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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元良聞言抬起頭來，還沒等應聲，就見對面剛站直身的青年被旁邊的男人伸手用臂彎間掛著的外套披上了身。
不知有意無意地，男人伸手一拉，青年的身形立時向著他的方向傾了一下。
被重心失衡拉回注意力的青年挑眉。
方之淮神色平靜：“抱歉，手抖。”
“……嘖。”
杜文瑾自己攏好大衣，似笑非笑地瞥了男人一眼，然後錯過身往外走去——
“帕金森是病，得治。”
須臾之後，杜文瑾的腳步聲就已經遠了。
角落裡方淼淼猶豫地看了這剩下的兩人一眼，暗自吐了吐舌，念叨著“修羅場”跟上青年的背影去了。
房間裡於是只剩了一站一坐兩個人。
吳元良知道方之淮是還有話要說，便深吸了口氣抬起頭來。
方之淮卻沒在看他。
站在那兒的男人抬手在杜文瑾剛剛坐著的木榻的靠背上輕輕地摩挲了一下。
“九年前我在杜家看上了一顆小苗兒，剛抽出芽兒來，生嫩白淨……”
男人聲線低沉，似是在自言自語，吳元良卻神色漸凜。
然後他就見男人視線慢慢落了過來，帶著森然的涼意——
“如今這花兒要開了，卻總是憑空招來許些蜂蝶……我好心提醒都沒用的話，吳少爺你說——我該怎麼辦呢？”
話音一落，吳元良還沒來得及作反應，就聽耳邊“卡啦”一聲輕響。
“……”
吳元良僵著神情順著聲音方向轉過去，只見方之淮搭上手的木質背椅上，一處明顯的裂隙錯位赫然入目。
“啊，真抱歉。”
男人聲線依舊低沉而平靜，聽來波瀾不起——
“情緒有點失控，吳少爺別見怪。今天我還有事，就不叨擾了；如有必要，改日親自去吳家拜訪。”
說完，男人抽手轉身，出門去了。
房間內，吳元良對著那橫著一條明顯裂縫的木椅呆滯了半晌。
一點閃著微芒的情緒在他眼底掙扎。
半晌之後，他長嘆了一聲，像是要將胸腔間抑鬱之氣盡數舒展。
而那點糾結不甘的情緒也徹底從他眼底散去。
吳元良拿起了旁邊的手機，給某人去了一條簡訊。
……
須臾之後，站在茶樓前堂等方之淮出來的杜文瑾手機一震。
他拿出手機滑開屏幕一看，不由失笑——
吳元良：“你們家方總是個醋缸巨力怪吧？你可保護好你以前那些‘娜兒’‘靜兒’什麼的，萬一碰他手裡，那你這罪過可就大了？”
杜文瑾正笑著，旁邊冷不丁伸過來一個小腦袋——
“‘靜兒’我知道，就前兩天跟你和方先生一起上頭條那個顧靜嘛……那這個‘娜兒’又是誰？”
“……”
杜文瑾豎起一根食指，抵著小姑娘的腦袋把人推開。
“方小姐，雖然你是我的貼身助理——但不代表你可以看我的私人簡訊。”
“好的，文先生，我下次一定注意。”方淼淼看起來極是乖巧地把頭垂下去了，不過沒一會兒她又抬起腦袋來，眼睛裡狡黠的光芒微閃，“所以這個‘娜兒’到底是誰啊？”
“……”
杜文瑾瞥了她一眼，見女孩兒儼然一副“不知道答案誓不罷休”的模樣，他只得移回了視線。
“宋娜。”
“‘宋娜’？好像有點耳熟？”
方淼淼把這個名字嘀咕了一遍。
恰在這時，不遠處方之淮從茶樓後堂里走了出來，到了這兒之後腳步一停。
“瑾兒去我的車上吧，晚上我送你回去。”
旁邊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方淼淼一怔，先把注意力拉回了當前：“那我……？”
“你是瑾兒的助理？”
方之淮面無表情地看著方淼淼，“坐不下，自己回去吧。”
方淼淼：“……”
長這麼大，她第一次如此明顯地感覺到，他們果真不是一個媽生的……
第三十一章
從茶樓前堂一出來，杜文瑾就瞧見了霸凌無比地橫在茶樓前的轎車。
“這兒，”杜文瑾抬手，食指往地上一指，“不准長時間停靠。”
方之淮還沒等說什麼，一旁茶樓門口的侍者已經感激地望向了杜文瑾。
方之淮傾身過來。
“我的錯，下次不會了。”男人示意向已經被站在車旁的周淵打開的車門，“上車吧？”
杜文瑾應了，抬腿走過去，進車門前一秒，他似笑非笑地一抬眼，目光落在一旁目不斜視的周淵身上。
“我想說——那天的事情，我很抱歉。”
“……”
周淵眼皮一抽，感受到另一個方向望來的目光，他後背立時一凜，神色肅然——
“杜少爺客氣了。”
杜文瑾笑吟吟地一點頭，俯身坐進車裡去。
周淵轉身返繞到副駕駛座，進去之後關上車門，轎車開動，沒入車流。
路上。
杜文瑾望著車窗外景色，似是無心地問了一句。
“你剛剛走得晚了點，在裡面跟吳元良說什麼了？”
方之淮注意力始終放在這邊，聽見之後神色不變。
“沒說什麼。”
“……”杜文瑾笑著側眸轉回來，“那就是做什麼了？”
跟杜文瑾目光對接，方之淮沉默三秒，妥協。
他傾身過來，隔著極近的距離，視線一寸一寸地摩挲過杜文瑾的面部，最後停在青年的唇上。
“我想，我是委婉地表達了一下希望他以後不要和你過於親密的想法。”
“……”
杜文瑾向後躲了一下身體，似笑非笑地，“我們是好兄弟——而且我認識他甚至在認識你之前。”
男人的眸色倏忽間深沉下去。
“是我先抓到你的，”他的掌覆在青年的右手手背上，五指收攏，“我不喜歡其他人覬覦你。”
“……”
杜文瑾沉默了片刻，神色莫名地有些古怪起來。
他空閒自由的左手從身邊抬起，毫不猶豫地啪一下橫按在男人的雙眼前。
眼前驟然一黑的方之淮身形一頓。
杜文瑾勾唇。
“就這樣。——我不太喜歡你用剛剛那個眼神看我，有可能會妨礙我思考問題。”
沒等方之淮接話，他繼續：“而且我說了我們只是正常的朋友關係，你不能以為我周圍的所有同性都抱有跟你一樣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