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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麗絲,他在你家裡到底過得好不好呀?」

  瑪麗琳的話,再次在耳邊響起。

  「太奇怪了,你們明明住在同一棟屋子裡,卻這麼多天連面都見不著。很多朋友還以為你現在正天天幸福地和偶像一起喝茶聊天呢。」

  是呀,太奇怪了。

  艾爾哥哥答應了讓自己和凌衛見面,卻一拖拖了這麼久。

  大家都是住在洛森莊園裡,見見面又不是什麼大事。

  這裡面,克麗絲嗅到了詭異的味道。

  叄大將軍家族面和心不和,彼此傾軋,她早就知道。

  雖然不明白凌衛為什麼會公然投向洛森家,但這位並未深諳政治的天之驕女至少知道,凌衛的到來,對洛森家族無疑具有重大意義。

  按這個道理來看,艾爾哥哥對貴客凌衛,一定會照顧得無微不至。

  但是,也不至於把他保護到連任何人都不許見的地步吧。

  凌衛又不是嬌滴滴的千金小姐,那可是一位上過前線的指揮官呀。

  克麗絲跳下床,穿著平底拖鞋,走出自己豪華漂亮的房間,這麼晚的時候,僕人們大部分都入睡了,只有忠心耿耿的警衛分散在各處要點,或在迴廊和花園裡巡邏,遇上這位大小姐,都會向她點頭微笑。

  作為洛森莊園的小公主,除了藏有武裝設備和囚室等陰暗面的地下秘密部分,其他地方,她都暢通無阻。

  包括將軍的私人書房。

  明天就是軍部召開會議,決定前線指揮官人選的最後日子,洛森將軍目前人在常勝星軍部大樓。

  克麗絲輕而易舉地進去書房,按下門上的電子鎖,然後沿著左邊的書櫃摸索起來。

  幾年前,她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知道,爸爸的書房裡藏著另一套不為人知的監視設備。作為上等將軍,爸爸的小秘密很多很多,克麗絲並不是一個喜歡對秘密尋根究底的小陰謀家,但她的特殊身份,讓她總有機會察覺到一點什麼。

  在此之前,克麗絲並沒有想過利用這些無意中知道的秘密。

  機關被設計得很巧妙,克麗絲把整面書櫃摸索了兩叄遍,最後才找到了開關。

  鏘。

  隨著一聲輕響,一本書從書櫃裡彈出半邊。

  電子紙質的封面畫著一個六角形,旁邊的電子表正在進行叄十秒倒數。

  克麗絲沒想到還有這麼一道關卡,慌忙把洛森家內部人員才知道的幾組緊急密碼試著輸進去,試到第七組時,倒數的電子錶停下了。

  書櫃安靜地滑開。

  露出來的牆上平鋪著十幾個監視屏幕,本來關閉著,在書櫃滑開後,屏幕自動打開了。

  不同的屏幕,似乎監視著不同的房間,包括走廊。

  克麗絲只是懷著試試看的心情來的,她知道這是另一套監視系統,或許包括了地下部分的監視。現在,當她看清楚了屏幕上的圖像,她幾乎可以確定,自己所看見的,正是深藏在自己腳底的地下建築。

  在其中一個屏幕里,她看見了艾爾哥哥。

  他正待在一間似乎是治療室的房間裡,克麗絲認出了房間裡的治療儀器。

  在艾爾身邊的病床上,躺著一個人,他的身體和治療儀器連接起來,正在接受治療。

  啊!

  是凌衛指揮官!

  克麗絲一臉驚喜。

  艾爾站在床邊,俯視著凌衛。

  不。

  艾爾俯視著的,是衛霆。

  所以目光才會如此繾綣,如此愛憐。

  周山博士為他做過一番身體檢查後,已經離開了。按照原計劃,艾爾已經把他送回那個放著培養艙的房間,可艾爾沒有立即這樣做。

  既然開始了,就應該堅決執行到底。

  艾爾知道米娜言之有理。

  從理性上來說,聽從米娜的建議才是明智之舉。

  但,只要是人,即使是再堅強,再理性的人,也無法如壯士斷腕般,砍斷自己感性的一面。

  偶爾那麼一瞬間,鐵石鑄造的心腸也會出現流星划過蒼穹似的,電光火石的一軟。

  床上的軍人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境地,連心跳也極為微弱,艾爾親手幫他連接上治療儀器,默默看著最先進的治療儀器在他身上發揮作用。

  藥物混合著少許麻藥,通過針管注she進體內。

  也許是錯覺吧。

  艾爾盯著那張閉上雙眼,卻仍顯出一股倔強的年輕臉龐,覺得他正從極度的痛苦中慢慢鬆緩下來。

  就像艾爾心中那條帶刺的繃緊的弦,一點點松下來。

  最愛的人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艾爾沒有伸手。

  艾爾只是靜靜站著,默默看著。

  因為艾爾知道,他正在接受治療,艾爾不希望做任何可能影響到他身體的事,哪怕這是艾爾很渴望的觸碰。

  因為,光是這樣低頭看著,讓他被自己的視線籠罩,對艾爾而言,已經是一種幸福。

  這是艾爾早已熟悉的幸福。

  就如當年,衛霆縮在那張陳舊的布沙發里,毫無防備的入睡。艾爾許多次這樣,靜靜的,默默地守在一旁。

  翹著二郎腿,嘩啦嘩啦地翻著工作文件,偶爾轉頭一瞥。

  他心愛的小貓,就蜷在他的視線之下,一點戒心也沒有。

  像等待有心人摘取的,鮮嫩多汁的果實。

  只是這樣看著,就……被幸福所照耀了。

  艾爾的嘴角逸出一絲微笑,透著濃濃的寵溺。

  手腕上的通訊器傳來震動。

  這是米娜的第六次呼叫,為了避免通訊器吵到正接受治療的病人,艾爾已經將通訊器轉為震動方式。

  艾爾苦澀地嘆了一口氣。

  「米娜。」不想使用擴音功能,艾爾塞上耳機,才接通通訊。

  「還在治療室?」

  「他身體太虛弱,放回培養艙之前,要讓他有一定的恢復。否則,只是白白逼死他。」

  「你不忍心?」

  「……」

  「艾爾?」

  「我有自己的做法。」

  艾爾掛斷了通訊。

  米娜的那一句問話,讓他的心跳無端加快。艾爾不打算深思,自從從冰凍庫中甦醒後,他花在思索上的時間太多,有時候艾爾覺得自己就是一個行將枯朽的人,卻可笑的有著年輕人的外貌。

  只有在衛霆身邊時,他才覺得自己還活著,化為冰霜的血肉漸漸回復,繃硬的皮膚再次有了彈性。

  艾爾這一次徹底關閉了通訊器。

  把目光移向病床,溫柔地凝視著,沉浸在自己的幸福中。

  艾爾不知道自己站了幾個小時,但一點也不覺得累。

  當治療儀發出聲音,第一階段的恢復已經完成,病人基本生理指數上升到垂危線上一度時,已經是凌晨兩點。

  並不是康復,只是至少,他脫離了生命危險。

  艾爾關閉了治療儀器。

  低頭,在愛人仍舊不夠溫暖的額頭上深深印下一吻。

  「衛霆,原諒我。」

  他雙手抱起床上的人,走出治療室。

  並不知道一套由自己弟弟秘密設計的監視系統在前一刻已經無聲無息地開啟。

  他親吻凌衛的動作,落入一雙美麗的,充滿驚訝的眼睛裡。

  艾爾抱著凌衛經過走廊,到達刑室前的那一刻,金屬門恰好無聲地左右打開。

  裡面的人,顯然一直在等待他。

  「數據早就設定好了,」米娜還是站在同一個地方,頭也不回,低聲說,「把他放回培養艙吧。」

  彷佛知道自己又要遭受到可怕的禁錮,艾爾懷裡沉睡過去的凌衛,身體忽然抽動了一下。

  「不要再耽誤時間了,艾爾。你要求我留下,不就是希望我在你心軟的時候堅定你的意志嗎?他只是和衛霆長著一樣的臉而已。」米娜強迫自己用最冷冽的聲音說。

  艾爾終於抱著凌衛走到了培養艙旁。

  培養艙的上蓋已經打開。

  閃著寒光的長金屬針扎入後頸,刺激性電流疼痛地竄過脊椎,凌衛猛然睜開眼睛。

  頃刻間,他明白了自己正在面臨什麼。

  「不……」沙啞的喉嚨里吐出的聲音支離破碎,沒人可以聽清楚。

  昏沉著,虛弱著,但他依然本能地懼怕被送進培養艙,那是讓人生不如死的地獄。

  看著靠近的鼻管,凌衛竭力把頭偏到一邊,縮在抱著自己的男人懷裡。

  他沒注意到抱著他的是誰。

  他也沒有多餘的力氣去注意這個。

  一雙有力強壯的臂膀正抱著他,而他拼命反抱著眼前的身軀,那是他的救命稻糙。

  感覺到他往自己懷裡鑽,艾爾下意識把他抱得更緊了。

  「艾爾。」米娜冷冷地叫了一聲。

  如當頭棒喝。

  艾爾渾身一震,清醒過來。

  抱緊的手臂緩緩放鬆。

  「不……不……」懷裡的人像要被拿去屠宰的小貓一樣,用盡全力不肯鬆開他。

  剛剛才從死亡線上回來,凌衛腦子一片空白,只剩下要被丟進培養艙的恐懼,那恐懼就像往奶油里插入一根燒紅的烙鐵,把他除了生存本能之外的思維能力通通融成了一片血水。

  他只知道,待在這個暖熱的懷抱里,就不用被丟進培養艙。

  「乖,不要怕。」

  耳里,傳來溫柔的聲音。

  額頭上熾熱的觸感,是男人連綿不斷的吻。

  「就一會,再堅持一會。」伴隨著陣陣輕吻,殘忍的,魔鬼的細語。

  「不……不要……」

  頻頻搖著頭,帶動插在後頸的長針,不斷被電流狠狠鞭打的痛。

  「乖,勇敢一點,很快會過去的。」長著薄繭的手掌,心痛摩挲著蒼白的臉。

  「不……不!凌涵,救我……凌謙……」

  艾爾猛地一怔。

  目光沉下來。

  生物鼻管終於插入凌衛的鼻腔,他鬆開手,把懷裡的人放落培養艙。

  下一刻,用通訊器向凌謙發出視頻對話要求。

  「他已經在裡面被關了七天,快不行了。」

  「等你成為這次的前線指揮官後,我放他出來。」

  斷然關掉視頻,然後打開培養艙,把剛剛放進去的凌衛猛然抱出來。

  「艾爾,你幹什麼?」

  「你和我心裡都明白,他不會對培養艙屈服。」艾爾冷冷地說,「他就是衛霆,我絕不會,再一次看著衛霆死在自己眼前。」

  在艾爾把凌衛關進培養艙的一刻,洛森將軍的私人書房裡,響起一聲悽然的驚叫。

  克麗絲的叫聲,被封閉在書房的四面頂級隔音牆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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