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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長青說著面上露出欣慰之色:“算她能看清,徐小水為了她違抗我,連命都不要,她要是再嘰嘰歪歪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江季麟聽著,心裡便莫名有些心虛。

  自己當初……不也是使了個異曲同工的法子麼。

  雖說長青已經曉得此事,但每每想起,他仍是略有愧疚。

  “季麟哥,我瞧著形勢,過不了多久就給他二人成了親得了,免得日後又生什麼事端。”寧長青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而且,趁著給他們辦了喜事,我們的事……”

  “我們的什麼事?”江季麟故作聽不懂,急的寧長青登時就臉紅脖子粗。

  “我們的婚事啊!你答應了我的,你答應我要娶我的!”寧長青抓緊江季麟的手腕,“你還差我一場規規矩矩的親事,你可不能食言!”

  他是真的著急。

  當時說這事的時候,江季麟的態度便有些模稜兩可,還很驚異於此事,寧長青是真怕過了這一個月,江季麟把這事拋到腦後。

  他絞盡腦汁想了幾日,才想著這麼一個藉口重提此事。

  江季麟心知肚明,故意逗他:“你當真了?”

  短短四個字,讓寧長青面色大變,張著嘴連話都說不出來,棕色的眸子暗沉沉的。

  “你個呆子還真是!”江季麟忙捏住他的手,“我開玩笑呢,我當然記得,更不會食言。這一個月我一直在讓人準備,畢竟婚姻大事不是兒戲,得好生準備周全。”

  “你看看你。”他又好氣又好笑,“真是不經逗。”

  寧長青這才鬆了一口氣,一把將他拉入懷中,聲音悶悶的:“你不要拿這事逗我。”

  他很快又高興起來,眼裡發著亮:“那你準備的如何了,怎麼不給我說一聲。”

  “這可是我娶你,不是你娶我。”江季麟瞪了他一眼,不甘心地強調,“這事自然是我做主,你可別不知羞地亂打聽。”

  “好好好,聽你的。”寧長青眉開眼笑,“都聽你的,那我們什麼時候成親?”

  江季麟本不欲告訴他,奈何寧長青纏地厲害。

  “好了好了。”江季麟的脖頸被寧長青的鬍渣扎到癢,笑道,“我便只告訴你,兩月之內,你便是我江家的人。”

  寧長青高興地晚餐又多吃了兩碗,看的江季麟直發愁——這人最近吃的愈發的多,千萬別發福了才好。

  這西北守將並不清閒,北邊秦國國號已經改為楚,孟鶴冬為楚涼王。

  兩國俱是百廢待興,邊界時有流民散兵,都不是大事,卻都很瑣碎,寧長青握慣了刀打慣了仗,處理這些事情一時有些棘手。江季麟在一旁指點他,卻不親自干涉。

  如今他已三十又五的年歲,將近不惑之年,當年的雄心壯志,意氣風發好似瞬間就沒了般,只要在乎的人平安無憂,他便已心滿意足。

  大概也因著齊清的原因吧。於齊清來說,自己和寧長青比起來是個更大的威脅,如今斂了鋒芒安心守著這邊界,雖兵權在握,但事情都交給了寧長青去做,甚少親自參與政事,朝中掛著的名號,也不過是寧長青帳下一個不知名的小幕僚,想必能讓齊清放心不少。

  兩人的親事是上湊了朝廷的,在寧長青寫奏摺前,江季麟寫給宮中的密信便提到了此事。

  皇帝倒是答應的爽快,卻把一眾朝臣嚇得七嘴八舌,各種摺子雪花一般飛到了齊清桌案上。

  這當然不是一件小事,江季麟看的通透,曉得齊清必會讓此事天下皆知好壞了寧長青聲望再圖後事。

  江季麟把利害都說給寧長青了,他還是堅持要成親,江季麟自然沒意見。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寧長青想要一個踏踏實實的身份,一場真真切切的親事,自己自然要給,免得他總是胡思亂想沒安全感。

  兩人的婚事,是六月初六辦的。

  男人和男人成親,還真是中原大地上破天荒的頭一回,兩人親事的消息剛放出大江南北便都轟動了,且不說有頭有臉的人物心裡轉的是什麼心思,光是百姓中都出了數十種說書段子。

  這場親事,排場地位自然不及皇室的親事,名聲卻比皇室的親事大了許多,連垂髫小兒都編出了童謠在大街上唱。

  更讓人咂舌的是,這場親事,堂堂的西北大將軍,前麟國大司馬,鼎鼎有名的虎將寧長青,居然是帶著嫁妝“嫁”給了帳下的一個不知名的幕僚。

  這是兩人成親前天下人打死也沒想到的。

  六月初六那日,大將軍寧長青一身烈紅的禮服,握著紅綢的一端,身形挺拔地站在將軍府門前。他沒有等多久,那個在話本子中傳的繪聲繪色卻從未有人見過廬山真面的幕僚,騎著高頭大馬緩緩而來,他身上的禮服比寧長青的紅略微深些,腰間墨玉扣帶,一側掛著一截紅綢,垂到了馬腹處。

  他這次終於露出了廬山真面目,卻讓眾人大吃一驚——那面目上道道劍痕,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模樣,更讓人們心裡腹側的是,此人竟失了右臂獨有左臂。

  可他卻神采飛揚地坐在馬上,分明相貌被毀,卻像是發著光般吸引著眾人的目光。

  他翻身下馬,握著腰側的紅綢走到寧長青面前,與他手中的紅綢打了個結。

  “吾妻。”他聲音清亮,卻有極強的穿透力,清晰地傳到了幾百米外,“吾在此立誓,今日與汝結為連理,永不負汝!”

  兩人並未拜天地,齊齊上了馬,駕馬到了城北的一處大宅院。

  這所宅院名為“麟府”,是商中的新起之秀,麟先生的府邸。

  此時眾人才知,原來這個幕僚,不僅僅是幕僚。

  當然這不是讓人們最震驚的,最讓人們合不攏嘴收不回下巴的,還是那句“吾妻。”

  威風凜凜的大將軍,居然才是……被壓在下面的那個?

  …………………………………

  “起禮。”江季麟抬起頭,站起身來將手中的香恭恭敬敬點在了江家牌位前。

  他與長青雖未拜天地,祖宗還是要拜的。

  寧長青眼底似有落寞。

  江季麟略一想便曉得他想到了自己的爹娘,寧長青幼時被爹娘賣給鬼谷子,其中親子情分自是不多,只是這樣的時刻,難免會有些落寞。

  他擁寧長青在懷,無聲地安慰他。

  寧長青很快緩過來,他本也不是難過,今日是和江季麟大喜的日子,他歡喜的緊,只是和江季麟一同祭悼江家先祖時難免想起自己的身世略微神傷,但也只是很短暫的時間罷了。

  而眼下最重要的,自然是價值千金的春宵。

  季麟哥給他說了,那將軍府是個冷冰冰的辦事的地方,而這麟府,才是兩人的家。

  家。

  他和季麟哥的家。

  那他目前最想做的事便是,在這個家的每一個角落,都留下他和季麟哥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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