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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霄殿中,她終於看見自己的夫君。他正坐在案前,一隻手撐著頭睡著,看起來十分疲憊。

  便是在這一刻,沈如茵忽然釋然。

  這個人,是她的夫君,他在用盡方法保護她,保護他們的家庭。他在這極高極寒的位置,尚不懼下方人海辱罵,她又為何要怕?

  她的夫君,沒有對不起任何人。他既未負國,也未負她,而她又為何要如此苛責於他?

  蒼葉帶著兩個孩子與孟荃、柳生退了下去,沈如茵輕手輕腳地走近眼前那人,然而他還是被驚醒。

  沈如茵與他對視,更堅定了心中想法。

  這個人沒了她,連睡覺都睡不安穩,她又怎能不在他身邊?她不要退了,不管誰要攔,她都不會再退步半分。

  寧扶清站起身沖她張開雙臂,笑道:“茵茵,來。”

  沈如茵小跑上前衝進他懷中,感受著他硌人的下巴,帶著哭腔責問道:“你最近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好好睡覺?怎麼瘦成這樣。”

  寧扶清緊緊箍著她,“你不在,飯不香,床也不暖。”

  “那我來了,定要將你養成一個大胖子。”

  “那豈不是變醜了?變醜了,你便不喜歡了。”

  “誰說不喜歡。”聽著他低沉沙啞的聲音,沈如茵心疼得直哭,“你怎樣我都喜歡。”

  寧扶清笑意不減,摸著她的頭,輕聲道:“許久未見兩個孩子了,甚是想念。”

  沈如茵在他繡著龍紋的胸口前抹掉眼淚,“方才見你在睡覺,讓蒼葉領他們下去了。”

  “恩。”他應了一聲,沉默片刻,又道,“我並非只是為了要將你接回來,才貶了王起的職。他跟我許久,得我信任,又常居高位,對待下屬便少了些同理之心。眼下奉都局勢紛亂,派他去歷練歷練,往後他才能更好地輔佐四弟。至於對我……他的確未曾有什麼過錯,只是他多年來一心為國事謀劃,原本就不裝什麼兒女情長,因此急切了些,也難以理解我。”

  沈如茵點點頭,“我知道。”

  她抬頭看向寧扶清,心道他大概真的已經不適合做皇帝了。

  曾經的三殿下,心無旁騖一心為國,因此他才能得到華陽閣,才能得到王起的忠心。可如今他更想要歸隱,想要平淡的生活,這樣的心態,已經無法支撐他在這皇位上長久地坐下去了。只是王起還未意識到這一點,還對他抱有極高的期望,因此事事逼迫於他。

  心志不拘於情愛不見得無情,拘於情愛也不見得可鄙,不過是各有所求罷了。即便寧扶清地位不同於常人,可他也已盡了應盡的責任,並且為後路做了打算。

  她不會埋怨王起不通情理,而他們也不該責怪寧扶清胸無大志。

  想通這一點,沈如茵的心中豁然開朗。

  人無完人,她不能要求寧扶清既做一個好國君,又做一個好丈夫。如今他願意將權力拱手讓人而選擇她,她本該感激才是。

  寧扶清拉住她的手,道:“帶我去見兩個孩子。”

  沈顏懂事些,便不那麼依賴父母,況且寧扶清待他從來不似兒子,反倒更似友人,且要求嚴格,因此兩人之間便沒有那般濃膩的情感,每每相見,談論詩書武學反倒更多。

  而嫣兒自小被寵溺著長大,頗為黏人,見著寧扶清便貼在他身上下不來。寧扶清待女兒便要寬容許多,有時甚至要責怪沈如茵太過嚴苛。沈如茵只當天底下所有的父親皆是如此,也懶得同他計較。

  沈如茵的回宮,在後宮中很是掀起了一陣風浪。為了照顧她和兩個孩子的起居,寧扶清又召回了一批宮女。雖然他還執意要舉行一場大典昭告天下,但沈如茵實在不願再多事,最終她的回宮也僅僅是在後宮掀了浪。

  關於她的身世與來歷,常有人背後議論,但沈如茵知道她不可能封住所有人的嘴,便由得他們,反正沒有人敢在她面前議論。

  寧扶清常常投身於政務,沈如茵便日日站在他身旁為他磨墨。

  某日,間中歇息之時,寧扶清忽然揉了揉額角,對她道:“茵茵,白家的事情,須得有個了結了。”

  第124章 預兆

  沈如茵心中驀地一緊, 看向寧扶清,問道:“你打算如何?”

  寧扶清握住她磨墨的手, “你想讓我如何?”

  沈如茵將墨錠放在一旁,側首便看見案上打開的那隻摺子,一個“白”字貫徹全文。她知道必定是因為諸如此類的奏摺太多,寧扶清才不得已要與她提這件事。

  “阿清, ”她垂下眸子,看見他骨骼細長且分明的手, 輕輕撫了撫,“我原本很慶幸,慶幸自己身後什麼也沒有, 因此也不會成為你的阻礙。可血緣這種東西就是那樣奇妙。自我知曉自己的身世, 我對白家,或多或少都會有些偏袒。更何況, 如今白家首當其衝的是兄長……你知道,他坐那個位置,有一半的心思,是為了護我……我實在、實在無法面對這件事……”

  “既然你拿不定主意,我來說個法子可好?”

  沈如茵點點頭, “你說。”

  “呈上來的奏摺雖皆指向白家, 但好在白家到底未有什麼大罪過, 還不至於滅族。”寧扶清指了指案上那一疊摺子,“凡查實有罪的,皆處置個人, 不連坐親族,但白家世代承襲的爵位須得革了,白家在朝為官的子弟也一應革職,待重新參加科舉之後再行分配——你看,如何?”

  “那……兄長呢?”

  寧扶清抬眼看她,眼中一瞬間似有寒芒閃過。他緩緩答道:“貶為庶民。”

  這答案其實在沈如茵意料之中,只是她不知為何,心中仍有些不是滋味。

  寧扶清揣摩她神情,帶了一絲小心翼翼地問道:“你……不開心了?”

  “沒有,我能理解。”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我知道,你不會給寧扶止留下一絲一毫隱患,也能夠理解你。我只是……只是覺得,兄長他大概,根本不願爭。”

  寧扶清沉聲道:“我又何嘗不知?可我不敢冒半分險。”

  “我知道……我知道……”沈如茵陡然覺得眼睛澀澀的,背過身去,匆忙道,“我去給你端些點心來。”

  沈如茵走得很快,內心也十分煩躁。

  她知道寧扶清所做沒有錯,可她也堅信寧扶眠沒有半分爭權的心思。她明明能夠理解寧扶清的所為,可是又忍不住地難受。她最親近的夫君,與她敬愛的兄長之間還有這許多謀划算計,叫她如何淡然處之?

  走著走著,沈如茵忽然想起寧扶清曾與她說的話——“我能救他,不保證他願意被我救。”

  她不知為何,忽然便覺得十分揪心,不禁停下來扶著身旁的牆壁沉重地喘了幾口氣。隨之她竟連站也有些站不穩,倚著牆蹲了下來。

  沈如茵揪著胸前衣襟,抬眼看了看眼前白晃晃的漢白玉雕塑,覺得那純白色刺得她眼睛都疼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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