一步一步,最終萬劫不復。

  “你明日就出宮去吧。”趙桀看著他涕泗橫流的樣子,心底也是一緊。

  這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只要他想往上爬,身邊的人就會離自己越來越遠,到最後登凌絕頂,就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他想嘆口氣,但還是咬緊牙根忍住了。二十幾年的出生入死明槍暗箭教會了他成王敗寇,人的路都是自己選擇的,怪不得別人。

  他能做的,不過是不自己親自動手罷了。

  趙桀冷硬著一張臉,挺直腰背站起身。左手食指在黑玉的睚眥面上不斷地摩挲著。

  誰都想活下去,誰都不比他的境遇艱難,那些遺留在路上的叛徒,不過是戰爭中必不可少的損耗罷了。

  哪裡都不缺。

  也不值得他的憐憫。

  他背對著白紀元絕望的哭嚎求饒,步伐不停地踏出了房門。

  外面的天空中懸掛著一枚碩大的月亮。

  ***

  “系統~蠢系統~小統統~小統統統統~”顧想變身已經半個多月,也重新適應了每□□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殘廢生活。

  “唉~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他在矮榻上翻了個身,從一邊矮几上的白玉盤中提了一嘟嚕葡萄懸在上方,半張著嘴咬著玩。

  他和自己玩得盡興。釣魚似的叼了一顆,嘟著嘴用舌頭剝了葡萄皮,又用舌尖剔了葡萄籽兒吐在一邊的小盆里,這才滿足地眯著眼睛,細細嚼著咽下去。

  偶爾吃到一兩顆酸的,便擠眉弄眼地吐吐舌尖,一點嫩紅從雙唇間來回伸縮,讓趙桀看得瞬間想要咬上去。

  他也是這麼做的。

  眯fèng著眼睛的顧想感到一片陰影罩在他的上方,還沒來得及睜眼,對方粗糙的大手就遮住了他的雙眼。

  濃重的鼻息噴在他的臉上,一陣熟悉冷香把他整個籠罩起來。接著就是一個深吻。

  顧想的唇齒清甜,還沾染著葡萄的微酸。津液裹著未咽下的果肉,被突然闖入的舌頭嚇了一跳,然後未待反應,便被熟練地裹挾著攪拌起來。

  顧想的全身都熱得仿佛火燒,對方舌頭上粗糲的味蕾在他的舌床上不斷滑過,挑逗。甚至把他的舌尖勾出雙唇,用犬齒輕輕地噬咬。

  來不及咽下的津液順著嘴角溢出,又被對方珍而重之地吻拭乾淨。

  手裡的葡萄早已掉到地上,捻成泥水。

  空氣里都是乾澀又芬芳的果香,趙桀的喉結上下滑動,咽下嘴裡的果肉和甜水,微微起身。

  溫暖驟離,顧想不知足地哼哼了兩聲,在軟塌上抬起脖頸,迷濛著雙眼,雙臂環著對方的脖頸,嘟著微腫的嘴唇主動向前追逐。

  他已經忘記了自己的所在。

  每一下親吻都仿佛擊打在他靈魂的深處,讓他從心底舒慡地輕哼出聲。

  所有的感官仿佛已經被對方從身體剝離,不能自控。

  沸騰的血液一半向上,一半向下,喧囂地叫嚷著想要衝破他的鼓膜,只留下如擂鼓般的轟鳴的心跳聲,一下,有一下,臉上一片火辣。

  而另一處更隱秘的所在,已經微微潤濕,抵在身上人的腰腹,食髓知味地向對方撒嬌討饒。

  趙桀敏銳地感覺到了對方身體的變化,上一次是在醉酒中,到底失了趣味。

  這一次,他的嘴角噙上幾乎可以算是溫柔的笑意,又在對方委屈的哼哼中啄了幾下他的唇角。

  然後手臂環過顧想的脊背和腿彎,微微用力,就把人橫抱起來,轉身進了身後的臥房。

  天上的月色清透,誘人的吟哦聲從房內不斷傳來,一直到清晨。

  趙桀有兩個書房。大的在外院,平日裡處理事務都是在那裡。

  小的和他的臥室相連,是貴妃還在時供他讀書所用,麻雀雖小,倒也五臟俱全。閒暇時偶爾讀書作畫,能得一處清靜。

  顧想第二天就是醒在這間小書房裡。

  正常人都知道,常年素食餵養著的猛獸,一旦見葷,便如洪水衝破堤壩,就算不是整日把那事兒放在心頭,也會把它當成一件大事兒,每天想出不同的花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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