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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燈已然大亮,飄揚的大雪不知何時落入了醺黃的燈幕里。一眼望去,仿佛整個世界都大雪紛飛,雪幕無邊無盡。

  杜文瑾去酒櫃拿了一瓶威士忌和一隻杯子,屈膝坐到了落地窗前的平矮沙發上。

  只是酒漿還沒等倒上半杯,房間裡的話機響了起來。

  “……”

  杜文瑾眉梢微皺,猶豫了幾秒還是在那堅持不懈的鈴聲里站起身來,拿起了話機。

  “在家嗎?”

  電話里地城額聲線微震。

  杜文瑾蹙起的眉梢一松,視線隨後瞥了一眼自己那塊手錶。

  開口時的聲音裡帶著點懶洋洋的笑意。

  “……我在什麼地方,你會不知道?”

  電話對面的方之淮心情微妙地明媚了些,“我快要到你別墅外面了。”

  “……”杜文瑾笑色一淡,“有什麼事嗎?我今天有點累,不想出門。”

  “因為知道你不想出門,所以我才專門來的。”

  方之淮聲音裡帶著點若有若無的低啞笑意。

  這一次杜文瑾還沒等接話,便見著落地窗外,路燈下的飄揚大雪裡,幾輛黑色的轎車列隊似的開了過來。

  片刻之後,車停到了門外。

  其中一輛的副駕駛座上,周淵走了下來,繞到後面打開了車門,同時撐開了一把黝黑的大傘。

  穿著黑色長大衣的男人拿著手機從傘下露了一瞬,很快就被傘遮住上身。

  杜文瑾撇了撇唇角,似笑非笑地看著雪幕里黑傘下的那雙長腿。

  他伸出修長的手指在冰涼的玻璃上戳了戳。

  “方之淮,你可真嬌氣。”

  黑傘下的長腿一頓,然後那傘身移動了下,似乎交換了持有人。

  隨後傘面一抬,那雙湛黑的眼瞳從傘下露了出來。

  ——方之淮抬頭望著二樓落地窗內的杜文瑾,薄唇微掀,一點淡淡的笑意彌了滿眼。

  黑傘隨後被方之淮收了起來,然後才遞給了一旁茫然不解的周淵。

  杜文瑾原本有些沉寂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許多,他將手裡的話機往旁邊一擱,轉頭出了臥房下樓去了。

  到了樓下,熟知正門密碼的方之淮已經開門進到了玄關。

  杜文瑾的步速在之前下到一樓時候就已經慢了下來,此時就更是不著急,慢悠悠地踱到了方之淮面前。

  “方經紀人這是例行查探?”

  方之淮伸手把面前人的下頜一抬,先吻了一下杜文瑾的唇角人,然後才給了答案——

  “嗯,順便標記地盤。”

  杜文瑾笑著睖了方之淮一眼:“有本事明天開始,你去杜宅標記地盤。”

  方之淮眼神深沉而貪饜:“求之不得。”

  “……”杜文瑾似笑非笑地睨著他。

  方之淮主動轉移了話題:“今晚我不走了,明天陪你一起去。”

  杜文瑾臉上笑色一淡:“……你去那種地方做什麼?”

  “他是你的父親,我去拜祭難道不應該嗎?”

  “……”

  杜文瑾欲言又止,最終只深望了方之淮一眼,便轉身上樓去了。

  方之淮站在原地,目光一瞬不瞬地看著杜文瑾上樓的背影。

  直站到周淵都神色古怪起來,上前低聲問道:“方先生?”

  方之淮從早就沒了人影的樓梯收回視線,側過臉去:“周淵,你覺著我今晚該留在這兒嗎?”

  “……”

  生平第一次被方之淮如此認真地徵詢意見,周淵懵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他家老闆仍舊極有耐心地等著他的答案。

  周淵嘆了口氣:“方先生是擔心杜少爺心情不好?”

  “……他從來不肯提家裡的事情。”

  方之淮微微狹起深黑的眼眸,目光複雜地看著樓梯口,“我怕觸碰到他的雷區。”

  周淵一想,就跟著自家老闆一起愁皺了眉看著樓梯口發呆了。

  “之前讓你查的關於杜家的事情,怎麼樣了?”

  還沒等周淵想出個答案來,身旁的方之淮又開口問道。

  提起這個,周淵的眉頭就更是擰起個疙瘩來。

  “方先生,杜家那位杜老爺子和長孫杜文瑜的生平都還容易查察,但這個已經去世的杜澤山,以及其妻王安蕊,卻實在難以細查,到現在也只是有些零星的信息而已。”

  “無論用多長時間多大精力,”方之淮冷聲,“我要杜家事無巨細地擺在我的面前,不能有任何盲區。”

  “……”周淵心裡暗嘆了口氣,面上卻不敢露出什麼聲色,只點了點頭,“好的,方先生。”

  兩人又這麼杵了一會兒,通往二樓的樓梯終於再次有了動靜——

  五官漂亮的青年扒著樓梯扶手懶洋洋地垂著眼往下看,“你今晚就是來給我站崗的?”

  “……”

  方之淮因提起杜家而陰鬱的神情瞬間消散,他毫不猶豫地抬腿走上樓去。

  儘管杜文瑾說完話之後就已經轉身回了主臥沒留下半點蹤影,但方之淮走上樓梯時,依舊是熟門熟路毫不猶豫地直奔臥房而去。

  他推開門走進去時,杜文瑾已經坐回了落地窗前的平矮沙發上,手裡晃蕩著剔透晶瑩的水晶杯,漂亮的酒漿在杯子裡漾著炫目的光。

  方之淮主動走了過去,坐在了杜文瑾身旁。

  早已察覺的杜文瑾頭也沒回地遞過一個空杯來。

  方之淮伸手接過,那邊一隻瓶子於是伸了過來,長了眼睛似的靠在他手裡杯子的杯邊上,咕咚咕咚地倒了些,然後收了回去。

  “……”對著手裡已經盛了酒的杯子頓了一下,方之淮抬眼,“心情不好?”

  杜文瑾面無表情地把手中杯子裡的酒液一飲而盡。

  “特別好。”

  對於杜文瑾這副不肯配合的狀態並不意外,方之淮不動聲色地向前俯了下身,到杜文瑾身後將人抱住。

  “我能聽一下特別好的原因嗎?”

  “……”

  杜文瑾的身形一僵。

  卻不知道是因為方之淮的動作,還是話語。

  等了半晌都沒等來答案,只有一片安靜在耳邊,方之淮無奈地收緊了手:“不想說便算了。但不要這副模樣太久,我耐性並不很好,你知道的。”

  “……嗯。”

  “來,你想喝多少,我陪你。”

  這一晚上方之淮到底還是沒離開杜文瑾的別墅——陪著杜文瑾坐在落地窗前看了一晚上的雪景。

  起初杜文瑾只是拿著杯子一些接一些地喝酒,一個字都不肯說。

  喝到後來有些高了,便開始紅著眼睛往方之淮懷裡鑽。

  ——還是一個字都不肯說。

  方之淮被既是眼前人又是心上人的青年八爪魚似的抱了半晚上,直到那人前一秒還淚眼婆娑地說“我想ta”,下一秒就眼睛一閉窩進他懷裡睡了過去,方之淮一晚上的複雜情緒終於被堆到了一個高潮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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