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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姑娘,不是我說,公子那病,只怕難好,這話我也只對你說。陛下那裡是萬萬不能說的,公子那病,只怕是心病,心病,藥石難醫呀!”嘆了口氣,太醫搖了搖頭,提起醫箱走了出去。留下玉兒一個人吧嗒吧嗒的哭,一會轉身擦了擦臉,硬裝出一張笑臉,撩起帘子走到水榭那邊,這些天已是到了入了冬,水榭上冷風一陣陣的,前些日子皇帝派人送來一張紫檀刻花蹋,說是天涼了,坐在美人靠上容易著涼,吩咐著讓玉兒拿個褥子墊著,以後都讓江容靠蹋上看湖。水榭三面的帘子也都換上了厚重的猩猩氈簾,著實的擋住了不少冷風,卻總不如屋子裡暖和。可是江容死也不肯去屋子裡。玉兒將火盆燒旺了,挪到了水榭,幸好也有四面的帘子擋著,頓時暖了不少。玉兒拿著竹繃子,一針一線的刺著,白嫩的手上下翻飛的拈著針,在雪白的生絹上一針針的刺上花樣,玉兒手極巧,繡花樣根本就不用花樣子,憑著感覺就直接的繡著。看著江容越發白的嚇人的臉,長長的青絲灑落在瘦削的肩上,跌落在鋪著石榴紅軟緞褥子的蹋上,黑得越發的耀眼。斜倚著玉色夾紗靠枕上,眼微閉著,細密的睫毛在眼瞼去投下深深的一圈陰影。呼吸淺淺的,卻聽著安慰,竟是睡著了。玉兒悄悄的放下手中的繃子,起身到了內室去拿來一床藕荷色被衾輕輕的蓋在江容身上,細心的掖好被角,將肩窩處的被子輕輕的掖好,卻見江容輕蹙著眉尖,低聲吐出一句

  “痛……”極輕極輕的聲音,若不是玉兒此時正低著身子在給江容蓋被子,怕也難以聽見。聽著江容的話,驀然的怔住了。一下子淚就止不住的落了下來,昨天夜裡皇上又來了,一夜裡,就只聽見江容低微的壓抑著的呻吟,到後來已經是沙啞著嗓子如小貓那樣細微的聲音,連在外邊的玉兒聽了都不忍心,不知道為什麼每次皇帝來了便這樣的折磨著主子。幫著江容蓋好了被子,放下了水榭周圍的猩猩氈簾,又在火盆里加了幾塊炭,最上邊擱了塊百合香,這才放了心。撩起帘子走出了水榭,卻看見書房這邊皇后居然站著,頓時嚇得不輕,急忙著要下跪見禮,卻被江婷制止,輕聲的問道

  “容兒呢?”玉兒低聲的答著 “在水榭呢,剛睡著,娘娘……”剛喚了聲娘娘,淚卻一下子落了下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您想法子救救主子吧!再這樣下去,他……他可真是活不成了呀!”雖然知道皇后現在也是失勢,可是莫名的,玉兒就是覺得皇后能有法子讓救江容。江婷看著面前跪著的玉兒,笑了起來,悽慘慘的笑,玉兒因低著頭也並沒看見,只聽見皇后溫和的聲音

  “起來罷,你去拿紙筆來……”

  江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橘紅色的夕陽詭異的透過猩猩氈簾一絲絲的she進水榭來,紫檀刻花蹋後面的什錦百寶閣上越窯青瓷幽幽的閃著光芒,隱約的,江容心裡一陣陣的不安,總覺得會出什麼事情。方才睡著的時候,似乎聽見外間有人說話的樣子,莫非自己睡著的時候,有人來了麼?剛想著,一邊的帘子已經被玉兒撩了起來,見著江容已經醒了,猛然一楞,臉上仿佛也閃過一絲驚慌,轉眼又強壓了下去。江容剛睡醒,整個人茫茫然的,剛才玉兒的樣子,只當是自己眼花了,在玉兒的服侍下起了身,卻突然地覺得冷,心裡一陣一陣寒深深的,怪異得很。玉兒見江容冷得臉色都發青的樣子,以為是病又復發了。急著要去找太醫,卻被江容一把拉住,連說不礙事。玉兒收拾好了東西,又轉身去百寶閣下邊的格子裡拈了塊百合香,正準備揭開百寶閣邊的紫玉香爐蓋子放進去,冷不妨的江容在邊上忽然問了一句

  “玉兒,下午有人來過麼?’玉兒頓時僵在原地,手一抖,手上的百合香險險跌落地上,一張臉變得煞白,江容盯著玉兒的眼神頓時犀利起來,玉兒卻忽然的將手裡的香快速的放進了香爐,低著頭急急的說道

  “下午的時候,王公公來過呢!說是有事情要見主子,奴婢想著主子在歇息,因此想了法子打發了。許是王公公聲音大了些,吵著主子了?”江容直直的盯著玉兒半晌,也沒能看出什麼來,雖然知道玉兒如此失常定有原因,卻也沒再往下問,只淡淡的說了句

  “是麼?你可莫要騙我。”玉兒僵硬著站著,勉強的扯出一抹笑,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奴婢不敢欺瞞主子!奴婢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江容萬沒料到玉兒竟然一下就跪了下來,平日裡江容看待玉兒如親妹妹一般,今日見她一下子這樣,心裡反倒過意不去,連忙的蹲下了身子去將玉兒拉了起來,

  “好了好了!我不過是隨口問問,你何苦這樣呢。沒有就沒有罷!”玉兒放了心,又偷偷的看了眼江容,眼見著天色不早了,怕是……見著江容又楞楞的站在一邊,忙說道

  “主子,天也不早了,要用膳麼?” 江容看了看外邊的天色,確是不早了,心裡總覺得堵得慌,也不知是何緣故。擺擺手,懶懶的說道

  “不用了,你自己去用了吧!” “不”玉兒神情緊張的叫了出來,眼見著江容懷疑的眼光看過來,忙又笑著說

  “主子不用,哪裡有奴婢用的道理。”直到江容洗漱了準備歇息了,玉兒還是牢牢的跟在他身邊,還搬來了凳子,打算做著刺繡。江容嘆了一口氣,玉兒今天不知究竟是為了什麼,一直就死死的跟在自己身邊,無論自己怎麼說,都不肯離開,平日裡玉兒從不曾這樣,唉,也罷,隨她去吧!

  玉兒服侍著江容寬了衣衫,掖好了被子,放下月白紗帳,拿著銀剪剪了剪快熄滅的燭芯,猛見燭花啪的爆了一下,立時一陣心驚,悄悄兒將燭台移到了一邊,搬了凳子坐在一邊刺繡,夜色越來越深,玉兒一顆心越發的不安了起來,又見床上的江容似乎也是睡得不甚安穩,忙將燭台移到床邊,江容自進宮來睡覺時一直要點著蠟燭,要不便睡不安穩。見著江容的呼吸平穩了些,玉兒靜靜的掀了帘子走到外間去,推開門,外邊的風大得很,今夜又沒有月亮,四周黑壓壓的看著叫人好生害怕。那一邊樹影飄搖,班駁的影子一陣陣的飄著,頭頂又好象有不知名的鳥飛過,吱噶一聲,嚇得玉兒忙小跑步的跑進殿內,殿裡一陣暖和,燭光暈黃的搖曳著,心才定了下來,才剛將門鞘插上,便聽得梆梆的更聲傳來,仔細一聽,已經是二更了。進了內屋,聽見江容壓抑的呻吟,忙舉了燭台準備過去,正在這時,卻驀然聽得寂靜的夜裡雲板三響,外邊有人喊著

  “皇后娘娘鳳駕歸天啦!”手一抖,手上燭台動了動,滾燙的蠟油滴到了手上,卻好象沒了知覺,心裡的一塊大石砰然落地。

  那一邊江容正誰得迷迷糊糊,從傍晚起就一直心神不寧。睡著也是朦朦朧朧,恍惚的好象有什麼東西壓著胸口的樣子,正喘不過氣來。驀地里雲板三響,伴隨著那聲

  “皇后娘娘鳳駕歸天啦!”一剎那渾身冰涼,猛然地就驚醒了過來。一把掀開帘子,鞋都來不及穿就踏在了冰冷的地上,正驚慌得不知剛才是不是幻覺,一抬頭,就看見玉兒拿著燭台,傻傻的站在那裡,樣子卻好象是鬆了一口氣。人卻抖得不象話,眼見著江容一下子站到了眼前,驚惶的看著江容,顫巍巍的說著

  “主子,皇后……皇后她……她……”嘴唇不住的抖著,臉也是嚇得煞白。見著玉兒的樣子,江容心裡咯噔一下,立刻想到了今天晚上玉兒的反常。一把上前抓住了玉兒,厲聲喝道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玉兒,告訴我!”玉兒受了驚嚇似的連連後退,手上的燭台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明亮的火焰噗嗤一聲滅在了冰冷的地衣上。屋子裡光線頓時黑了大半,外邊樹影婆娑,悽慘慘的映照在窗紗上,看著鬼魅森森,讓人直覺得一股涼氣直往心底鑽去。好半晌玉兒才冷靜下來,卻依然是抖著身子,聲音低得很,不經意聽根本聽不到

  “我……我只是求娘娘……救救主子……”

  江容渾身氣力一下子被抽了去,眼看著人就要軟下去,玉兒急忙的去扶,卻被江容一把揮開,眸子裡一片空洞,

  “不用來扶,你不如去拿了繩子勒死我還罷了!”玉兒一下子痛哭起來,跪著爬到江容身邊,連連的磕著頭 “主子,奴婢實在是見不得主子每日裡這樣沒有生氣……”

  “那你是早知道了?”苦澀的問著,怪不得今日的玉兒如此反常,想必是早就知道了。玉兒靜靜的點了點頭,臉上卻堅定異常

  “主子,你,實在不該在這宮裡的,這裡只會毀了你呀!主子皇后現今也不在了,您就想個法子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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