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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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8章第一步

  搬家之後,姨母、姑母以及其他親戚們,紛紛送了禮物,恭賀他們喬遷。

  安檐也來了。

  凌青菀住在西跨院。

  西跨院是三間正房,兩邊各帶著兩間小耳房,安靜優雅。院子裡的樹木全部枯死了,但沒有砍去,所以能看見窗下芭蕉、院角修竹、門口葡萄藤蔓的痕跡。

  安檐和凌青菀坐在她屋子裡的西梢間說話。

  凌青菀很開心,說起陳七娘對付二房的事,眉目飛揚,神采秀致,側顏燦爛如五月的花海,看得安檐心頭一跳。

  「......我們搬進來的時候,原先主人家的東西,還沒有搬好。我大嫂多給了二百兩銀子,主人家才同意把剩下的物件挪到親戚家裡,給我們騰出了房子。」凌青菀笑著對安檐道。

  她說了半天,有點口乾,就端起茶盞輕輕喝了一口。

  安檐看著她的手,只感覺她十指纖細,嫩白如玉。那種灼目的瓷白,似初雪,纖塵不染的純淨。

  從前的凌青菀沒有這麼白淨,她越長越像盧九娘了。

  「怎麼了?」凌青菀轉頤,正巧看到安檐打量她,不免笑著問道。

  安檐頓了下,有種偷窺被抓的尷尬。他將情緒掩飾好,對她道:「沒什麼,你好似很喜歡你大嫂?」

  「嗯,她可厲害了!」凌青菀道,敬佩羨慕的情緒很濃郁,「我姐姐都沒有她那麼厲害......」

  她倏然間就想到了盧珃。

  並非盧玉妄自菲薄,是盧珃真的不及陳七娘厲害。盧珃出身名門,嫁給沐王之後不到一年就封為皇后。她所經歷的爭鬥。都是朝廷之爭。

  朝堂爭鬥,不像市井爭鬥。朝廷的爭鬥,永遠沒有第二,因為失敗意味著身死。

  盧珃一次失敗,就死了。所以,她沒有積累經驗的環境。

  陳七娘卻不同。商場浮沉,她又是在最暴利的參茸行。幫襯她父兄出謀劃策。她經歷過各種的失敗、勝利,早已對計謀嫻熟於胸。

  假如陳七娘深陷盧氏姊妹那樣的環境,也許她會做得更好。

  「女子天性溫柔善良。假如很厲害,定是曾經受過苦難。沒那麼厲害,倒也是件欣慰的好事。」安檐低聲對她道。

  他的聲音,似層層疊疊的紗幔。將她包裹起來,讓她充滿了暖意。

  她微微頷首。點了點頭。

  「蕊娘怎麼跟你們過來了?」安檐見氣氛有點沉默,就主動尋了個話題,「你們把她帶過來,二房不會尋事嗎?」

  安檐方才在正院。看到了蕊娘,有點吃驚。

  凌青菀復又笑了:「不單單是蕊娘過來了,就連我三叔三嬸。帶著我兩個堂妹,也一起過來了。

  家裡雞飛狗跳的。我三嬸著實受不了,就想出來避避風頭。而我三叔,從待賢坊去衙門要近更多。故而,他也住在我家的外院。

  我們隔壁還有一棟宅子,年久失修,我三叔已經在派人修葺。等明年春上,他們就可以搬到我們隔壁了......」

  隔壁那棟宅子,是當初搭配現在這個院子送的,才六百兩。在寸土寸金的盛京城裡,又是待賢坊這麼靠近東市的位置,六百兩能買到一棟宅子,笑都要笑醒了。

  隨便花個三四百兩,修葺整頓,轉手賣個二千多兩,不再話下。

  陳七娘承諾將這個宅子送給三叔,但是需要三叔自己修理。

  三叔也承諾不白要,等他將來條件好了些,定然還陳七娘的人情。

  「一來是我三叔也不願意跟著老宅過日子,兒子哪怕再孝順,有時候就是和父母過不到一起去,三叔也受不了他哥哥和母親;

  二來,我們給了三叔三嬸那麼多好處,就是想要蕊娘和我們在一起。他們無論如何,都是要跟過來的,這是他們當初的承諾。」

  凌青菀繼續道。

  安檐點點頭。

  頓了下,凌青菀還說:「我二叔肯定不甘心,只怕要生事的。不過,他為了家產和我大嫂告官之事,京里人盡皆知。哪怕他誣陷什麼,世俗的輿論也會偏向我們的。

  安郎,你說我們要怎麼辦?我還是覺得,要抓住二房一些把柄,才可以安心。」

  她抬眸,向安檐尋求意見。

  這個瞬間,安檐覺得她的眸子烏黑深邃,轉流間,竟有些丰神凜冽,氣質灼灼。

  怎麼覺得她越來越美?

  安檐心裡微訝:是很久沒見她了嗎?

  「安郎?」凌青菀出聲提醒他。

  安檐回神,道:「你二叔最近肯定缺錢。這樣吧,我設個套子,讓他深陷其中,無法自拔。他敢打蕊娘的主意,就令他萬劫不復。

  若是他乖乖聽話,我也不會逼迫他。這樣,就可以將他們拿在手裡。」

  凌青菀立馬明白安檐想說什麼。

  他想給凌青菀的二叔設個套子,讓他借高利貸,從而背上很重的債務。

  若是他聽話,也不催著他還錢,不會逼迫得他生活不下去;但是,一旦他輕舉妄動,可以令他傾家蕩產。

  「好。」凌青菀道,「這樣才穩妥些,免得我疑神疑鬼的,擔心蕊娘。」

  安檐頷首。

  話說完了,兩人都默默喝了幾口茶。

  安檐的眸子,順著窗欞看了出去,就瞧見了那架光禿禿的葡萄架。

  他猶記得當初和凌青菀在葡萄架下說話,結果被安棟打斷了。

  那時候天氣熱,陽光穿過葡萄架的枝葉,似碎金鋪滿了他們的周身,明媚溫暖,不似現在的驕陽,冷颼颼的。

  「那是葡萄架......」安檐道。

  凌青菀也站了起來。

  她堪堪到安檐的肩膀下面。

  外面的確是葡萄架,只可惜已經完全旱死了。剩下的枯枝已經發乾。

  她不知道安檐怎麼會突然說起這話。

  她點點頭,說了句:「嗯,是葡萄架......」

  安檐卻不再接話了,好似仔思量什麼。

  「對了安郎,我明天打算去趟杜家。」凌青菀突然對安檐道,「這是之前就打算好的,只是家務事耽誤了。還沒有去。」

  「杜家?」安檐微微蹙眉。「壅寧伯杜家?」

  壅寧伯杜家,也是老貴胄的。壅寧伯的長女,曾經嫁於太子為妃。太子去世之後,太子妃因無嗣,就搬去黃陵守寡。

  守寡的日子清苦,太子妃沒過兩年就去世了。

  饒是如此。太后和皇帝仍善待杜家。

  況且,壅寧伯世子杜永岐。和盧家的關係很近,曾經是盧珞的朋友。

  盧珞,就是盧玉和盧珃的兄長。

  「對,就是壅寧伯杜家。」凌青菀道。「我哥哥跟壅寧伯世子交情匪淺,他也時常帶著他夫人去我哥哥家裡做客,我見過他們夫妻數次。知曉一些他們的事。

  石庭也告訴了我一些。聽說杜永岐的長子,有些頑疾久病不愈。上次杜永岐還去了天一閣試探,想看看石庭能否幫他。

  石庭已經入了懷慶長公主的眼,暫時他不能輕舉妄動,所以結交杜永岐的事,交給了我。」

  安檐微微蹙眉。

  凌青菀心裡就有點忐忑。

  「杜永岐?」安檐反問。

  凌青菀點點頭。

  「他有什麼用嗎?」安檐卻是這樣問,「他似乎和懷慶長公主家裡沒什麼瓜葛,你去結交他,豈不是無用功?」

  「京里的貴族之間,誰與誰是真正的無瓜葛?」凌青菀道。

  安檐就頓了下。

  凌青菀又把石庭的計劃,說給了安檐聽。

  「假如石庭那邊順利,你那邊也順利的話,到了杜永岐這裡,差不多就可以完結了。」凌青菀道,「我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安檐就抬手,摸了下她的頭。

  「好孩子。」他這樣誇獎凌青菀的自信。

  凌青菀揚臉去看他:「你幹嘛總是把我叫孩子?」這個問題,困擾她有些日子了。

  安檐總是動不動就說「好孩子」「傻孩子」,語氣好似長輩對晚輩一樣。

  凌青菀雖然覺得溫暖,但是也覺得奇怪。

  安檐低頭,他站在窗邊,落日餘暉映照在他的眼中,他深邃的眸子就變成了耀眼的金色。

  金色的光芒流轉,在寒冬里特別溫暖。被他看著,凌青菀感覺溫暖又踏實。

  「你不喜歡?」安檐低聲問她。

  「不!」凌青菀立馬回答,生怕他誤解了,「我很喜歡!我雖然好奇,但是我很喜歡。」

  斜陽照進來,滿屋子都是暖色的,一切變得朦朧又曖昧。

  安檐的眸子,越發深沉。

  他攬過了凌青菀的腰,讓她靠近他。他垂首,用額頭頂住了她的額頭,悄聲對她說:「喜歡就好。不管你做什麼,都要留心。雖然你很聰明,也要謹慎。」

  他的聲音,儘是纏綿,似絲線纏繞著她,緊緊綁住了凌青菀的心。

  「我在你後面,不要怕。」安檐繼續道,「明白嗎?」

  凌青菀嗯了聲。

  最後,安檐的一個吻,落在她的額頭。他的唇乾燥溫暖,似一個烙印。

  第二天,難得的晴朗。

  早起的驕陽,放出璀璨溫暖的光線,碧穹萬里無雲,比前幾天好多了。

  凌青菀去跟她母親說:「我要出去一趟,帶著雪兒和小白出去遛遛。」

  她想出去遛狗。

  景氏微訝。

  不過,景氏沒有阻攔凌青菀。

  剛剛搬好家,雖然一切都交給了陳七娘,景氏還是要照顧好她自己的箱籠,所以她有很多東西要收拾整理,沒空多想,只是對凌青菀說:「自己小心些。」

  凌青菀道是,帶著雪兒和小白出門了。

  雪兒乖乖趴在凌青菀的懷裡。

  貓小白則很高傲的在一旁,不時瞥一眼雪兒,卻不怎麼搭理凌青菀。

  凌青菀的馬車,徑直往壅寧伯府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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