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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觀眾席上發現場內出了變故,漸漸喧譁四起,裁判在叫她的名字,濃濃的曼徹斯特腔中帶有警告,如果再過幾秒不發球,她會被以故意拖延比賽而黃牌警告。

  白川站在對面用中文喊:“嘿,柯稚言!”

  她驚醒過來,垂在腿邊的手在抖。白川喊道:“小柯你睡著了嗎?發球啊!”

  柯稚言動了一下眼珠,她好像剛意識到自己身處何地。桌球滾到了副裁判那邊,她走過去撿,呼吸亂七八糟,路過副裁判時取出自己的毛巾擦了一下臉。

  第一局打的渾渾噩噩,柯稚言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也知道這場比賽對她的重要性,但她沒辦法控制,淚水和顫抖是身體的下意識反應,應激創傷根本沒辦法在短時間內治好。

  蔚橙說這沒什麼,她會陪著她。

  喬安娜說你已經恢復地很好了。

  那為什麼,為什麼她還會害怕,為什麼她還會流淚?

  為什麼裁判是曼徹斯特人?

  為什麼這麼多年!這麼多年過去了,她還是活在倫娜的陰影之下!

  為什麼她就是不肯放過她!

  桌球被她一板抽飛,力氣很大,在她對面離場內有一段距離的觀眾席中忽然嘩動。球飛到那裡去了。

  “11:4,白川伊蒼。”裁判示意白川得分,第一局結束,副裁判拿著計時器過來倒計時。

  柯稚言握緊球拍,取了毛巾一步一步往鍾導那邊走。

  她不想聽什麼場外指導。她心裡有一股惡氣無法發泄。

  柯稚言想掐手腕。倫娜不是專挑她的腕骨下手嗎,那她掐破了,露出骨頭來,倫娜還敢不敢動她?

  她幾乎是有些氣急敗壞地抓住自己的右腕,想扯下護腕,抓著皮膚劃開。

  但入手的不是粗糙的布,也不是細膩的肌膚。是一串冰涼的珠子。

  是蔚橙送的那串。

  哦,對了,蔚橙還說過,“沒有什麼東西是能一直困著你的,如果你害怕,那以後就由我來保護你。”

  蔚橙會護著她嗎?

  一定會的。

  她一定在某個地方看著自己。

  柯稚言停在擋板面前,鍾導給她遞水,她搖頭回絕,展開毛巾覆在臉上。毛巾很大,尾擺覆蓋住了整張臉。柯稚言閉上眼等待鍾導劈頭蓋臉的指責,但沒有,鍾導只是拍拍她的肩:“有什麼問題等比賽後再說,把這場當做輸球打,拼一把吧。”

  有眼淚順著臉流下來被毛巾吸收,她從來都不知道一分鐘中場休息時間會有這麼久。

  鍾導給她一個堅定的擁抱:“去吧。”

  她重新回到場上,深呼吸平息自己的情緒。

  第二局開始,白川發球。柯稚言壓下身子等待接發球,屏息試圖讓自己冷靜。

  沒有什麼能困住她。

  倫娜不行,單單一個見鬼的曼徹斯特口音就更不可能。

  贏了。

  柯稚言仰頭抹一把眼睛,鍾導已經興奮到從場外跨過欄板,過來抱住她。

  柯稚言忍不住笑,“鍾導,鍾導,我贏啦。”

  一直待在運動員通道密切注意場上動作的蔚橙聽見勝者名字後鬆一口氣,倒退了幾步身體倚著牆等柯稚言過來。

  等來的是一隻看見她後就放下笑,一步一步蹭過來蹭進她懷裡,紅著眼眶流淚的委屈小孩兒。這麼看,剛才那個在場內的笑也一定是硬擠出來的。

  蔚橙忙著哄人,先摸摸後腦勺又拍拍肩,最後雙手抱著腰上下捋,“怎麼了?第一局狀態不好被鍾導罵了嗎?”

  柯稚言在她懷裡吸吸鼻子,搖搖頭。蔚橙覺得對方的鼻涕可能都沾到自己球衣身上了,但自己寵出來的小孩兒還是得哄:“那是因為什麼?是你自己覺得自己狀態太差嗎?”

  懷裡又搖搖頭,黑髮蹭在自己脖子和下巴上,有點癢,蔚橙依稀聽見對方還打了個哭嗝。“哭得這麼委屈,總得有原因吧?還是現在不想說話?那你發泄一下,我們晚上聊聊好不好?

  柯稚言死抓著蔚橙衣擺的手忽然鬆開了,往後繞環住蔚橙的腰。只是幾秒中後就鬆開,她還沒忘記這裡雖然沒多少人走,但畢竟是公共場合,ITTF的工作人員無處不在。其實被看見也沒什麼,任誰都會以為她只是因為今天發揮失常在隊友面前哭,但柯稚言要面子,除了蔚橙之外誰看都不行。

  柯稚言從蔚橙懷裡退開,鼻子都哭紅了。

  看上去是真的委屈。蔚橙在心裡嘆一聲,打算找時間聊一聊。

  然後她頓住了,她看見柯稚言低下頭,從手上褪下一直戴著的護腕。她抬起頭看蔚橙,好像是要把護腕當做禮物送給她一樣。

  事情大條了。

  蔚橙想。

  插pter.82

  那隻自十一歲起就跟著柯稚言的護腕頭一次在沒洗澡時被它的主人從手腕上褪下來。此時蔚橙看著遞在半空中明顯是想讓她接過的護腕,習慣了在賽場上高速運轉分析判斷的頭腦忽地卡殼了,她不知道對方是什麼用意,也不知道柯稚言是不是還沒從場上的狀態中走出來。

  柯稚言低下頭看了看手中拿著的護腕,又抬頭看蔚橙,手繼續往前送了送,就差送到蔚橙手中。

  好半天,蔚橙才找到自己的聲音,硬是從嗓子裡擠出一句話完整的話:“這是……給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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