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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

  “你喝老酒麼?”方父見到黃彬甚是高興。

  “老酒?”黃彬瞄了一眼方然,笑道:“這個好象沒有喝過,試試也無妨。”  方父興高采烈從壁櫥里端出一小壇酒瓮來。

  “這是鄉下親戚自家釀的米酒,一直捨不得喝。”

  給黃彬倒了滿滿一大碗,微帶著些微粉紅色澤的黃酒,竟有幾分誘人的色澤。  黃彬打量了片刻,才小呷了一口,咂咂嘴欣然道:“味道很醇厚,真不錯。小然,你也嘗嘗。”

  “好啊。”方然也不重新斟碗酒,而是直接端起黃彬的那碗,喝了一大口。  看得方然的父母直愣愣的。這個兒子啊,真是沒臉沒皮的,當著長輩的面,兩個男人粘粘乎乎的……

  “……”

  “怎麼樣?”黃彬好奇的打量方然的表情。

  “我還是喝啤酒好了。”

  黃彬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酒過三遁,菜過五味。

  方母早就按奈不住了,忙插口問道:“黃彬,你會說地道的本地話,那你也是本地人?”  黃彬面色一滯,在心裡深深的嘆息。

  “是的,我讀大學以前一直都在本地。”

  果不期然,方母立刻追問:“那你的爸爸叫什麼名字?”

  在這個城市雖然人口一度膨脹,但是早年的本地人,幾乎人人相熟,各各說起來還都有點親戚關係呢。那種程度幾乎到了,只要報出一個人名,就可以說出這人的祖宗八代。甚至連這人家族內的各種極力想要隱匿的醜事都能挖掘出來。

  更何況,方然的母親除了開雜貨店之外,最主要的行當還是做媒。

  而做媒人的首要條件就是人面廣,對本地人當中各家各戶都有一定的了解。  既然黃彬是本地人,那麼只要知道他的父親是誰,就可以清楚的知道他的背景了。

  這是黃彬最為難堪也是亟欲逃避的事,然而一旦他每到朋友家中,那些長輩都要詢問他家裡的情況。如果不是經常往來的朋友,他倒可以隨便塘塞了事。

  但方然是他的戀人啊,方然的父母想要知道他的底細,這也是人之常情。  反正以後都要知道,就算心裡再怎麼難過,還是趁早交待的清清楚楚為好。  而且,方母看起來絕對是那種不會善罷甘休的人。

  “我的父親是黃正權。”

  “黃正權?!”不僅僅是方母,連方然的父親也驚呼一聲。“這名字怎麼這麼耳熟?”  方然看看黃彬,忙問道:“原來你爸爸叫黃正權啊,他是做什麼的啊?”  “黃正權,黃正權……你爸爸是XX高中的校長,是不是啊?”方母一合掌,她想到了。

  黃彬無奈的笑了笑,繼續道:“大概罷,我也不清楚,他現在有沒有退休。不過他早在很久以前就登報跟我斷絕父子關係了,所以……現在我跟黃正權一點關係也沒有,阿姨……以後若遇到有跟黃家熟識的,請千萬不要提起我……”

  “斷絕關係?這血緣關係哪能說斷就斷的?男人可能心腸硬一點固執一點,那你媽媽呢,她也不理你?”

  方母實在是很難相信。哪有把兒子趕出家門,十來年都不聞不問的父母。  十來年啊,可不是一天二天。人生,又有多少個十來年啊?!

  就算子女是殺人犯、販毒者、十惡不赦的罪人,就算社會不能容忍,但父母的心也早該原諒了,不是麼?

  “其實不僅僅是我的父親,甚至是我母親對我也很失望。我想,他們也不希望有人知道,他們的兒子是個這樣的人。”黃彬的神情變得無比黯淡,每次一再提起這些,就象自已拿著利刃,在胸口一刀刀的劃下,就算雙手顫抖,卻也無可奈何。

  注視著眼前被燈光照的異常柔和的酒液,他的思緒也緩緩的飄遠了。

  XX高中在本市是重點高中,深影深遠。黃正權不僅僅是校長,甚至還是本市藝術家協會的會長。他的書畫甚至在文化館還多次展出,在這個城市也算得上一號名人了。

  他或許不注重外表不在意金錢,卻把名聲看得比命還重要。

  試想,自詡書香門邸的家族,幾乎個個都是桃李滿天下的教師,卻出了黃彬這樣的異數,怎麼不叫人震驚和詫異。

  在就讀高中之時,象黃彬這樣尖子生,幾乎是家裡人的驕傲。本該是他埋頭苦讀之時,卻偏偏要與別人在學校附近合夥做快餐生意。當時,他們父子關係就鬧的很僵。

  而後,黃彬在讀大學的時候,與某位男生扯上了關係。

  “我沒辦法,我不可能去改變我要走的路,爸爸,對不起……”

  在家人苦勸無果之後,黃彬便被家裡放棄了。

  就算他掙了很多錢,取得了一個又一個的成功。而事實也證明了,他作為一個商人確實比當教師更合適,可那又怎麼樣,他還是最孤獨的一個人。

  這個城市雖然充滿生氣,但是冷漠的人情比任何事,都令他感到心寒。可是他卻偏偏要回到這個地方,不惜一切在此買了房子,開設了酒吧,甚至還跟個陌生人一起投資生意……這一切的一切,只因為他對這個故鄉有所依戀而已。

  他有所戀的並不是因為這裡是故鄉,而是這個城市有他深深縈繫著絕不能離舍的牽掛。  就算不能相見,就算偶然的相見亦要裝做不認識,就算裝成不認識,在擦肩而過的同時,卻還是忍不住回頭久久的凝望。

  這世上,最難還的債,是人情債,最難報的恩,是父母恩。

  試想,身為子女,又怎麼能忘得了自己的身生父母呢?

  而他這輩子,大概都不可以還上了。

  方然眼見黃彬的失落,忙叫道:“媽,你問這麼多幹嘛,菜都要涼了——爸,你要喝啤酒麼?”  “我喝米酒就成了……對對,吃菜吃菜……黃彬,沒什麼好菜,你將就著多吃點。”方父也覺得,人家第一次來,就問這樣令人難堪的事,真是失禮到家了。

  “叔叔,已經很豐盛了,都是我喜歡吃的。”黃彬也覺得氣氛凝重,忙端起酒碗,笑道:“叔叔,來,咱們干一碗——”

  “干,干!”

  事實上,上桌的菜無非是雞鴨魚肉,最貴大概就是那盤蝤蠓了,但看起來似乎也只是養殖的。可是他面前的碗裡,有方然一家人夾給他的菜餚,這是比任何時候吃到的還要美味。  在這寒冷的冬夜,被一家人接納的感覺,這種溫暖他在許多年前失去了,卻在全然陌生的毫無血緣關係的家庭里再次重溫了。

  也許,這短暫人生除了愛情之外,所蘄求的不正是這種感覺麼?

  這一刻,黃彬的心得到了撫慰,方才,那種強烈的悲傷也漸漸的輕淡了。  更何況,身邊還有個一直為他夾菜,一直囔著‘吃吃看’‘吃吃這個’‘味道怎麼樣?’諸如此類話的方然啊。

  方母心事重重,自然沒有家裡這對父子這樣沒心沒肺的。

  她在心裡盤算起來:黃彬是本地人,又沒有家庭的阻礙,而且經濟條件又不錯,再者,到目前為止,相處著來看,人品樣貌都是上上之選,而她也挑不出什麼毛病來。

  看看眼前,黃彬跟阿然,多相配啊。

  兒子眉宇之間散發著那種不可描述的喜悅之情。見到兒子這麼高興,她也很是欣慰。但欣慰歸欣慰,只是,她這顆心怎麼老是提著放不下呢?心裡總覺得隱隱的不安,感到極不妥當,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是何事,又不知究竟哪裡不妥當。

  “黃彬,你是做什麼生意的啊?”

  “我大部的投資都是在房地產上。”黃彬注意到方然向他做眼色,不禁微微一哂。  小然是怕這二老知道他現在經濟上有困難,會擔驚受怕罷。

  “哇,房地產,那一定很掙錢……這裡有幾間商品房?有幾間店面?”

  “這裡啊,我在本地沒有投資房地產……我大部分的投資都在外地……”  方母立刻坐直了身軀:“在外地?那豈不是很不方便。在本市做房地產也很攢錢的,只可惜,我們手頭上沒有錢,要不然,也想買套公寓放在那裡增值了。”

  或許之前有過逃避的想法,過年之後,黃彬是去是留,方然極力讓自己不要去想這個問題。他總是想,船到橋頭自然直,到時候,黃彬總會對他有所交待。

  只是想不到,媽媽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出其不意的提出來。

  此時,方然竟不敢看黃彬的表情,甚至還想捂住自己的耳朵。

  “我大部時間都在外地,而這裡,只是偶而才來一次的。”黃彬沒有遮掩的說出了口。  “什麼?!”方母大驚失色,猛然站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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