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無需多言。”
明真擺了擺手，示意明果不要再說，一隻手卻抓住了他的手腕。焦躁的明真很快被這個無禮的動作給惹怒，反手就是一拳，斥道：“放肆！暗門就是這樣教你規矩的麽？”
明果卻也不去擦嘴角的血跡，只道：“請王爺到裡面休息。”
當歸之日且當歸（美強年下）64
六十四章
或許是被眼前這個卑微卻倔強的男人所感動，又或許是在他身上看到了熟悉的自己，明真意外的收斂住躁怒，逕自走到城樓里坐下。坐下方知雙腿酸痛脹麻，明真極重禮儀，卻還是忍不住暗自掐了掐大腿，微微的疼痛似乎稍稍緩解了那樣的酸麻。
果不其然，不過片刻之後，正如童朗事先所言，一直與明都對峙的圖氏大軍突然拔營。
“好！好！”
明真覆手稱慶，一直沒有血色的臉陡然間充上了紅暈，眉宇間更是久違的緩緩舒展開。守城的將士也因為這個消息而高漲了士氣，個個挺直了胸膛。
“一切正如所料，好極！好極！”
“是，王爺，看來童大人沒有辜負您的期望。”
明果顯然並不如明真那樣興奮。
“沒想到我也學諸葛孔明唱了回空城計，”明真一掃連日的陰霾，喚來傳令官，道：“立刻快馬加鞭抄近路趕上大軍，將這邊消息告知童大人。多派幾個人，以防不測。”
“是！”
再次坐回椅子上時，雙腿的酸麻仿佛只是一場錯覺，身體輕鬆的簡直可以飄起來。閉上眼，似乎就可以看見圖氏拔營起寨的場面，許久以來橫在脖頸上的利劍正在收斂鋒芒，只要出現空隙，百年積澱的明氏便一定可以臥薪嘗膽，東山再起。
“王爺，圖氏已經全部北上！”
“好！再探，有任何動靜隨時報來！”
兵士領命而去，明真長吁一口氣，放鬆下來的精神如同繃緊了的琴弦被陡然鬆開，疲憊一下涌了上來。
夢中的場景猙獰著像是要吞食一切，明真猛的一動，這才發現自己竟在椅上睡著。失儀的羞赧微微染紅了他的面頰，暗沈的周遭更是讓他一時不知自己身在何時何地。
當日被囚禁在圖氏王宮的恐懼讓他驚出了一身冷汗，眼前似乎又冒出了方才夢中被囚在金絲籠里折斷了羽翼的鵬鳥，紛亂無章的物事重合在一起，想呼救，卻不知可以喊出誰的名字。
“王爺！”
一雙溫熱的手平復了他急劇起伏的胸口，惶然側眼，看到一臉擔憂的明果，想起拔營北上的圖氏，這才從深淵中爬出，又落入冰冷的現實。
“王爺，是被夢魘著了吧？您太累了，剛剛睡了片刻。”
“嗯，是麽……”
一聲驚雷截斷了明真的話，緊接著幾道白光當空劈下，落在距城樓不遠的空地上。
伴著狂風，大雨急至。
突如其來的暴雨衝散了長期以來沈悶的空氣，清涼的濕潤涼風撲面而來，方才的睏倦迷濛被這樣的風輕輕吹散。只是被大雨劃破的雲層很快重新聚集起來，厚重的盤踞在半空中，像是隨時都會壓下。
天色越來越暗，方才雨至時的輕鬆不知何時悄然不見，明真緩緩沈下臉色，心頭的沈重如同積鬱的烏雲一樣，撥散不開。
======================
瓶頸啊瓶頸啊，每逢關鍵處就瓶頸啊……遠目
當歸之日且當歸（美強年下）65
第六十五章
暴雨連下了三日，無一刻停歇。
明真在半夢半醒的渾噩中艱難的數著日子，日子卻像是被扭曲著拉長，異常難熬。
青石築成的城牆被沖刷得光滑裎亮，就連不遠處的殘垣斷壁上也沒有了往日的焦黃，甚至，細小的夾fèng里看到了綠意新糙。
可惜這樣的景色並沒有給明真帶來希望，本是多旱的季節下起這樣不同尋常的大雨，在他看來，這絕對不是什麽好兆頭。更何況，三日過去，北上的童朗連一個消息也沒有傳來，連同一批批派去的聯絡的兵士一起消失在北上的盡頭，再沒有任何的隻言片語。
“小心！”
一個驚雷打斷了思緒，明果護著他連退幾步，緊接著幾道白光劈山之勢連擊下來，險險擦過城牆。
濃黑的烏雲將白晝渲染得如同黑夜，只有登高眺望的兵士一直站在雨中，突然，那被雨水澆淋得身體猛的一震，眼裡陡然放出奪目的光彩！
“火把！遠處有火把！是童大人回來了！是童大人回來了！”
嘶啞卻高亢的聲音劃破寂靜的守城，在等待中被慢慢消磨了意志的兵士初聞這個聲音時還懵懂著難以置信，直到極遠處那隱隱閃動的光亮在人們眼前漸漸清晰，歡呼一樣的雀躍之聲在城牆四周炸開。
對他們來說，這是家園免於荼毒生命得以延續的曙光，是他們死去無數同伴換來的生的希望；而對於明真來說，卻是絕對不可輸的最後堅持。
被欺瞞，被玩弄於鼓掌，失去了妻兒，沒有了一切，最殘忍的卻是連尊嚴都無法保存。最後一點自欺欺人的麵皮都被無情的撕去，他不知道，失去了所有的自己還能靠什麽繼續存活。過去五年、十年不過是一個暴露於天下的笑柄，可是他不願看見任何人的同情與憐憫。
幸好，幸好還有這一場戰爭，還有這一場事關存亡的決鬥。
心底深處甚至冒出過這樣卑劣的念頭，自己將支撐的支點架在無數人的性命之上，這樣荒誕卻不敢深思的理由只能被他深深的埋在永遠不被知道心靈深處，直到那裡徹底腐敗、潰爛，再看不清本來的面目。
歡呼聲似乎無法進入耳朵，眼前情緒高昂的將士也無法將喜悅傳遞給他。明真漠然的看著眼前的一切，突然想起那個自己捨棄在遙遠地方的孩子。
想到這裡，明真的眼皮猛地顫動起來，仿若不祥的預兆。
終於，朝明都城牆挺進的大軍在火把下逐漸清晰，城牆上亢奮的聲音陡然寂末，死一般安靜。
糙原民族的裝束，列隊齊整的馬隊，旗手高舉的標識上赫然寫著一個碩大的“金”字。
明真認得，為中為首的那一人，正是鎮守大涼糧庫新都的大將──金袁。
======================
依舊瓶頸……
當歸之日且當歸（美強年下）66
第六十六章
束好盔甲，系好佩劍，將僅有的守城兵將列隊齊整，隨著吊橋緩緩放下，明真一馬當先沖了出去。
雨水濕潤了空氣也消磨的土壤灰塵，空曠的平原上突然湧入了幾萬兵士與馬匹，竟然依舊沒有揚起任何塵土。對峙的雙方孰強孰弱一眼便知，但此時，明真的心中並沒有任何的懼怕。
當初的圍魏救趙是條妙計奇招，成事在人也在天，所幸的是圍困明都幾月之久的圖睿竟真的中了計，北上救新都而去。在那時，這置死地於後生的計策便算是成功了大半。接下來，只不過是等待北上的大軍自己鑽入早就埋伏在路上的明軍的口袋。當年戰火的硝煙下，馬陵道吞噬了龐涓的野心與性命，明真不相信，以童朗的手段會張不開這張捕魚人的大網。
最可怕的咒魘突然襲遍全身，冰冷的寒氣從心口擴散，像是被蛇死死纏住。
明真拔出了腰間的劍，直指金袁。
兩人隔得距離並不算太遠，只是黑暗的烏雲遮掩了目之所及，讓人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王後，許久不見。”
金袁首先拱手一禮，道：“我並不想傷您，只要您讓開一條道路，我一定保證您的安全。畢竟王……”
“休想。”
“說得也是。”
這曾經的明帝是如何倔強的性子自己再清楚不過，金袁不再說，只是露出抱歉的一笑：“無論如何，我一定要取下明都。即使我活不到明日。”
說罷，一聲高喝──
“準備！”
金袁身後一排排弓箭手立刻展開了隊形，彎弓搭箭，滿弓以待。黑壓壓的箭頭像是淬滿了鮮紅的血液，似乎下一刻就會穿破手腳、胸膛，奪去性命。沒有人會不害怕，這是最恐懼的被奪去性命的前刻。
只是，對於明真來說，比奪去性命更痛的都已經嘗過，現在更像是一種解脫。
直視性命終結的前方，緊握長劍的手心微微收緊，將死之前，也要將背脊挺直，流盡最後一滴血。腦袋裡突然混沌的閃過許多零碎的片段，想起父皇、母後、弟弟……最後卻停滯在那張帶著銳利眼神的面龐。
或許，那一走是永遠，再無法歸去。
眼前，金袁高舉著發號施令的手，下一剎那就要揮下！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突然傳來，忽入耳來時，一人一馬就已經奔到了戰場的中央！
明真擺了擺手，示意明果不要再說，一隻手卻抓住了他的手腕。焦躁的明真很快被這個無禮的動作給惹怒，反手就是一拳，斥道：“放肆！暗門就是這樣教你規矩的麽？”
明果卻也不去擦嘴角的血跡，只道：“請王爺到裡面休息。”
當歸之日且當歸（美強年下）64
六十四章
或許是被眼前這個卑微卻倔強的男人所感動，又或許是在他身上看到了熟悉的自己，明真意外的收斂住躁怒，逕自走到城樓里坐下。坐下方知雙腿酸痛脹麻，明真極重禮儀，卻還是忍不住暗自掐了掐大腿，微微的疼痛似乎稍稍緩解了那樣的酸麻。
果不其然，不過片刻之後，正如童朗事先所言，一直與明都對峙的圖氏大軍突然拔營。
“好！好！”
明真覆手稱慶，一直沒有血色的臉陡然間充上了紅暈，眉宇間更是久違的緩緩舒展開。守城的將士也因為這個消息而高漲了士氣，個個挺直了胸膛。
“一切正如所料，好極！好極！”
“是，王爺，看來童大人沒有辜負您的期望。”
明果顯然並不如明真那樣興奮。
“沒想到我也學諸葛孔明唱了回空城計，”明真一掃連日的陰霾，喚來傳令官，道：“立刻快馬加鞭抄近路趕上大軍，將這邊消息告知童大人。多派幾個人，以防不測。”
“是！”
再次坐回椅子上時，雙腿的酸麻仿佛只是一場錯覺，身體輕鬆的簡直可以飄起來。閉上眼，似乎就可以看見圖氏拔營起寨的場面，許久以來橫在脖頸上的利劍正在收斂鋒芒，只要出現空隙，百年積澱的明氏便一定可以臥薪嘗膽，東山再起。
“王爺，圖氏已經全部北上！”
“好！再探，有任何動靜隨時報來！”
兵士領命而去，明真長吁一口氣，放鬆下來的精神如同繃緊了的琴弦被陡然鬆開，疲憊一下涌了上來。
夢中的場景猙獰著像是要吞食一切，明真猛的一動，這才發現自己竟在椅上睡著。失儀的羞赧微微染紅了他的面頰，暗沈的周遭更是讓他一時不知自己身在何時何地。
當日被囚禁在圖氏王宮的恐懼讓他驚出了一身冷汗，眼前似乎又冒出了方才夢中被囚在金絲籠里折斷了羽翼的鵬鳥，紛亂無章的物事重合在一起，想呼救，卻不知可以喊出誰的名字。
“王爺！”
一雙溫熱的手平復了他急劇起伏的胸口，惶然側眼，看到一臉擔憂的明果，想起拔營北上的圖氏，這才從深淵中爬出，又落入冰冷的現實。
“王爺，是被夢魘著了吧？您太累了，剛剛睡了片刻。”
“嗯，是麽……”
一聲驚雷截斷了明真的話，緊接著幾道白光當空劈下，落在距城樓不遠的空地上。
伴著狂風，大雨急至。
突如其來的暴雨衝散了長期以來沈悶的空氣，清涼的濕潤涼風撲面而來，方才的睏倦迷濛被這樣的風輕輕吹散。只是被大雨劃破的雲層很快重新聚集起來，厚重的盤踞在半空中，像是隨時都會壓下。
天色越來越暗，方才雨至時的輕鬆不知何時悄然不見，明真緩緩沈下臉色，心頭的沈重如同積鬱的烏雲一樣，撥散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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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頸啊瓶頸啊，每逢關鍵處就瓶頸啊……遠目
當歸之日且當歸（美強年下）65
第六十五章
暴雨連下了三日，無一刻停歇。
明真在半夢半醒的渾噩中艱難的數著日子，日子卻像是被扭曲著拉長，異常難熬。
青石築成的城牆被沖刷得光滑裎亮，就連不遠處的殘垣斷壁上也沒有了往日的焦黃，甚至，細小的夾fèng里看到了綠意新糙。
可惜這樣的景色並沒有給明真帶來希望，本是多旱的季節下起這樣不同尋常的大雨，在他看來，這絕對不是什麽好兆頭。更何況，三日過去，北上的童朗連一個消息也沒有傳來，連同一批批派去的聯絡的兵士一起消失在北上的盡頭，再沒有任何的隻言片語。
“小心！”
一個驚雷打斷了思緒，明果護著他連退幾步，緊接著幾道白光劈山之勢連擊下來，險險擦過城牆。
濃黑的烏雲將白晝渲染得如同黑夜，只有登高眺望的兵士一直站在雨中，突然，那被雨水澆淋得身體猛的一震，眼裡陡然放出奪目的光彩！
“火把！遠處有火把！是童大人回來了！是童大人回來了！”
嘶啞卻高亢的聲音劃破寂靜的守城，在等待中被慢慢消磨了意志的兵士初聞這個聲音時還懵懂著難以置信，直到極遠處那隱隱閃動的光亮在人們眼前漸漸清晰，歡呼一樣的雀躍之聲在城牆四周炸開。
對他們來說，這是家園免於荼毒生命得以延續的曙光，是他們死去無數同伴換來的生的希望；而對於明真來說，卻是絕對不可輸的最後堅持。
被欺瞞，被玩弄於鼓掌，失去了妻兒，沒有了一切，最殘忍的卻是連尊嚴都無法保存。最後一點自欺欺人的麵皮都被無情的撕去，他不知道，失去了所有的自己還能靠什麽繼續存活。過去五年、十年不過是一個暴露於天下的笑柄，可是他不願看見任何人的同情與憐憫。
幸好，幸好還有這一場戰爭，還有這一場事關存亡的決鬥。
心底深處甚至冒出過這樣卑劣的念頭，自己將支撐的支點架在無數人的性命之上，這樣荒誕卻不敢深思的理由只能被他深深的埋在永遠不被知道心靈深處，直到那裡徹底腐敗、潰爛，再看不清本來的面目。
歡呼聲似乎無法進入耳朵，眼前情緒高昂的將士也無法將喜悅傳遞給他。明真漠然的看著眼前的一切，突然想起那個自己捨棄在遙遠地方的孩子。
想到這裡，明真的眼皮猛地顫動起來，仿若不祥的預兆。
終於，朝明都城牆挺進的大軍在火把下逐漸清晰，城牆上亢奮的聲音陡然寂末，死一般安靜。
糙原民族的裝束，列隊齊整的馬隊，旗手高舉的標識上赫然寫著一個碩大的“金”字。
明真認得，為中為首的那一人，正是鎮守大涼糧庫新都的大將──金袁。
======================
依舊瓶頸……
當歸之日且當歸（美強年下）66
第六十六章
束好盔甲，系好佩劍，將僅有的守城兵將列隊齊整，隨著吊橋緩緩放下，明真一馬當先沖了出去。
雨水濕潤了空氣也消磨的土壤灰塵，空曠的平原上突然湧入了幾萬兵士與馬匹，竟然依舊沒有揚起任何塵土。對峙的雙方孰強孰弱一眼便知，但此時，明真的心中並沒有任何的懼怕。
當初的圍魏救趙是條妙計奇招，成事在人也在天，所幸的是圍困明都幾月之久的圖睿竟真的中了計，北上救新都而去。在那時，這置死地於後生的計策便算是成功了大半。接下來，只不過是等待北上的大軍自己鑽入早就埋伏在路上的明軍的口袋。當年戰火的硝煙下，馬陵道吞噬了龐涓的野心與性命，明真不相信，以童朗的手段會張不開這張捕魚人的大網。
最可怕的咒魘突然襲遍全身，冰冷的寒氣從心口擴散，像是被蛇死死纏住。
明真拔出了腰間的劍，直指金袁。
兩人隔得距離並不算太遠，只是黑暗的烏雲遮掩了目之所及，讓人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王後，許久不見。”
金袁首先拱手一禮，道：“我並不想傷您，只要您讓開一條道路，我一定保證您的安全。畢竟王……”
“休想。”
“說得也是。”
這曾經的明帝是如何倔強的性子自己再清楚不過，金袁不再說，只是露出抱歉的一笑：“無論如何，我一定要取下明都。即使我活不到明日。”
說罷，一聲高喝──
“準備！”
金袁身後一排排弓箭手立刻展開了隊形，彎弓搭箭，滿弓以待。黑壓壓的箭頭像是淬滿了鮮紅的血液，似乎下一刻就會穿破手腳、胸膛，奪去性命。沒有人會不害怕，這是最恐懼的被奪去性命的前刻。
只是，對於明真來說，比奪去性命更痛的都已經嘗過，現在更像是一種解脫。
直視性命終結的前方，緊握長劍的手心微微收緊，將死之前，也要將背脊挺直，流盡最後一滴血。腦袋裡突然混沌的閃過許多零碎的片段，想起父皇、母後、弟弟……最後卻停滯在那張帶著銳利眼神的面龐。
或許，那一走是永遠，再無法歸去。
眼前，金袁高舉著發號施令的手，下一剎那就要揮下！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突然傳來，忽入耳來時，一人一馬就已經奔到了戰場的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