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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見寧扶眠說到“隨我赴死”四個字,沈如茵心中一瞬間覆滿恐懼,倉皇地拉住寧扶眠衣擺,急切問道:“你究竟打算做什麼?”

  她拉著衣裳借力站起,解釋道:“白家罪不至死,哥哥你本不必做到這個地步……我、我與阿清商量過了,如今也只需剝奪白家世代承襲的爵位,白家子弟與所有人一同參與科舉為官,哥哥你……”

  “不必了。”寧扶眠打斷她,隨手將劍擲在一邊,金屬落地發出哐當一聲清響,“當初費盡心思坐上家主的位置,便是為了今日。”

  他轉身看向沈如茵,“既然要清,便要清得徹底。為免春風吹又生,就應當狠心除了它的根,你明白麼?”

  “可……可白家並沒有那樣大的罪過……”

  “定罪還不容易麼?”寧扶眠從懷中掏出一隻精緻小巧的鑰匙扔到她手中,“白家早已是強弩之末,只要他想,隨時可以來踏平侯府,要找個罪狀,還不是信手拈來?”

  聽到他三番五次污衊寧扶清,沈如茵已有些怒氣,抬頭正欲反駁,卻見他抬了抬下巴道:“我房中有個紫檀木盒,你將它打開,便能看見和固侯意圖謀反的證據。”

  沈如茵陡然愣住,驚詫萬分地看著手中沉甸甸的小鑰匙,忽然明白了寧扶眠話中的深意。

  他哪裡是在怪寧扶清?他表面上字字句句都指向寧扶清,卻其實都是在罵他自己。親手除去後患的人是他,隨手捏造證據的人也是他。

  寧扶眠他分明,就是在責怪自己。

  可即便責怪,他也依然要這樣做。這個毀滅家族不肖子孫的頭銜,終究是落在了他的腦袋上。

  “其實……”沈如茵鼻頭泛酸,“其實……你原本不必做到這個地步的……”

  “你不懂。”寧扶眠淡淡道,“多少令人悔恨交加的後果,都來源於當初那點優柔寡斷。你可曾見到那個人在對付別家的時候有如此手軟?他之所以唯獨對白家寬容,也不過是因為顧及你罷了。”

  沈如茵低下頭緊緊握拳。她又何嘗不知道,寧扶清之所以會獨獨將白家的事情壓下,都是為了她。

  當初寧扶胤去世,寧扶清雖遲遲不願接受皇位,但在處置莫家人一事上他從未留情。莫家所有在朝為官者皆因大大小小的罪名被處置,貶職的在上任途中遭遇刺殺,流放的便紛紛“恰巧”遇見流寇,就連宮中一向怯懦惜命的太后也因傷心過度而歿。四大家族到如今,竟唯有白家人,悉數好端端地活在這世上。

  沈如茵忽然覺得,或許王起是對的。不論她如何壓抑自己,如何勉強自己去理解寧扶清,最終都會幹預到他,不僅僅是他的情緒,還有他的許多抉擇。

  她不是有心要去禍國,卻也許已經無意地禍了國。

  寧扶眠兀自笑了一聲道:“世人皆道我與他最是冷情,我還當這與我齊名的人究竟能有多狠心。既然他無法下手,便只好由我來做了,左右我這惡人之名,也並非僅流傳了一日兩日。”

  掌中的小鑰匙硌得沈如茵皮膚刺疼,她淚眼朦朧地看向寧扶眠,近乎哀求道:“可我捨不得。我知道他是因為我,我也知道我這樣就是婦人之仁,可是我……我捨不得……你要我如何親眼看著你將自己送上死路?”

  第127章 別離

  寧扶眠冷淡地撇開他的手, 不露情緒道:“那你便不要看。”

  沈如茵還想說什麼,便聞門忽然響了兩聲, 隨著寧扶眠一聲“進來”,便有一男子開門入內,低首行禮道:“家主,一切都已安排妥當了。”

  寧扶眠點點頭, 忽然伸手鉗住沈如茵手腕。

  沈如茵一驚,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覺眼前一黑, 腦內一沉昏了過去。

  寧扶眠收回砍在她頸後的手掌,將她攬在懷中,摸了摸她鬢髮, 嘆道:“小茵茵, 哥哥今生便只能陪你到此處了。”

  隨後他抱起沈如茵出了門,沒走兩步便見得蒼葉不知從何處竄出, 面色憤怒地站在寧扶眠跟前,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見狀寧扶眠只是輕笑一聲,隨意地將懷中人拋了出去,蒼葉連忙手忙腳亂地接住。

  寧扶眠微微側頭對身後下屬吩咐道:“送他們出城。”頓了頓又道:“將我屋中那個木盒一併送走。”

  說罷他又抬頭對蒼葉一笑,道:“你們此番也來得正好, 我還愁那東西交給別人送不到三弟手中。”

  蒼葉皺眉, “您依舊如此一意孤行。”

  寧扶眠笑得滿不在乎, “我一向只曉得周冶是個愛嘮叨的,何時連你也這般多嘴了?”他抬了抬下巴,“待你家姑娘醒了, 讓她告訴三弟,白家與別家不同,不能葬在異鄉,便不勞他動手了。”

  蒼葉佇立原地,既未答應,也未拒絕。

  寧扶眠看他一眼,轉身欲走,忽然想起什麼,回身問道:“周冶可還活著?”

  蒼葉一愣,隨後微不可見地一頷首。

  寧扶眠勾著唇角,似是欣慰又似是嘲諷地笑道:“病秧子,竟活得比我久。”

  言罷,他頭也不回地將自己重新關進那個充斥著血腥味的祠堂中。

  沈如茵醒來時,他們已出了城走在回程的路上。她未曾想到,經過漫長的趕路,到達和固,駐留的時間卻連一個時辰也不到。

  她手中還捏著那把小鑰匙,腳邊放著一隻紫檀木盒。

  馬車搖搖晃晃前行,沈如茵呆坐良久,終究遲疑著將那箱子抱起來放在膝上,插|入鑰匙打開一看,只見到幾張泛黃的紙與三塊刻字的紫檀木塊,那紙上畫著歪歪扭扭的符號,看起來不像漢字。沈如茵將它翻來覆去地看了半晌,覺得寫的東西有點像……英文字母?

  而且還是小孩子初學英文時畫得亂七八糟毫無章法的那種……

  至於木塊上的刻字,沈如茵只能認得出那是漢字,卻認不出究竟寫了什麼,那字體看起來應當不是本朝所用的字體。

  沈如茵恍惚覺得自己仿佛回到了當年初到,還是個文盲的狀態之時,心裡挫敗得很。

  她掀開帘子,看見蒼葉的背影,心中略鬆一口氣。

  蒼葉似有所覺地回頭看她一眼,道:“姑娘醒了。”

  沈如茵點點頭,摸了摸還有些疼的脖子,問道:“他把我們趕出來了?可有什麼話給我?”

  蒼葉將寧扶眠說過的那幾句話一一交代,又嘆道:“殿下是個心狠之人,屬下實在不敢再讓姑娘留在和固,自作主張,還望姑娘恕罪。”

  “不怪你。”沈如茵神色黯淡,自言自語道,“他決定的事,何時讓我插過手。是我太自以為是。”

  聞言蒼葉內心一緊,忙道:“殿下也是為姑娘好,他……”

  話未說完,回頭一看便見沈如茵依舊放下帘子坐了回去。於是蒼葉生生止住話頭,緊了緊手中韁繩,將唇抿成一線,迴轉目光看向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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