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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殿中央的兩人相視一笑,分開幾步,一切已盡在無言。

  “今日便如了爾等之願!”

  注入了內力的話語從明林嘴裡吐出,震得眾人胸腔蕩蕩而止,讚嘆功力之餘對明林亦是多了幾分敬意。

  “起角號──”

  殿外幾排角號手立刻將粗長象牙狀的角號用力托起,在樂官的指揮下,角口沖天,渾厚悠長的聲音劃破空氣。

  兩人的手握在了腰間劍鞘之上,互視一眼,同時拔劍而起,躍於空中,兩劍相擊碰撞,電石火光之間又分了開,各落大殿一角。

  號角聲進入短促蒼涼,踩著樂點,兩人反手拖劍於地,表情依依不捨之樣,像是出征前的別離。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

  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行道遲遲,載渴載飢。

  我心傷悲,莫知我哀!

  和聲消止,兩人終於走到了一起,雙手緊握。

  突然明一轉身似是躍上戰馬而去,雖是身著厚重鎧甲,卻輕身點足,飛走於畫廊。而身後,明林揚起了歌聲,似有無盡深情。

  明燭燈下,西窗獨剪。

  且知我者,謂我心憂。

  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明一終落於地上,兩人背背相靠。

  漫漫殺人原野,機矢劍弩林立密布。武者將後背交予他人,便意味著最大的信任。

  鎧甲碰撞到了一起,頓生百倍氣力。

  兩人一人一唱,接暇絲毫不落,默契非凡,像是已練習了千百遍一般。

  一杯酒,

  ──共飲方才醉。

  男兒強,

  ──自當馬上彎弓革裹屍。

  策馬逍遙,

  ──獨為情為他守榻床。

  夫妻本是同林鳥,

  ──夫妻本是河面交頸羨鴛鴦,

  君若先亡,

  ──吾亦隨去、共赴陰陽。

  明林每唱一句,明一便接一句。

  角號聲落下,歌唱亦止,大殿一片寂靜。

  明一手被明林死死拽住,而明林眼中似有cháo霧,波瀾起伏。

  大殿口突然出現兩個不到成人半身高的小孩,一男一女,樣貌相同,服飾亦是基本相同。男走左邊是明鳧,右邊之人便是王府郡主明葉。

  兩人皆是盛裝,共托一個白玉托盤,托盤上盛銀壺一盞,銀杯兩隻。

  站於明林明一面前,將托盤高舉過頂。雖只有三歲,卻循禮守矩。細看去,明鳧低頭垂目不語,明葉卻眼珠轉動,聰穎靈動。

  這時明念走上前來,斟上酒,與明鳧明葉一起跪於地上──“交杯酒雖是民間之禮俗,但希望父王和爹爹能像方才歌中所言,共飲醉人酒。”

  明一的臉有些紅,不知是方才舞劍所致還是眾人目下的羞澀。

  微微側目,看見明林期望卻徵詢般的眼神。心下一動,抿緊了嘴唇,當著眾人的面,主動拿起了酒杯。

  受了鼓勵和肯定的明林自是笑彎了嘴唇,也拿起了酒杯。

  兩人伸出雙臂,環形交扣,像是鎖在了一起。

  眾人爆發出驚人的喝彩聲,觥籌交錯間,酒不醉人人自醉。

  明林將頭靠在了明一的肩上,唇齒已有了些含糊不清,半天說不了一句完整的話,明一卻一句也不催促,耐心的聽著,還不時的拍打著明林的後背。

  “明一你……呃……不要赴什麽……陰陽……”

  “快、快扶你夫君我……呃……”

  “共赴榻床……”

  番外《育兒手記》

  1、

  明一:今天葉兒乖了麽?

  葉兒:乖了!

  明一:今天和父王在府里,玩的開心嗎?

  葉兒:(開始答非所問)糖果沒了,吃完了,被父王,爹爹買。

  明一:好……

  明一:今天吃飯了嗎?

  葉兒:吃了!

  明一:吃了什麽呀?

  葉兒:父王做的玉米羹。

  明一:今天葉兒很乖呢!

  葉兒:(點頭)很乖很乖!

  明一:今天氣父王了麽?

  葉兒:氣父王了!

  明一:怎麽氣了呀?

  葉兒:玉米羹,吃一口,然後說,啊呸!!

  明一:……

  時年葉兒兩歲六個月。

  2、

  主子給鳧兒和葉兒詳細介紹了他們是怎麽產生和怎麽出生的,葉兒沈默不語兩眼放光,鳧兒則是靜默一會開始向主子發問。

  鳧兒:真的是這樣的嗎?

  主子:真的是這樣的,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麽?

  鳧兒:明白了。

  主子:真聰明!

  鳧兒:那王府里,小貓也是這樣來的嗎?

  主子:(滿意狀連連點頭)是的,跟鳧兒一樣的。

  鳧兒:小狗呢?

  主子:也是的。

  鳧兒:(崇拜狀)父王好厲害!父王什麽事都會做!

  時年鳧兒、葉兒三歲整。

  3、

  夏,鳧兒趴在主子光裸的胸口,突然用他小小的手指點著主子的辱頭說──“長大,快長大,長大就有奶可以喝!”

  時年,鳧兒三歲一個月。

  番外《七年之癢》

  “吶,吶,明一,”明林一劍架住明一的攻勢,揚著笑臉道:“明日是我們大婚七年之日,明一可有安排?”

  明一微微有些驚詫,露出些茫然的表情,過了一會兒才問道:“七年之日?”

  顯然已經忘記的表情讓明林有了瞬間的失落,但還是在剎那間掩去。只不過反應速度明顯慢上了許多,明一一劍刺來,幾乎逼到了近身才偏頭險險閃過。

  明一忙收了劍,明林則是往明一身上一靠,面露委屈。

  “明一最近冷淡了許多呢,現在連大婚之日都給忘了……”

  明一有些心疼,動了動嘴唇,卻最終還是閉攏,不再說話,只是摟緊了明林的身體。

  “那明日就由我安排吧,你說如何,明一?”

  “……但聽主子安排。”

  明林這才又笑開,“那明日下了早朝一起回來吧?最近明一總是一個人先走……”

  “明早我要到軍營去,主子在府里等會,我去去就來。”

  “哦……那好。”

  這段時間以來,心中總是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說不上來,卻分明感覺到不同往常。

  不同往常的親密,隱隱有些疏離。

  早朝後,他會立刻不知了去向,不與自己一同回府,也不大在府里待。開口問他去了哪裡,他卻支吾以對,分明是一副不願告訴的樣子。

  知道夫妻間該有的是信任,我有足夠的信任相信明一,可是,我卻沒有自信。

  外人都羨慕明一,認為他是攀上了枝頭,卻不知明一他淡漠如水,靜得讓我不安。

  無論怎麽對他好,他都不會表現出任何的驚喜,至多報以微微一笑。

  他寵辱不驚,默默地從不輕易將心思坦露。

  我知他內斂,只願今生相依相伴,守護一生。

  事情卻並不像明林想的那樣發展,甚至超出了預料太多。

  當夜明一提出分房而睡,想去陪陪鳧兒和葉兒,明林只得“大度”的點了點頭。可是在床上輾轉良久,硬是睜著眼睛再無半點睡意,只得披上衣服去了側房。

  可是側房裡哪裡還有明一的蹤影,鳧兒和葉兒在大哭大鬧,兩個丫頭則在一旁手足無措。

  “王爺!”

  兩個丫頭趕忙跪地請安,明林則趕忙兩手各抱起鳧兒葉兒,語氣急切,“王妃呢?”

  “王妃早些時候來過,待了一會兒便走了。”

  “走了?”

  明林沈下了臉,揮退了丫頭,哄著四歲大的鳧兒葉兒進了被窩,強自扯出了笑──“爹爹待會兒就會回來,對嗎?”

  鳧兒葉兒點了點頭,奶聲奶氣的大聲道:“爹爹說了馬上就會回來!”

  時候不大,鳧兒葉兒早已沈入夢鄉,明林坐在床邊,一一攏好被子。

  “爹爹會回來的,對吧?”

  “明一是有事才出去的,對吧?”

  天蒙蒙亮時,明林似乎連姿勢都沒有變過,坐在床側,視線落在鳧兒葉兒的臉上,眼角桃花敗謝,喃喃說道──“爹爹已經不要我們了……”

  “明一已經不要我了……”

  派出大量人手去尋,快到傍晚幾近絕望的明林才回了府。前腳剛進府門,卻聽見明一和明念的聲音,慌忙回頭去看,竟見二人相談言笑間也走了進來。

  “明一!”

  幾乎是撲著過去,一把將明一圈在了臂膀間,一時竟控制不住自己的力氣,幾乎要將明一揉進自己的身體裡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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