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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曾笑著問他:“美人師父,為什麼要給這些毒起那麼美的名字?”

  “傻若兒,於將死之人而言,無論什麼名字都是夢魘,於觀戲之人而言,起個好聽些的名字,自然更舒心。”他一笑風華。

  觀戲,他從來都在觀戲。

  她不過是他最微不足道的一枚棋子,而此時,亦是棄子。

  師父呵,如今這枚棄子將自己碾作粉塵,您觀戲在旁,是不是亦覺得舒心呢?

  他離了她的唇,望著暈厥在懷中的女子。

  燭影下,那人眸底萬千柔華無人曾見,此刻盡現,專注而深情。

  木府的小姐,終於也長成了美人呵。

  “你道我無情卻也罷了,只是我錯過的這段你的生命,要如何來補?”

  “公子,”青衣男子在帳外現了身影,“樓下…”

  白墨回神,輕笑:“嘖,已到五百兩了?這價格,到別的青樓也能贖個頭牌了吧。”

  青衣男子擦汗:“好像是青陽王和素衣派掌門之女司蓮…”

  白墨將懷中女子放於榻上,自己亦俯身榻側:“原來我這麼值錢吶,小若兒。”他輕勾唇角,攬衣起身,懷抱古琴,卷了緯紗,直身出帳。

  樓內頓時安寂,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噤了聲,望向二樓的白衣美人,屏住呼吸。

  所謂冠世風華,自應美人如斯。

  白皙修長的手指抵住古琴,白墨勾唇一笑,將古琴拋擲空中,雙手撩起衣袍,左膝微曲,右腿橫壓其上,凌空而坐,衣襟舞揚。

  古琴卻是懸在了空中。

  四下一片驚呼,怔望著那漸落于美人身前的古琴。

  直至此刻,他方緩緩抬頭,眸光如水,掃過一樓呆滯的人群,唇角染上雨落梨花般的笑意。

  抬腕,落指,壓弦,曲音緩緩流淌在樓中。

  伴著樂音,慵懶略染蠱魅的聲音漸起。

  刀戟聲共絲竹沙啞誰帶你看城外廝殺 七重紗衣血濺了白紗

  兵臨城下六軍不發 誰知再見已是生死無話

  當時纏過紅線千匝一念之差為人作嫁那道傷疤誰的舊傷疤

  還能不動聲色飲茶踏碎這一場盛世煙花

  血染江山的畫 怎抵你眉間一點硃砂

  覆了天下也罷始終不過一場繁華

  碧血染就桃花只想再見你淚如雨下

  聽刀劍喑啞

  高樓奄奄一息 傾塌

  是說一生命犯桃花誰為你算的那一卦最是無瑕 風流不假

  畫樓西畔反彈琵琶暖風處處誰心猿意馬

  色授魂與顛倒容華 兀自不肯相對照蠟 說愛折花不愛青梅竹馬

  到頭來算的那一卦終是為你覆了天下

  明月照亮天涯最後誰又得到了蒹葭

  江山嘶鳴戰馬懷抱中那寂靜的喧譁

  風過天地肅殺 容華過後君臨天下

  登上幾重寶塔看一夜流星颯沓

  回到那一剎那

  歲月無聲也讓人害怕

  枯藤長出枝椏

  原來時光已翩然輕擦

  夢中樓上月下

  站著眉目依舊的你啊

  拂去衣上雪花

  並肩看天地浩大

  ……

  琴的尾音漸漸低去,匿於無聲。

  不知何時,整個香城街都安靜下來,一眼望去,竟已在樓內樓外攢聚成片,幾堪人海。

  白衣美人在眾目之下依舊閒適地收勢起身,將古琴單手抱懷,笑意漸染:“白墨壞了右樓賣身不賣藝的規矩,今日以此曲向諸位賠個不是,望諸位不要怪罪。”

  白墨盈盈一禮,墨發如流雲順著白衣滑落,三千青絲間絕美的臉龐影綽若現。

  美而不驕,惑而不誘,妖而不媚。

  自此之後,哪怕雪落花揚,歲月流長,時光荏苒如風過,世人皆知:曾有美人白墨,艷冠當代,以一曲《傾盡天下》,名揚世間。

  ˇ一盞浮生ˇ 最新更新:2013-07-21 07:35:23

  木若面無表情地俯視樓下。

  “木姐,這簡直門庭若市了~~”丫頭一臉苦大仇深,“這可是白天!”

  木若機械地抬頭,瞥一眼丫頭,復望下去。

  一樓正堂中間,搭起的木台上,白衣美人撫琴,眾人環圍台下,也不乏樓內女子竊望。

  良久,她的唇齒間逸出輕緩的嘆氣。

  上一世的記憶隨身,投胎穿越,這一世她生在木府。木家是武林大家,身為木府大小姐,她更是從小便被送入深山習武。卻也是那一年,她遇到了受傷的白墨。

  他長她三年,她自願為徒,戲稱他美人師父。她自詡多出前世二十年的經歷,自以不過遊戲,卻偏是失心其中:隨之入了碧落宮,一夢十年。

  彼時失身失心,飲盡一盞碧雲染,本以為這一世大抵就此告終,卻又在不知名的村舍中醒來。

  所謂棄子,被擲出局外,便連葬身之地也吝嗇給予了麼?

  她一路受盡傷病折磨,費盡心力回到木府,卻見生她養她的木府上下被一夜屠盡,血流成河。正廳上書:碧落叛孽,必將誅之。

  碧落叛孽,必將誅之……可讓她一人承受還不夠麼?!

  “錚——”刺耳的聲音將她的思緒拉回。

  她回神,方察覺唇瓣已被自己生生齧破,血珠殷殷順唇角而下,滴在了指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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