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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聲音卻還不願意放過他:不是麼?

  是你不珍惜他的。你既然不珍惜他,不喜歡他,就註定要失去他。

  “不是的,不是……”鳳二陷入了一種恍惚的狀態,他搖著頭,頭髮凌亂,狀若癲狂。

  “我愛他啊!”他忽然大吼道。只那麼一刻,氣勢又弱了下來,卻還是哽咽著喃喃念道:“我……我沒有不珍惜……我喜歡他……我喜歡他啊……”

  他淚濛濛的眸子裡流露出一種驚人的熾熱,語氣又輕柔又深情。

  路蕭曾經願意拿命來換的,如今他說了,路蕭卻聽不到。

  有什麼用呢?

  他想,他只是遲了五年,卻錯過了一世。

  沒事……他來世,再說給路蕭聽。

  一句不夠,他說上十句百句,直到路蕭相信他……直到足夠彌補他虧欠路蕭的深情。

  他抬頭,看見一個穿著黑衣的男人,提著一把鋒利的長刀,緩緩步近他。

  男人眼神冰冷,看著他如同看著地上的螻蟻,宛若死神降臨。

  鳳二狼狽地趴伏在地上,心中卻沒有絲毫恐懼,甚至連躲開的打算都沒有。

  他甚至有種詭異的興奮感。

  他知道,男人是來取他性命的。只需要這一劍——一切就都結束了。

  或許是重新開始。

  地府里,他還趕得及再見路蕭一面。讓他追上路蕭,把沒說的,想說的,在喝下那一碗孟婆湯前,通通對路蕭說個遍。

  他唇角浮現出一絲柔和的笑意。

  黑衣人手起,刀落。

  鳳二沉默地合上了眼睛。

  第027章社會我鳳爺,人狠路子野

  破風的聲音,利器入肉時悶悶的“噗嗤”聲。

  鳳二卻感受不到一絲疼痛。

  他睜開眼睛,發現不知何時出現了另一個黑衣男子。背對著他,氣場冷峻。

  而先前提刀的黑衣人,正悄無聲息地軟倒在地上,胸前插著一柄長劍。

  鳳二知道這人救了自己,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他其實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卻……

  那男子拔出劍,在黑衣人身上摸索了一番,摸出一塊令牌,看了一眼,扔給鳳二。

  鳳二接過。這是鳳王儲的手令。

  其實即使不用令牌,他也可以猜到。那人自然是不會讓他安安穩穩地抵達邊境。

  他……也不在乎了。

  黑衣男子這時隨手解開了蒙臉的布巾,單膝跪地道:“請殿下恕罪,我來遲了。”

  鳳二漫不經心地看著那張有些熟悉的臉,但漸漸睜大了眼睛:“你……你是他的……”

  想到那個人,心裡一痛,話便說不下去了。

  這黑衣男子正是白朮。

  白朮點了點頭:“五年前您離開楚國,是王儲殿下令我暗中保護您。”

  “他……叫你保護我?”鳳二愣愣地看著他。

  “是的。當時我一直隱匿著,跟在您身後。但不知怎的泄露了行蹤,四年前遭到了鳳王的伏擊,失去記憶,被人收留。直到最近,才重新與我們影部取得聯繫。”

  他說得輕描淡寫的,鳳二卻聽得心驚。

  隨即,心裡又是苦澀,又是甜蜜。路蕭……到底還是想著他的。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路蕭到底還做了多少事?

  “這些年辛苦你了,”鳳二彎了彎唇角,笑容慘澹,“你回楚國去吧。在他……墳前,同他說一句,在黃泉路上……等我一等。”

  白朮飛快地瞥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睛:“您若是這時尋死,便真是辜負了王儲殿下的一番苦心。他從十年前就開始為您準備著,不是希望您在這時說這樣的話。”

  “……十年前?”鳳二一震。

  “是的。”白朮沉靜道,“十年前開始……殿下就一直在楚國默默關注著您。”

  那一年六月的鳳王宮,掀起了一場腥風血雨。

  被逼至絕路的鳳王儲,滿臉驚恐地看著一直被自己蔑視的親弟弟,不斷後退著,如同看見了來自地獄的修羅。

  “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你……你敢動手!我是你長兄,你這是大逆不道的死罪!”

  “是麼?”鳳二冷眼睥睨著他,“你在王的飯食中下毒,致王病重後將王囚禁在寢宮裡,假傳聖旨,偽造聖意,大逆不道之名,安在誰的頭上更合適?你身為人子,謀奪王位,是為不忠;身為長兄,戕害胞弟,是為不義。我如今奉天道,清君側,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他提著劍,一步步逼近鳳王儲。

  “但我仍有一點,如何也想不通。”

  “屠城的旨意,是你下的。兗城守軍明明已經投降。殺降俘尚且違背道義,更何況是無辜的百姓?”

  這是他最耿耿於懷的事。

  路蕭的死……就是因為那日受到的傷吧。

  鳳二眸中划過深刻的痛楚。他在他懷裡吐了血,那麼多。而他當時還沒有預料到,那竟是永別。

  鳳王儲似乎很不理解他在說什麼:“那些蠻子忠於楚國,對鳳國必有貳心,留他們做甚?”

  鳳二看著他理所當然的醜惡嘴臉,怒極反笑:

  “你以為有幾個百姓真的會對一個政權效忠?他們會效忠的,會從心底歡迎的,從來只有明君,只有政治清明的世道!”

  鳳王儲退無可退,被他一嚇,腿一軟坐倒在地,破口大罵:

  “你……你不要滿口仁義道德!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底細麼?!你還不是個給男人干屁眼兒的兔兒爺!那個做了短命鬼的楚國王儲幹得你慡不慡?要你背叛自己的父兄和國家,給楚國蠻子說話?”

  鳳二的腳步頓住了,眸色一暗。

  鳳王儲還在不知死活地譏笑道:“被我說中了?哈,一對兒不要臉的……”

  忽然一道影子籠罩在他眼前,鳳王儲還沒有回過神,頸部一陣劇痛。

  鳳二生生擰斷了他的脖子。

  在鳳王儲斷氣以前,鳳玄亭在他耳邊,語氣近乎陰狠:

  “你,不配提起他。”

  鳳王儲甚至沒有來得及叫出聲,就這樣瞪大眼睛,沒有了氣息。

  “庚寅年六月,玄弘作亂,王上於正清殿後宮道誅之。”

  鳳二捧著一個木匣,緩步踏入王的寢宮。

  沒有人阻攔,殿前侍衛早已換成了他的親兵。

  躺在龍榻上的鳳王已經病入膏肓,艱難地喘著氣,睜大眼睛瞪著他。

  任誰也沒有想到,這一場權力變更的鬥爭,最後得勝的,會是鳳玄亭。

  出身最為低賤的,最不起眼的鳳二王子。

  兩個月前,鳳二手執虎符策反了一部分鳳軍,隨即一步步控制王都禁衛軍,悍然發動政變。

  同時隨著元帥身份的曝光,鳳二成功得到了百姓的擁戴。他這一路,揭發鳳王儲的惡行,以清君側之名排除異己,成為最終的勝者。

  “父王。”

  他跪在鳳王的病榻前,將木匣奉上。

  “兒臣身在邊境,救駕來遲,望父王恕罪。”

  木匣緩緩打開。

  裡面盛著一顆頭顱。

  鳳王儲的頭顱。

  “你……你……”鳳王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喉嚨里發出“嗬嗬”的聲音,激動得努力要挺起上半身,最終還是無力地倒在床上。

  完全已經是將死之人的模樣。

  “你這……孽障……”

  鳳二垂著眼睛:

  “父王,兒臣走到今天這一步,全得益於您與長兄步步緊逼。”

  “你?……你給寡人滾出去……滾!……”

  “父王,兒臣需提醒您,禪位大典便在明日進行。念及您病已至此,無需出席,但一道旨意還是必要的。”鳳二面無表情,從懷中摸出一份擬好的聖旨,“父王只需在此印下手印即可。”

  “滾!……你這孽畜……雜種……寡人當初……便不該留著你……”

  面對已經徹底撕破臉的鳳王,鳳二臉上浮現出一絲不屑的笑意:“反正這些年,您從來便沒將我當做親兒子。可惜,我領悟得太晚了。”

  那個人已經不在了,他才明白。

  “哼!”鳳王重重哼了一聲,“怪你……命格下賤!這個印……寡人無論如何都不會給你的!”

  “沒有關係。”鳳二當著他的面,慢條斯理地劃破了手指,拿起鳳王枯瘦得像雞爪一樣的手,抹上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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