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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道是為錢財殺人?”陳知猜測,“《金刀客魂飛冥冥,義兄弟為財殺人》?”

  “你不覺得這裡的東西太少了嗎?”皇甫光熙反問。

  “都被燒光了?”陳知反問。

  “你見過幾個被燒光了的現場?”

  “……好像一個都沒有。”陳知說,做編輯的怎麼可能見過火災現場,倒是寫過很多。

  “那就是了。這裡的東西太少,擺放又太整齊,我剛剛看過周圍一圈沒有被火燒到的地方,那都是院牆和大門的位置——”

  “為防止牽扯入不相干的群眾?如果燒到別的人家那肯定是潑天大案。”陳知繼續猜測。

  “難道現在就不是嗎?”皇甫光熙納悶。

  “這……”陳知一時語塞,心想江湖中的事情,大概畢竟是不一樣的吧。

  “院牆和大門的位置,都沒有被外人入侵的痕跡。”皇甫光熙把之前沒說的話說完,“再加上金盛在房子失火之前突然與公門中的人交好,火燒完之後第一批進來的就是與金盛交好的那些人,我懷疑——”

  懷疑什麼,皇甫光熙暫時說出口。

  時間已到了一天中的黃昏,奼紫嫣紅的色彩在夕陽西落的地方綻開。

  他們找了先從荒園出去,在附近找了一家客棧住了下來。

  在當天晚上,睡夢中的陳知突然被隱隱約約的聲音給驚醒,他揉著眼睛坐起來,側耳傾聽片刻——那好像是來自皇甫光熙房間中的?

  他也沒多想,點亮了桌上的油燈,舉著油燈就打開門向隔壁走去,結果還在走廊里的時候就發現門是虛掩的,再推開朝里一看,當時就驚呆了:那黑黝黝的屋子之中,一個蒙面黑衣人正提著把大刀,將皇甫光熙按在桌子上,閃爍著冷光的大刀馬上就要砍斷皇甫光熙的脖子了!

  陳知下意識的將手中唯一的東西作為武器擲向黑衣人。

  小小的火焰夾著燈油,直接朝黑衣人的門面砸去!黑衣人抬手阻攔,被按在桌子上的皇甫光熙抓住機會,立刻反擊,先是刀劍相擊,隨後拳來腳往,再後來,兩個人直接腿纏著腿,胳膊架著胳膊,在地上翻滾摔跤,試圖用一切力量制住對方獲得最終的勝利!

  勝利是由陳知獲得的。

  他在兩個人都滾到地上赤手空拳的搏鬥之後,抬起椅子,照著黑衣人的腦袋砸下去,只用力砸了一下,就在最關鍵的時候把對方給砸暈了!

  黑衣人暈倒在地,皇甫光熙登時放鬆下來,躺在地上氣喘如牛,接著翻身而起,拉開了黑衣人的面巾。

  屬於金刀客金盛的面孔出現在兩人面前!

  陳知:“大俠,這是……”

  皇甫光熙:“金刀客金盛。”

  陳知:“他不是死了?”

  皇甫光熙:“顯然還沒死。”

  陳知前後一思索,總算是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他心情複雜:“滅門慘案居然是為了逃債詐死!”

  皇甫光熙:“是的。”

  陳知:“那下午我們的對話?”

  皇甫光熙:“當然是引蛇出洞。”

  陳知覺得這個解釋可以接受。

  但在最初的震驚過去之後,他心裡又升起了一個濃濃的疑問:“大俠,還有……”

  “什麼?”

  “我記得金刀客好像不是什麼很厲害的人物?”

  “確實不是?”

  “可我看你和他戰鬥得很艱難,這……”隱世門派出來的弟子難道不應該是分分鐘解決掉這個弱雞嗎!?

  皇甫光熙若無其事轉移話題:“喝酒吧。”

  說著就撣撣白衣服在地上蹭髒的地方,坐下來拔開酒壺塞子一口一口地喝了起來。

  陳知:“……”

  他不知道為什麼立刻想起了皇甫光熙所說的喝醉了酒跌死的小村教頭……

  ☆、作戰計劃六:洞悉目標秘密

  所有秘密的存在意義,都是為了最終被人解密。

  在金盛事件之後,陳知再度和皇甫光熙一起上路,又經歷了許多聽上去高端大氣震懾人心,實際上低劣老套沒啥兩樣的武林騙局。

  比如山村鬧鬼是小孩頑劣,滅門慘案是逃債陰謀,殺妻駭聞是jian夫□□,吸魂童謠是以訛傳訛……而在這途中最常被用到的最具有定鼎作用的力量,理所當然的不是皇甫光熙的武藝,而是官府中的法律與武力!

  相處的過程中,曾被陳知十分暢想的江湖與大俠身前的面紗都被揭了下來,其最終給陳知的感覺,就像是那一句話所說的:看著背影如西施,轉身西施變如花。

  陳知一路走來逐步死心,這時滿腔熱血已被凍成寒冰。

  他唯一的想法就是:

  這種江湖,這種大俠,和市井百姓之家,和城中武館教頭,又有什麼分別?

  讀者怎麼可能愛看這種故事——太特麼平淡如水了好嗎!寫出來刊登上去,別說秒殺同類周刊,不被同類周刊秒殺就算好的了!

  他長長地嘆上一口氣,不期然回想起了最初採訪皇甫光熙時皇甫光熙說的話:

  我的名字是浦西黃光。浦西是地名,黃光是名字。大家叫來叫去,不知道怎麼叫成了皇甫光熙。

  我是出身小山村,跟一個拳腳師傅學的武,師傅平常嗜酒如命,五十五歲就死了,也是因為喝醉了酒一頭栽進溝里的緣故。

  我的武藝不算好,非要排名的話,大概就是武林中二三流的水準吧。

  我倒是有些愛好,畫畫算一個,而且很方便,衣服在外面總是很容易髒的,這時候用墨水勾個圖案上去,什麼都解決了。

  至於馬匹和馬匹上的那些飾品什麼的?那是之前我幫忙的人送的,我也沒有家放,就索性都掛上去了……

  最後黃光還說:“我接受你的採訪就是為了叫你們把真相告訴大家把,畢竟……”他無奈說,“江湖傳言越來越可怕了,我是孤兒出身,雖然家鄉里都沒有什麼親戚了,但每隔個兩三年還是會回去看看的,結果他們現在都認不出我了,見面就叫我皇甫大俠或者光熙大俠——這到底是怎麼傳的,也太可怕了吧?”

  皇甫光熙。

  出身成謎。

  武功絕世。

  錦衣精絕。

  呵呵……

  陳知與黃光在一處官道的岔道上分道揚鑣。

  在離開的時候,陳知忍不住對黃光說:“大俠,你的武藝不是很好,就沒有想過找一份安穩的工作做做嗎?這樣也不用天天冒著生命風險還賺不到多少錢——”

  黃光:“呵呵——還行吧,做習慣了。”

  對方的態度明顯不想深入討論這個話題。

  陳知頗有自知之明地與對方拱手道別,坐上了回程的馬車,開始在腦海里思索標題——他這回公費出來了好幾個月,回去不可能不交採訪——但這種萬萬沒想到的結果,到底要怎麼寫這份獨家採訪呢?

  《皇甫光熙那不為人知的陰暗面》?

  《豪門貴公子原是落魄苦命人》?

  《皇甫光熙,浦西黃光》?

  《豪傑還是騙子:致我們那被愚弄的青春》

  ……

  他沒能繼續想下去。

  因為在一天之後,就在回程的路上,他所乘坐的馬車被強盜劫持,他被強盜擄上山去關在柴房之中,未來的命運已是不可捉摸。

  漆黑的柴房散發著一股不知名的臭氣。

  老鼠在牆腳挖洞,蜘蛛爬過他的小指。

  陳知雙手被綁,眼巴巴地盯著柴房中唯一的小窗戶,那是這裡勾連外頭皎潔月光和自由空氣的唯一通道。

  外頭遙遙傳來觥籌交錯的聲音,這些強盜現在花天酒地的錢,全是從他這樣的倒霉蛋頭上搜颳走的。

  外頭有多熱鬧,陳知就感覺多淒涼。

  他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卻不可控制地去思考自己的命運:

  也許我會被他們勸說入伙,成為一個可惡的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官府剿滅的強盜?

  也許我會作為肉票肥羊,讓他們再從我的親身身上撈一票?

  也許他們懶得這樣做,我就直接被殺掉了……

  外頭熱鬧的聲音好像有了些變化,又好像沒什麼變化,隔得太遠,陳知也不能確定。

  他只是心如死灰地趴在地板上,等待著自己結局的來臨……

  柴房的門忽然被踹開了!

  月光銀紗一樣披灑進來,陳知用力的扭起自己的腦袋準備迎接命運,卻發現門外站著的是白衣衫被血染紅了半天的浦西黃光!

  兩人的目光對上。

  黃光沖陳知一笑:“看來我是趕上了!”

  話才傳到耳際,陳知的眼淚刷一下就掉了下來!

  當絕望的路被希望的光線普照。

  這一刻凡人如神祗偉大!

  地上的陳知像蟲子一樣彈跳著,用力大叫:“大俠!大俠!大俠!”

  興奮的,後怕的,他的眼淚止都止不住,哭得滿臉稀里嘩啦的。

  ☆、尾聲:俠之大者

  強盜窩被黃光聯合官府給搗毀。

  陳知也被黃光給送回了《武林秘史》大本營。

  這一路走得也並不平坦,照樣有著許許多多的事情要大俠黃光去解決——

  這其中依舊有許許多多的並不有趣,或者說雞毛蒜皮的小事以及誤會,每一個委託人也並不都對黃光感恩戴德,甚至會碰到一點都不領情或者想要占大俠便宜的人。

  這不是陳知看見的第一次,也不會是他看見的最後一次。

  而黃光已經堅持了一個五年,未來可能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直到他再沒有下一個五年為止。

  沒有顯赫的出身,沒有絕世的武功,雖然是眾人的目標與英雄,但當黃光真正面對生活的時候,依舊還是風霜多過雨露,刀劍多過鮮花。

  也許不知道什麼時候,大俠會在沒有人發現的情況下,受傷,甚至死亡。

  陳知在第一次分別的時候勸說過黃光。

  當時他已覺得黃光正和他一樣,是一個會疼會痛會流血,會吃飯睡覺打呼嚕的普通人。

  可事實不止如此。

  俠是人,人卻不一定是俠。

  他與黃光分別,他坐在遮風避雨的屋內就著明亮的燭火寫下有關“皇甫光熙”黃光的採訪報告。

  黃光則在江湖中,在風雨里,去幫助那些真正需要幫助的人。

  正因為有著大俠這樣的人,我才能夠再坐在這裡,面對我的父母,記錄我的文字。

  他懷著感激的心,寫下這樣的字句:

  “俠之大者,樸實無華。”

  第二日,寫完的採訪報告被送到《武林秘史》主編處。

  主編接過一看,頓時擊節讚嘆拍案叫絕,馬上將該篇文章塞入當期《武林秘史》的開頭,作為刊頭文章發表。

  數日後,該期《武林秘史》一經發表,立刻被群眾搶購一空,在短短的三天時間之內,就創下了同類周刊望塵而莫及的銷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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