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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把普普通通的刀,刀柄上刻著令人眼花繚亂的繁複陣法。但謝眠這些天一直在用它,鍾恆完全沒看出來,它有什麼奇特之處,只能說是平平罷了。鍾家明明有很多比這個更好,更適合謝眠的刀,謝眠都拒絕了,只把這一把帶在身邊。

  謝眠注意到了他的視線,猜到他在想什麼:「這刀沒什麼其他用處。唯獨刀柄處有一個凹槽,用於放置靈晶。而上面刻的陣法,用刀者只需要微弱的靈力催動,就能催動靈晶中的靈力於刀上,借為己用。」

  「這把刀看著平平,其實用了很多珍貴的材料,甚至包括整顆的淬星王石,刀身堅固無比。只要你耗得起靈晶,靈虛巔峰之下的刀招,都能使出來。」

  鍾恆一頓,看那把刀的眼神立刻不一樣了。

  聽起來好像很簡單,但借靈陣本身複雜無比,借用的靈力越多,消耗的靈晶等級越高,就越難刻畫。尋常刀身只怕連最簡單的借靈陣運轉,都承受不起,更別說是靈虛巔峰。

  這會是一把讓全天下都震驚的神兵。

  這把刀或許幫不上真正的高階修士,或許還有其他缺陷,但它能讓一個實力平平,甚至靈源孱弱的修士,一躍擁有高階修士的實力,已經足以讓雲渺無數天賦受限的修士狂熱。

  設計這把刀的器師固然是個天才,可陸翡之能承擔地起鍛造這把刀的消耗,也絕不是一句「豪奢」所能形容的。

  陸翡之本身天賦卓越,他為什麼要費盡心力,打這樣一把刀,自然不必多說。

  鍾恆神色複雜。

  「翡之為了這把刀,付出良多。前期怕鍛不出來,讓我失望,沒有告訴我。但刀將要鍛出來的時候,我就去了飲雪城,經脈修復有望,這把刀對我用處就沒那麼大了。他大概怕我有什麼負擔,也沒跟我提過。如果不是宋微聲告訴我,我可能從頭到尾,都不知道這把刀的存在。」

  謝眠有點傷感:「我在感情上,其實是一個特別糟糕的人吧?」

  鍾恆不贊同這句話:「你對他也很好。」

  他相信如果是陸翡之受傷,謝眠也絕不吝於付出同樣的代價。

  「不一樣。我不是在說誰付出多一點,誰少一點。」

  謝鍾夫婦好像是鍾家與謝眠之間結的疤,雙方誰也不敢輕易提起。可到這一刻,謝眠覺得很輕鬆就說出了口:「我一向恥於言愛,大概與那對生育了我的夫妻有關。」

  「我總覺得,好像表現出我在乎誰,就給了對方隨意欺凌踐踏我的權利。我就會變得像那個女人一樣軟弱不堪、面目可憎。所以翡之當初明明表現地很明顯,我卻一直裝糊塗。」

  「我現在很後悔。」

  「當然我不是後悔去飲雪城。如果我沒有修復經脈,那就連現在去找他都做不到。我只是後悔,我明知道他在等什麼,卻一直沒有給過他答覆。」

  「你知道我為什麼突然就突破了嗎?因為我想了這麼久,終於想明白,過分的防備和一廂情願的揣測懷疑,並不是什麼理智堅強,而是另一種形式的軟弱罷了。我不想再為難我自己,也為難他了。我終於敢承認我喜歡他。」

  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和能喜歡多久,能不能永遠在一起,又有什麼關係呢?

  「哥。」這是謝眠第一次這麼叫鍾恆,「分別前有一晚,我明明很想親他,但是我當時沒親。這三年我很想他,但沒有寫過一句和『思念』有關的話給他。」

  「如今已經沒有時間再給我浪費了。我可能再也來不及親他,來不及說想他了,但至少我現在還有機會選擇,要不要去見他。」

  「我要去見他。」謝眠語氣平靜,仿佛他不是要去赴死,而是去赴一場期待已久的約會,「就算現在是魔主出來了,站在我面前,也不能攔住我。」

  說話間,雲舟已經到了分別的路口。

  謝眠回頭,對鍾恆揮了揮手:「哥,我走了。」

  他毫不猶豫,躍下了雲舟。

  ……

  不知道翡之給了宋微聲多少酬金,宋微聲這功夫真沒少下。但凡用的料稍微次點,這一路闖過來,刀恐怕早就廢了。

  要是能回去,得再給他加點價。

  刀光如霜,濺起血花。

  謝眠在喘息的功夫,還抽空想了一下宋微聲的酬金問題。

  謝眠不知道自己被攔下過多少次,殺了多少魔族。其實他下船的地方,已經離棲合關不太遠了。但越接近,就越難走。他要殺攔路的魔族,要順手救被魔族圍攻的道友。

  被他救下的人見他往前,拼命喊他:「棲合關不行了!往這邊走!」

  謝眠抹了一把臉上的血,笑道:「我道侶還在裡面呢。」

  於是就沒人攔他了。

  他終於到了。

  在刀鋒交錯的間隙,謝眠抬眼,終於看到了棲合關高大的城門。

  還有他心心念念,千里奔赴,想要見的青年。

  陸翡之就站在城牆上。

  他正在拉弓。謝眠認識的幾位朝鳳城高階守將,死死地護在他周圍。

  他依然是紅衣烈烈的模樣,但那應該不再是他喜歡的丹花染就的顏色,而是血的顏色。

  謝眠想,自己應該也差不多。藍衣染作血色。

  這裡所有的一切,看起來都差不多。到處都是血和廝殺。

  陸翡之應該是看不到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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