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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消息被傳的沸沸揚揚,也不知是王府哪個下人最快,竟然叫韓祁聽了去。

  韓祁嚇的一整日沒有出門,當晚就發起了高燒。

  阮筠婷在月子裡,不方便去探看,大半夜聽了下人來報,就催著君蘭舟去:“你快去瞧瞧,那孩子一定是被嚇到了,也不知是哪個沒腦子的,竟然趕在孩子面前胡言亂語,要是祁哥兒有個三長兩短的,我可怎麼向晚姐姐交代,他還那么小,又乖巧懂事……”

  “好了好了,你先別慌。”君蘭舟披上外袍:“在我的手裡還有治不好的病嗎?你快睡吧。”

  君蘭舟扶著阮筠婷躺好,為她掖好被子,這才穿好外袍出去了。

  阮筠婷躺在拔步床邊,隨手輕輕地搖晃就在她床邊不遠處的搖籃,小蓯晚上從不鬧騰,好像知道體恤她辛苦一般,總是睡的很踏實,有時即便清早醒了,他也從不哭鬧。今日一早起來,她本以為搖籃里安安靜靜的,小蓯還沒有醒來,坐起身才發現,小蓯正眨巴著大眼睛安靜的四處打量。

  阮筠婷想起兒子可愛的模樣,禁不住莞爾。

  可念頭一轉,小蓯有她和蘭舟來疼,祁哥兒卻不同。

  君蘭舟對祁哥兒好,大多數是看在她的面上。若嚴格說起來,祁哥兒是君蘭舟殺父仇人的兒子,他沒有理由要對他好。

  可是,才四歲的孩子,他懂什麼?他根本沒有犯錯。

  阮筠婷只要一想到韓祁那如同驚弓之鳥的眼神,刻意的討好,乖巧聽話的從來不提過分的要求,她就心疼。她如今也是母親,如果她和君蘭舟不在了,自己的孩子落入旁人手裡要這樣小心翼翼過日子,她會瘋的。

  所以,她一定要好好的活著,只有這樣才能保護小蓯。才能看著他長大,娶妻,生子。不論韓肅用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她都絕不會放棄抗爭。

  至於韓祁,能帶在身邊就帶在身邊了。也不枉費她與徐向晚一場姐妹。

  想起徐向晚,阮筠婷又是一陣傷感。

  君蘭舟這廂診過了韓祁的脈,凝重的蹙眉。摸摸韓祁的額頭,道:“祁哥兒,放輕鬆,不要害怕。”回頭吩咐丫鬟:“去照我的方子把藥煎了。”

  “是。王爺。”丫鬟行禮退下。

  臥房裡就只剩下君蘭舟和韓祁。

  韓祁張大眼,面色慘白的做起來,小手握住君蘭舟的右手,眼淚成串成串的落下:“我會死的,我一定會死的。”

  君蘭舟不言語。

  韓祁哽咽著,道:“他們恨我母妃,也恨我。皇上不喜歡我,宮裡的小太監都欺負我,嬤嬤說大皇兄、三皇兄和四皇兄都有機會做皇帝。現在他們都死了,下一個說不定就輪到我。先皇的所有孩子都會死的,都會死的……”

  四歲的孩子能懂這些?要麼他是神童,要麼就是有人跟他說了這樣的話。君蘭舟將韓祁抱在自己膝蓋上坐好,用袖子給他擦眼淚:“好了。祁哥兒別哭,你放心,你姨媽還有我都會保護你的。”

  “可是我早晚還是要回宮的呀。”韓祁仰著頭乞求的看著君蘭舟;“姨爹,你留下我好不好?我以後一定好好念書,我吃飯很少的,我還可以幹活。還可以孝順姨媽,逗姨媽笑,我還能保護蓯蓉。長大以後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他,姨爹,你留下我好不好?”

  說著話,韓祁的眼淚又落了下來。

  若是從前,君蘭舟不會給韓祁任何承諾。他死他活。都與他沒有關係。就算阮筠婷和韓祁的生母是姐妹那又如何?他沒有必要,沒有責任和義務去照顧韓乾帝的兒子!他們那一脈都是死有餘辜!

  可是現在。他做了父親。韓祁只比小蔥大四歲。

  未來的路誰都無法預料。他和阮筠婷若是失敗了,他們一定必死無疑。小蔥留在人世間,說不定就有如韓祁這般乞求旁人收留的時候。

  君蘭舟又想到自己小時候,大冬天裡,光著身子赤著腳,披著麻袋跟著老叫花子去討飯,路過那些掛尋常人家,每每聽到母親喚孩子回家吃飯時,他都在羨慕。如果自己能有個這樣的家就好了,有溫和的爹,嚴厲的娘,還有奶奶會在燈下fèng補衣裳,或許弟妹都很調皮,但是一家人過的很開心……

  將心比心,君蘭舟心軟了。

  “好了,我答應你。”

  “姨爹,你真的不送我回去?”韓祁仰著頭,被淚水洗過的鳳眼晶瑩剔透。

  君蘭舟道:“不送你回去。我會想辦法留下你。只是你也知道,皇上才是說的算的那個人,我只能盡力而為。”

  “姨爹是最聰明的人,世上沒有姨爹辦不成的事,你一定有辦法的!”韓祁抓著君蘭舟的手認真的說。

  君蘭舟被逗笑了:“你打哪裡聽來的?你以為我是神仙嗎?”

  “姨媽說的呀。她說這世上你是她見過最聰明,最溫柔的人了。”

  君蘭舟聞言,禁不住又笑了起來,摸摸韓祁的頭:“你這孩子,當真懂得怎麼逗人笑。罷了,你姨媽心思重,你若發現她有不開心的時候,就如剛才哄我開心一樣去哄她吧。”

  韓祁抿了抿唇,點頭:“好。這是交換嗎?”

  “交換?”

  “你留下我,我孝順姨媽。”

  君蘭舟哈哈大笑,這孩子也是個聰明的,原來他剛才真的是故意那麼說的。

  罷了,如果是個愚鈍的,死了也就死了,就是這樣聰明的留下玩玩才有意思。再說,孩子就如同小樹苗,怎麼養就怎麼長,他和阮筠婷親自教導他,想來也不會差,至少不會如他父親那樣吧?

  “王爺,藥熬好了。”

  “端進來吧。”

  丫鬟端著托盤進來,托盤上放著個精緻的白瓷青花小碗,碗裡是淡褐色的藥汁,還散發著苦味,旁邊則是個小碟子,裡頭盛放著兩顆蜜餞。

  一看到藥,韓祁已經苦了臉,眼淚又開始在眼圈裡打轉:“我不想吃藥。”

  “你生病了,要留下就要吃藥,身體好了才能去孝順你姨媽。”

  韓祁憋著嘴,好半天才將一彎藥吃完,隨後把兩顆蜜餞都塞進嘴裡,兩腮一面鼓起一個大包。模樣可愛的很。

  君蘭舟抱他躺平,給他蓋好被子,“臨睡前,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藥勁兒這會子上來,韓祁已經昏昏欲睡了。

  君蘭舟問:“剛才你說大皇子、三皇子和四皇子都會死的那些話,是誰告訴你的。”

  韓祁已經緩緩閉上眼,長睫毛像是兩彎漆黑的小月牙,喃喃的說了一個人的名字。

  君蘭舟貼近他口邊,又問:“是誰?”

  “月桂。”

  “好,乖。睡吧。”

  君蘭舟哄著韓祁,等他睡熟了才離開臥房到了廊下。

  守門的兩個丫鬟看著君蘭舟時,眼神中都是直白的喜歡。只看一眼就已經紅著臉低下頭。

  君蘭舟對這些女人的眼神早已經習慣了,開口便問:“月桂是誰?”

  右邊那個穿了翠綠色夾襖,二十出頭的丫鬟面上一喜,行禮道:“王爺,奴婢月桂。”

  “你跟我來。其他人,好生照顧十王爺。”

  “是。”

  月桂滿臉欣喜,在眾婢羨慕的目光中跟著君蘭舟離開了韓祁所居住的偏院。竟是一路往外院書房去。

  書房中,君蘭舟坐在臨窗的圈椅上,一指身邊的地面:“跪下。”

  語氣並不嚴厲,甚至臉上還掛著笑容。可在燈火昏暗的書房裡,一應擺設和窗外樹枝透過格扇照she進來的影子都成了森然厲鬼那般,讓月桂背脊發涼。腿一軟,撲通跪下:“王爺,奴婢伺候十王爺從來都是盡心盡力,不知道奴婢做錯什麼了,王爺可要明察啊!”

  “這麼著急?”君蘭舟冷笑著。左手靈巧修長的手指一翻,不知怎麼變出一根針灸用的銀針:“本王還沒說話。你已經露了怯,焉知不是心虛所致?你若說實話,本王尚且可以放過你。你若是有半句虛言,本王只需在你瞳孔上戳兩針,就能讓你一雙罩子變成兩個窟窿!”

  月桂嚇得身子搖晃,險些倒下:“王爺,奴婢,奴婢到底犯了什麼錯?您要問奴婢什麼,只管開口就是,何必要如此嚇唬奴婢。”

  君蘭舟溫和的笑了:“你若言語中有一星半點的欺騙,本王就會讓昂你知道剛才是不是嚇唬你的。”

  月桂低著頭,渾身抖的數不清個數。

  君蘭舟冷下臉,慢條斯理的問:“說吧,那些嚇唬十王爺的話,是誰叫你說的?”

  月桂身子劇烈顫抖仿佛不敢相信君蘭舟竟然會知道此事。

  “沒,沒人。”

  “是嗎?”君蘭舟閒閒的伸出左手,將針尖探到月桂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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