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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啊,丁大美女不參加,那我們這遊戲可就直接砍了一半的趣味性啊。”
丁淺暗嘆一聲,面上微笑維繫:“真抱歉,我——”
話音未落,她的手機震動起來。
丁淺垂眼一望,屏幕上來電顯示赫然是“男朋友”三個字。
原本因為這場聚會而一直失落漸沉的心,像是被裝了什麼馬達,騰地一下飛了起來。
丁淺匆忙道了一聲歉,就拿著手機往包廂套房內的洗手間走去。
雖然她離開的步速稍急,但並不妨礙眾人從她臉上看出一點真實的愉悅情緒。
“這種情況,”有人笑眯眯地分析,“就算不是已經有男朋友,那也差不到了。我看,咱們還是別惦記了吧?”
有人嬉笑應和,孫清茹在旁微笑看著,眼底的情緒卻有些不平起來。
勉強壓制著坐了片刻,孫清茹沒忍住,站起身來。
“我過去看看。”
洗手間內。
丁淺接起電話,“學長。”
對面男聲驀地一聲低笑:“‘學長’?我們之前怎麼說的?”
“……”
丁淺有些不自在地看了一眼對面梳妝鏡里自己身影,小聲而快速地叫了一聲。
“……景琛。”
帶著明顯的被取悅情緒的笑聲在她的耳邊響起。
那人聲音本就低沉且動聽,如今仿佛抵在她耳邊的曖昧啞笑,讓丁淺的臉頰情不自禁就微微灼熱起來。
“你回Q市了?”
丁淺一怔,“……你怎麼知道?”
顧景琛輕笑道:“宋瑤告訴我的。”
“……”
想起自己答應聚會之後,宋瑤心虛地拉著自己問東問西的模樣,丁淺嘆了一聲:“這丫頭,真是妥妥的敵/方/臥/底。”
“我算敵/方?”
“……”
單聽這聲音,丁淺都能想到對方眉峰稍抬、垂眼望來的模樣。
她被自己的想像梗了一下,“不算,是友/軍。”
丁淺正欲再說句什麼,洗手間的門驀地被人從外面推開。
丁淺抬眼望去。
孫清茹走了進來,沖她一笑。
丁淺眸色微沉,稍側了下臉,壓低了聲音與顧景琛道:“我這邊還有點事,待會兒給你回電話?”
“好。”
男人含笑應下。
丁淺掛斷了手機,轉了回去,正對著走到洗手台邊的孫清茹。
“原來你已經有男朋友了啊?”
孫清茹將手伸到自動出水的龍頭下,似是無意地笑著開口問道。
丁淺瞥了一眼手機,應了一聲,“嗯。”
“那怎麼不叫來一起吃個飯?”孫清茹邊洗著手,邊笑盈盈地抬眸望過來,“還怕我跟你搶人不成?”
這玩笑間的情緒,讓丁淺微蹙了眉。
孫清茹笑意一收:“我可不是你——搶別人男朋友這一點,我做不出來。從前你對我做的那——”
“夠了。”
丁淺兀然出聲,打斷了孫清茹的話音。
孫清茹一頓,神情微獰地看她。
丁淺面色不變:“孫清茹,我今天來,本來是以為你已經看開之前那些事情了……如果能有解開死結的機會,我也不想給自己留下遺憾。但今天到這兒之後,我才發現,原來你還是一如既往地固執和自私。”
“你說什麼?”孫清茹臉上笑意徹底消失,神色都漸漸冷了下來。
丁淺淡淡地看著她,語氣也如目光平靜:“我從來沒有搶過你的男朋友。”
孫清茹冷笑:“當初你跟顧景琛——”
“他不是你的男朋友——他甚至對你的所有印象,最初都只是因為我說過。”
丁淺面無表情地將這些埋在心底多年的、傷人且傷己的荊棘挖了出來,牽肉連骨,卻帶著痛且快意的感情涌了上來。
“我知道你喜歡他,我甚至因為你而刻意迴避和他的見面。”
想起過去自己犯傻的行徑,丁淺自嘲地笑著,轉開了臉,“可我告訴你,孫清茹,你喜歡他,不代表他就是你的——你告白被拒,更不該把錯推在我身上。”
孫清茹眼眶微睜:“可當初他是為了我才跟那些人打了一場架!因為把那個跟我有仇的人打進醫院,他還被全校通報批評!”
“……那不是為了你。”
丁淺慢慢轉回視線,目光裡帶著複雜的情緒。
“——你少來騙我!”
孫清茹驀地嘶聲,提高的音量震得這洗手間都回音重重:“你不就是想減輕自己的負罪感?!——丁淺,我告訴你!你想都別想!你就是個搶了別人男朋友的賤/人——你還想回來——”
“砰”地一聲巨響,洗手間的門被人轟然踹開。
走進來的男人臂彎間掛著黑色大衣,清俊不凡的五官上此時冷如冰封,連那雙墨色的瞳子都帶著雪融似的潺潺涼意。
他身後,滿室安靜而震驚的同學目瞪口呆地望著這兒。
——無論是之前從隔音效果並不好的洗手間裡傳出來的對話聲,還是這個幾秒之前突然進入包廂的男人,都讓他們覺著有一種天崩地裂似的震驚感。
而少有地暴怒之後,男人單手挽著大衣,大步走了進來,有些令人毛骨生寒的眼神從孫清茹身上劃了過去,他的目光最後跟丁淺對視。
他在微怔的女孩兒面前站定,俯身,有些無奈而泄憤似的伸手把女孩兒壓進了懷裡。
“你不是一向伶牙俐齒嗎?被人污衊成這個樣子都不還口——你是不是要氣死我,嗯?”
到這會兒,丁淺才總算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她輕輕地掙扎了下,在男人懷裡抬起臉來,琥珀色的眸子帶著瀲灩的水色,像是只偶遇在晨間的無辜的鹿。
“你怎麼來了?”
“我如果不來,那關於當年你突然開始冷落我的原因,是要被你瞞上一輩子才行?”
顧景琛垂眼,諸多情緒在眼底微涼。
“……”
丁淺之前被孫清茹的話音激起來的全部委屈在此刻並做酸澀一齊湧上眼眶。
她動作有些僵,但還是慢慢地把臉埋進男人的懷裡。
鼻翼間熟悉的清香令她心安,也令她卸防。
那些積壓了很多年的酸澀和苦楚把她此時的心浸成了一塊海綿,輕輕地擠一下,都有許多的淚要涌去她的四肢百骸。
她曾想解釋,她也曾想挽回,她不想失去那唯一陪伴在她身邊的、唯一曾分享過她所有歡笑與淚水的朋友。
直到最後,她才驀然發覺,原來以為這份友情不可或缺的,只有她自己而已。
可即便如此,站在身後的那個女孩——能夠不憚以最惡劣的詞彙來侮辱她的這個人,不還是她回憶起初中、回憶起所謂“朋友”時,唯一能想到的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