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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沸的人聲快要掀了現場的頂棚，最後還是公關部的發言人忍不住拉過話筒了，清了清嗓子——
“專門的提問環節會安排文瑾的發言稿之後，請大家稍安勿躁，保持會場內的安靜。”
這話音一落，會場裡總算是漸漸安靜了下來。
發布會內門的門外，親自陪場的方之淮看向杜文瑾。
“發言稿熟悉過了嗎？”
“嗯。”
“不便回答的問題你不需要擔心，公關部的人會幫你解決。多數已經安排好的問題都在之前的準備環節給你介紹過了——沒問題吧？”
“……沒問題。”
杜文瑾點了點頭。
“既然已經準備好了，你就跟他們進去吧。”方之淮抬手腕看了一眼時間，“時間已經差不多了。”
“你不入場？”
杜文瑾抬眼望他，目光裡帶著點莫名的情緒。
方之淮並未注意，他的視線從手錶錶盤上抬了起來，唇角輕掀：“我和你一起出現在新聞發布會上，恐怕容易出事故——為了減輕安保人員的壓力，我看我還是先不要露面為宜。”
杜文瑾點頭：“好，那我進去了。”
方之淮應聲，給了其他公關部的人和安保人員以眼神示意。
內門於是打開，在無數的閃光燈里，眾人魚貫而入，紛紛落座。
杜文瑾毫不意外地坐在了正中間。
一見到杜文瑾露面，好不容易按捺一些的發布會現場氣氛登時又喧囂起來，不少媒體扛著他們的直播鏡頭紛紛沖向坐在正中的那個看起來神色淡定的青年，也有記者在自己攝像頭前已經開始了對杜文瑾衣著神態舉止動作的心理分析。
公關部發言人簡單做了開場白，就把發言稿遞給了杜文瑾。
杜文瑾抬手接過。
“各位新聞界的媒體記者朋友們，下午好。今天召開這次新聞發布會，旨在對之前ANT所拍攝的視頻片段進行相關說明與澄清……”
杜文瑾拿著發言稿，面無表情，連聲音都聽不出半點起伏。這般“不做作”的發布會反應讓記者們一時譁然，眾多攝像頭更是紛紛聚焦，閃光燈把現場映成了一片白花花的光景。
儘管一旁公關部的發言人已經多次給杜文瑾使眼色，示意他調整自己的情緒狀態，按照之前計劃做出無辜被殃及的神色反應來，但杜文瑾依舊對他的舉動熟視無睹，只繼續用平板的語調毫無誠意地念著發言稿——
“對於出現在這次報導中的兩位主人公的身份，ANT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進行有失猜測，而事實是——”
杜文瑾的話音戛然一頓。
過了幾秒，他驀地掀起眼帘來，視線在全場掃過，最後落到他走進來的內門的方向。
方之淮就在那扇門後等著他。
所有人都要他向五年前一樣，把所有的責任推給方之淮，自己脫身出去就好。
……可這是他們兩個人共同的感情，不該只有一個人為之付出和犧牲。
杜文瑾唇角輕輕勾了起來。
這個神情上的變化，對比於之前毫無誠意地念發言稿時的面無表情，立時讓記者們眼睛一亮。
——他們有預感，這一次要很意外地拿到什麼大料了。
坐在杜文瑾身旁的公關部發言人也是臉色一變。
只可惜還沒等他說些什麼，杜文瑾就已經有了新的動作——
他不疾不徐地將手裡的發言稿放下，然後垂手輕輕地按在了上面。
他的視線和場中所有人記者一一交匯，錯過，最後定格。
杜文瑾伸手，將桌子上的麥克風直接拉到了自己面前，迎著無數的閃光燈，他薄唇一掀，笑得如釋重負、坦蕩漂亮——
“事實是，我跟方之淮很相愛，多謝大家的關心了。”
“……”
發布會現場有一瞬間的死寂，記者們、公關部同僚們目瞪口呆，連現場的閃光燈都不亮了，似乎卡在了青年這一笑的艶麗里。
只不過壓到了一個最低點之後，頃刻之間，整個發布會現場就被送上了高潮。
安保人員們幾乎要攔不住達到精神高潮的記者們了。
無視了一旁呆滯地看著他的公關部發言人，杜文瑾勾過麥克風來，笑吟吟地看著全場：“請記者朋友們不要著急，一個一個來，你們的問題我會儘量回答——不過如果安靜不下來，我就只能退場了。”
這句話比所有的安撫力度都要強，一聽杜文瑾這樣開口，整個會場內頃刻間平靜下來，眾多人紛紛抬手示意有問題要問，一個個熱切的目光像是求知若渴的學生。
杜文瑾看向最前排的記者，伸手隨意點了一個。
那個女記者面色微微漲紅地站了起來，顯然之前那鼎沸的噪聲里有她的一份功勞。
“文瑾先生，請問您之前措辭所用的‘相愛’，是否是承認您跟方之淮先生的戀人關係，並否認包養事實？”
“……”
杜文瑾點了下頭，表示接受了這個問題，“對於戀人關係，我完全承認，對於‘包養’這種無稽之談，我全盤否認。”
那個女記者一聽就要繼續追問，杜文瑾卻沒給她機會，而是善意一笑：“每個人最多只有一次發言機會，不然我們就要一起定今天晚上的夜宵外賣了。”
場中有人配合地笑了幾聲，其他多數人的反應是趕緊再次舉手。
杜文瑾指向了其中一個。
這次的是個男記者，開口時還帶著點激動：“我想請問文瑾先生，您和方之淮先生是什麼時候開始的戀人關係？——畢竟據我們所知，文瑾先生最初簽約在藍旗娛樂，今年才改簽到環業娛樂——那麼是這次改簽促成了兩位的關係，還是說兩位的關係促成了這次改簽呢？”
“……”
杜文瑾眸光微涼地停在這個男記者身上。
——兩個答案，不管哪一個都有著無數的坑在前面等著自己啊。
停頓了幾秒，迎著那男記者頗為得意的神情，杜文瑾微微一笑——
“我跟方之淮的戀人關係確定……大概在六七年前吧。”
“……”
此言一出，全場譁然。
一時也沒人去管到底是哪個促成了哪個，所有人的重點已經立刻轉到了這兩人的“同性戀愛長跑”上面。
——而且還是如此公眾人物的長時間地下同性戀情。
這個內幕來得太突然，以致全場都有點懵了，一時竟沒人舉手提問。
趁著這個縫隙，杜文瑾將目光側向內門，掠過了公關部眾人生無可戀的神色，落到了站在不知何時敞開的門外，面色複雜無奈的方之淮的臉上。
杜文瑾唇角一勾，搭在麥克風上的右手一抬，從長毛衣里露出來白皙修長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