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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他稍微跳脫出那怪異的心思,他便會發現,生意人大半都是這個性子,只是張奉之骨子裡還是個江湖中人,就有了跟生意人不一樣的氣質。

  弄來了人皮面具,張奉之又讓吳昭送來了分部的帳目,認真看了一日後,方讓羅弘衣準備好,叫了輛馬車去了佟家。

  佟家幾經波折,雖是外強中乾,但到底是大戶人家,上下還是井然有序,偌大的宅子裡也不見底下人有過多的驚惶之色,該幹嘛的還幹嘛,跟傳聞有些不一樣。

  聽說了張奉之是來談生意的,佟老爺雖然病體抱恙,仍是堅持在正廳跟張奉之見了一面。只是張奉之並非以追雲堡的立場來跟他談生意,用的是他另外一處產業的名頭,那處產業還算有點名氣,在生意圈裡不至於連個名字都沒聽說過,做的是馬幫的生意。類似於鏢局運鏢,在某些城鎮連接的道路上,山賊較為猖獗,因此只能依靠鏢局或馬幫,若要拓寬行商路線,少不得要跟做這些生意的人打好交道。

  張奉之看準了佟老爺的心思,料想他是為了挽回頹敗的家業,定會往行商路線上面去考慮,地方離得遠了,佟家勢頹的傳言就傳不過去了,做起生意來,那是只有方便的。

  佟老爺亦知,在如今整個繁城傳得沸沸揚揚的時候還能有人上門來談生意,那人也未必安的好心,只是不管好心壞心,對佟家有利,確實真的。

  何況……

  佟老爺粗喘了一口氣,對一個下人道,“去叫表少爺過來。”

  下人匆忙離開,張奉之敏銳地捕捉到其中一絲怪異,卻是低頭抿了口茶,不發一言。

  佟老爺擠出點笑容來,滿臉的褶子堆到了一處,“哈哈,貴客莫要覺得佟某怠慢,實則是老朽的身體不大好,眼下該談的生意都談完了。別項,交給隆清這小子絕對能讓人放心……”

  聽到隆清這個名字時,羅弘衣的眉不自覺地一挑。

  張奉之微笑點頭,“那請佟老爺好生休息,細瑣之事情讓表少爺來操煩,我也能放心。”

  佟老爺呵呵一笑,不多會兒,有一名身材頎長的青年進了正廳,先對佟老爺行禮,“外公,您喚孫兒何事?”再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一眼張奉之,換上溫和無害的笑容,“原來是家裡來了客人啊……”

  “清兒,這是來跟咱們談生意的張公子,他答應把繁城到翰城的道分跟咱們,外公覺得這機會很好,兩家已經定下來了,剩下的細瑣事兒就交給你跟張公子談了。”

  “是,隆清定不負外公厚望。”

  “這麼拘謹做什麼,老夫可從沒把你當成外人過!”佟老爺在下人的攙扶下離開了正廳,獨剩隆清與張奉之面對面。

  隆清這人,看起來摸約二十五六歲,一副精明幹練的模樣,舉手投足說話都是斯文儒雅的,很難讓人生厭。張奉之與他互相寒暄了一會兒,便入了正題,說到生意上的事兒,隆清便換了個人似的,侃侃而談,說得很有幾分見解,張奉之聽了不覺微笑。

  而羅弘衣,眉頭卻皺得更深了。

  這叫隆清的男人,令他厭惡得不行!

  8

  8、第八章 …

  隆清的年紀,看上去也不過是比羅弘衣大一些兒,看著卻相當成熟穩重,談吐也十分得體,既不會顯得過於健談,也並不內斂自謙。他是佟老爺外嫁的大閨女的兒子,是大閨女的夫家破敗了,佟老爺將他娘倆接了回來。算起來,也只比佟三少這個老來子年長几歲,只比佟二少小那麼幾年。

  而從隆清的言辭中,不難看出,佟老爺現下是只有隆清這麼個外孫能用了,家族的生意也逐漸放權給他。反觀隆清,不驕不躁,既來之則安之,佟老爺讓他談生意他便談生意,讓他安排客人住房,他便安排下去。

  何況隆清脾氣好,樣貌也周正,很得佟府人的喜歡。

  隆清很快便安排好下人將佟府某處客房收拾出來,讓兩名客人住下。因佟老爺吩咐了,貴客遠道而來,佟府又大,該盡點地主之誼。

  傍晚,張奉之與隆清聊得相談甚歡,直到當中的某個人看了看天色,方覺光陰如梭,過得實在太快了,不宜打擾別人用晚膳。而另一人也略抱歉地笑笑,老爺子病中,也該隨時過去伺候云云,又言晚飯與熱水會讓下人送過來。

  弘衣扮作張奉之的小廝,自然不可能單獨住一間房,夜裡下人們送來了晚膳和沐浴用的熱水,一邊泡著澡,張奉之一邊有趣地瞧著咯嘣咯嘣嚼著肉骨頭的羅弘衣。

  “怎麼,這肉骨頭跟你有仇?”

  羅弘衣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張奉之從木桶的一側踱到了另一側,往前湊過去仔細看,羅弘衣卸了人皮面具,憋了一天沒透過氣的臉龐俊美依舊,就是起了兩三顆小疹子,他抓著一隻糖醋豬腳,嚼得如臨大敵,恨不得連骨頭也一齊吞下去。

  張奉之覺得有趣的同時,也不禁猜測他是到底是怎麼了。

  羅弘衣抬眼又看他,這次他的目光沒有很快收回去,而是沿著張奉之尚滴著水的額角,一直看到了光|裸的肩膀,以及孩子似的扒著木桶邊緣的細胳膊,喉頭忽的緊了緊,艱難地咽下一口肉,悶悶道,“……你,你是不是看上那個叫隆清的小子了?”

  “嗯?”張奉之眨眨眼,奇怪地看著他。

  “你便是對著我,也很少說那麼多話。”羅弘衣越說越是透著股委屈,手上還拿著啃乾淨的骨頭,一雙大眼泛著絲絲水汽,真像某種小動物。

  “生意上的事,跟你說了你也不懂。”張奉之沒注意到羅弘衣古怪的表情,嘩啦一聲從水裡站起來,大大方方地將自己的身體暴露在別人眼下,毫無自覺地伸手拿起乾衣裳,跨出浴桶,簡單擦了擦身上的水便套上了衣服。

  羅弘衣嚼著嚼著,忽然覺得吃什麼都不對味兒。

  他蹭地一下站了起來,臉上燒得不可思議,慌忙移開視線,左顧右盼了一會兒,慌慌張張地想要離開,又不小心碰倒了凳子。這點動靜自然瞞不過張奉之,對上張奉之那雙清亮的眸子,他猛然間明白了做賊心虛是個什麼感受,他當了一輩子的捕頭,頭一回有做賊的心情……

  “那,那什麼,我,我吃飽了……你,你,你慢用……”

  就連說出來的話都是磕磕巴巴的,雖然沒敢看張奉之,可眼角餘光一直瞅著他那邊兒,生怕自己這點齷齪心思被對方知道了,只怕會無地自容。

  張奉之只覺奇怪,卻沒從他的神情中察覺出什麼來,微微點頭,“嗯,你也可以過來洗了,水涼了不好。”

  “哦,哦……好……”

  羅弘衣始終不敢去看,他方才只瞥了一眼,現在滿腦子都是那人寸絲|不掛的模樣,只能支支吾吾,答非所問。

  “你是不是戴著人皮面具憋壞了?”張奉之湊進去一瞧,羅弘衣的臉色紅得很不自然,他皺了皺眉,伸出手觸上那張緋紅的臉,羅弘衣反應不及,被他泡過熱水尚泛著熱氣的手碰了,登時連腦袋都要燒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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