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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敗Adonis?打敗那個人?她連成為小提琴家的資格都沒有。

  她犧牲了那麼多。

  ——“我在公司定了很多對女性非常苛刻的規定。但在私人感情上,我也是很傳統的。我認為男人就是應該照顧女人,讓女人覺得有安全感,成為女人的依靠。”

  ——“如果你需要,不管是感情上,還是經濟上,還是在事業上,我都可以成為你的依靠。”

  ——“我完全沒想到你會告訴我,你喜歡我。”

  ——“其實,我也喜歡你。從很久以前開始,就只喜歡你。”

  等電梯在一樓停下,她撥通了盛夏執行董事辦公室的電話。響了兩聲以後,那邊傳來新助理的聲音: “您好,夏承司辦公室。”

  “請、請問夏先生在嗎?”

  “他現在正在開會,請問您是哪一位?我可以幫你轉達留言……啊,稍等,他回來了。夏先生,您的電話。”

  裴詩尚未從錯愕中回過神來,電話那一頭已傳來男人低沉動聽的聲音:“餵。”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很久沒聽見他的聲音了。他們有多久沒有說過話了?她閉上了眼,緊抿著嘴,沒有說一個字。過了一會兒,他又說道:“餵。”她還是沒回話,但聽見了他的呼吸聲。他一向忙碌,而且對惡作劇的人向來缺乏好奇心,一般情況下不會在這種電話上浪費時間。可是,這一回他卻遲遲沒有掛斷,只是又問了一句:“餵。你是?”

  她最終還是掛斷了電話。

  頓時覺得身體有千斤重,她頹然地靠在電梯門前。幾分鐘過後,電梯門再次打開,韓悅悅從裡面走出來,剛好接聽了一個電話:“沒有啊,我沒打電話給你。但我正想打呢,因為我想你了嘛。你忙完啦?”她看了一眼身側的裴詩,若無其事地往前走去。

  *********

  周末的下午,裴詩把最後一團只填了一排音符的五線譜揉成團,丟在垃圾桶里。下面一疊厚厚的空白五線譜像一塊壓在肩上的搬磚,哪怕只是擺在桌子上,都令她喘不過氣、抬不起頭。從蘇疏那離開後回來後,她沒有一天能在凌晨三點前入睡。神智一直有些混亂,識譜的時候,甚至會把重音符號和上弓標記弄混淆。以前,她識譜速度之快,就像一個文人對著書本一目十行,但現在她卻像個文盲一樣,看一個音符都要半天才能把它唱出來。至於動手去拉小提琴,那幾乎已經變成無法達到的事。她每天早上起床的第一件事一直都是拉空弦和練音階十分鐘,完成以後才會去洗漱。她保持著這些習慣二十年,風雨無阻,除了手殘掉的時期,其餘時間哪怕是到朋友家寄宿、新年夜、搬新家、生病、旅遊、頂著時差的疲憊,也不曾中斷,這幾天卻統統破例了。

  春季的陰天是含糊而壓抑的。天空像是由灰色棉絮堆積而成,把遠處城市的精緻高樓也籠罩成了同樣的顏色。她不知道這到底是周六的早上還是下午,只覺得窗外的視野就像是這個時代的灰燼,或是一張飽和度被調到最低的畫。Tina一早又發消息來通知她去參加Jamie的生日聚會,她完全提不起勁兒出門,但想到Tina曾經說過,Jamie的父親是音樂會策劃人。現在她失去了與蘇疏合作的機會,又和夏承司鬧掰了,如果不再另尋機會,恐怕又得向森川光求助——這是她最不願意做的事。所以,既然有機會與音樂人士打交道,這個聚會還是參加比較好。

  晚上,她換了一套黑色短裙,準備好禮物,乘了一輛計程車抵達Tina發給她的地址。

  很久沒有到夜場了,KTV里震耳欲聾的音樂讓人走路都有些不穩。知道Jamie訂了最大的一個包間,裴詩在心裡就在猜測,大概這個夜晚會跟白天的烏雲一樣充滿英倫風。果然,剛推開門看見裡面的場景,她就是知道英國留學圈這幫公子哥兒們品味永遠不變,總喜歡這種的場所:KTV里沒有一個人點歌,取而代之的音樂,是立體音響中震耳欲聾的Pitbull。中央旋轉屏幕上不斷放著豹女、貓女、墨鏡黑人搖滾歌手的幻燈片。黑色大理石桌上反she著螢屏上的光。房間大得像個小型廣場一樣,哪怕客人數量眾多也無法填滿一個角落。幾個男人拿著細長的球桿打斯諾克。桌上銀盆里裝滿冰塊和載了酒精的注she器。除此之外,還有水果盤、點心盤、杯子數以百計的龍舌蘭、高高堆成山的香檳。衣冠楚楚的男男女女在裡面走來走去。

  裴詩在這裡看到很多老同學和注入新血液的美女帥哥。坐在角落裡的女人穿著白色皮糙披肩,深黑齊劉海下的妝濃得看不出膚色。從裴詩進來開始,她就一直在補妝化妝,對正在打斯諾克的男人睜大眼拋媚眼。她身邊的Tina原本也算濃妝艷抹了,但和她比起來簡直就是清純淡妝。而裴詩跟她們比起來,更是……看見裴詩進來,Tina勾勾手讓她再自己旁邊坐下,果然第一句話就是:“我的媽呀,美人啊,你居然不化妝就來了。”

  “……化了。”

  “哎,看來你也是個回國以後被現實刺激的孩子,越來越素了。是不是發現國內美女可多了?而且你都不知道她們是富二代、外圍女還是小三兒,你看看現在這些小妖精,一進來就老對高質量的男人放電,也不知道是哪個沒品男人帶進來的。”說完以後,Tina用眼角掃了一下旁邊不斷補妝的皮糙女,狠狠翻了個白眼。

  裴詩被她的模樣逗笑了。真是不管過多久,這幫人看的東西都是那麼膚淺卻又實在得殘酷。Tina勾住裴詩的胳膊,假睫毛像扇子一樣抖動:“嘿,你還單著嗎?”

  裴詩點點頭。Tina竟比自己戀愛還幸福地拍了一下手:“太好了,你這種美女居然還沒找對象……我幫你看看。唉,可惜大部分都有主了。” 她往四周掃了一圈,笑盈盈地說:“不過,今天的男人質量都還不錯吧。”

  男人都喜歡美女,富人更是美女環繞。但與大腹便便的煤老闆相比,這個圈裡的男人確實都注重儀表,把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樣,外加年輕多金,家境富裕,還受過資本主義高等教育的薰陶,所以個個拿出去都是會被無數女人追捧的類型。可惜的是,別說單身漢絕對是因為沒玩夠,這裡很多有主的男人都喜歡為各種名花鬆土。裴詩擺擺手,客氣地說:“不用費心了,我不急的。”

  “其實你可以考慮一下壽星。他雖然外表一般,但性格很老實,他爸爸是搞音樂的,爺爺是傳秋氏的地區總裁。”她指了指正在對裴詩微笑擺手的男人。只是坐著,裴詩都能看出他比自己矮,特別瘦,臉上還有很多凹凸不平的痘印,但戴著眼鏡呆呆笑著的樣子卻特別可愛。

  “看上去人很好,可以交個朋友。”

  裴詩正想回他一個笑容,Tina卻突然拉住她的手:“慢著,我才想起,這裡還有個男人是單著的。不過很難搞定,我在英國這麼多年沒搞定他,旁邊這個才來的小賤人進來對他一直放電,他也沒理。你要不要試試看?”

  “不用了……”

  “你一點也不好奇是誰嗎?”Tina不滿地拔高了聲音,貼滿水鑽的指甲朝斯諾克台的方向指了一下,“那個,你認出來是誰了嗎!”

  進來的時候,裴詩就留意到那邊有個特別醒目的男人,但她沒注意,這下一眼看過去,她徹底傻眼了:夏承司高高長長的身軀在鏡子般的地面上走動,手裡的球桿也跟著他的動作來回移動。

  “要不要試試?”好像看了一眼夏承司,Tina就來了勁兒,她抓住裴詩的手想把她拽起來,“走,我們去和他打球。”

  “不,不,我不去。”裴詩前所未有地感到害怕了。

  “為什麼?你知道麼,他前段時間向一個小提琴家求過婚,只不過被拒絕了。既然如此,說不定他會對你有興趣呢。”

  夏承司每一個步伐都讓裴詩膽戰心驚,她生怕他會看到自己了,腦中一陣嗡鳴,索性說道:“他有女朋友。”

  Tina倒抽一口氣,立即按住嘴唇,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打擊。看見她緩緩坐下來,裴詩想這下總算可以鬆一口氣了。她從包里拿出禮物,準備送給壽星就迅速撤離這裡,沒想到下一刻,Tina竟大聲喊道:“夏承司!”

  夏承司回過頭來,原本只是想看看誰叫自己,但目光在裴詩身上停了零點幾秒,就拿著球桿徑直朝她們走來。旁邊那個皮糙女恨不得把腰扭成麻花。Tina也為他的舉動受寵若驚:“聽說你交女朋友了?”

  “對。”夏承司答著Tina的話,玻璃般明澈的眼睛卻望著裴詩,“誰告訴你的?”

  Tina直接跳過他的問題,急切地說:“哇,這麼大的事兒你居然不告訴我們。害我到處給你物色對象。是上次在里茲卡爾頓找你要電話的那個大波妹?”

  “不是。”

  “也是,那些大小姐肯定都受不了你的脾氣。你這種事業男,找的肯定是個居家賢惠溫柔的乖老婆吧?”

  “差不多吧。”

  “哇,真的被我猜中了?那到底是誰?”

  “Tina,你太八卦了。”

  “我就是八卦嘛,快快告訴我!你不告訴我的話,我會茶不思飯不想到知道為止!”

  “告訴你有什麼用,你又不認識。”

  從夏承司回答那個“對”以後,裴詩原本消沉的心情已經徹徹底底跌到了谷底。後面他們說了什麼,她一個字也不願再聽。她沉默很久,突然問了幾年來最衝動的一個問題:“你跟韓悅悅在一起了?”

  “對。”夏承司答得毫不含糊。

  “韓悅悅是誰?韓悅悅是誰?有照片嗎?”顯然Tina對古典音樂一無所知。

  夏承司盯著裴詩,像是狼虎禁盯著自己的獵物,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枝末節:“你問這個做什麼?”

  “沒什麼,你們挺配的。你們先聊,我去送壽星禮物。”裴詩提著包,在Jamie身邊坐下。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是永遠會寫超出字數的內牛滿面分割線—————————

  溫馨提示,下一章有我特別想寫的暴躁劇情……

  ☆、第十一樂章II

  Jamie的個性果然和他的外表一樣,是一個不大引人注目卻相當可愛的男孩。裴詩並不擅長與陌生人展開話題,他卻可以在這麼嘈雜的環境中和她興致勃勃地聊上二十分鐘,中間並不冷場。他簡直就像一個縮小版的森川光,從可以把《梨俱吠陀》《純粹理性批判》《冷事實》等八竿子打不著邊的東西和古典樂聊到一起。裴詩很欣賞博學的人,當他提到有一些冷門的小提琴CD收藏,她就直接找他要了聯繫方式。很顯然Jamie在這圈子裡並不是萬人迷的類型,所以看見他們互相留電話,旁邊的男生全部都來了興致,全都圍過來煽風點火,說什麼“我們Jamie還是處男哦”這類奇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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