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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無論種種,這人一舉一動流露出的氣度,便是虎落平陽也斷不會有犬敢來欺。

  他佩服這個人,同情這個人,害怕這個人,卻也,希望這個人能遂了將軍的願。

  午膳的時候,桌上果然又擺了一條烤魚。

  江季麟側眸瞧了一眼小流,夾著嘗了兩口就停了,反而多吃了幾口醃牛肉。

  午膳剛用完沒多久,孟鶴冬突然來了。

  第92章 應是良辰好景(1)

  孟鶴冬來的很突然,他面色不太好,一進屋就悶聲坐在椅子上,目光微微沉著,明暗不明地盯著江季麟。

  江季麟正在寫字,修長的指間捏著一支狼毫,對孟鶴冬視而不見,一逕行雲流水地揮墨。

  “......京城有異動,我明日回京。”孟鶴冬還是忍不住先開了口。

  狼毫筆微頓了一下,一點墨漬暈開在紙上。

  “你早就料到了是嗎?”孟鶴冬緊緊盯著江季麟,“你早就料到,一旦馮相言和留異斷了你的消息,便會內外接應……”

  “我早就說過,你即便把我關在這裡,也無法控制我手上的勢力。”江季麟放下筆,打斷了孟鶴冬的話,“我曾經把一樁絕好的生意擺在你面前,你卻視而不見,如今這兩人倒是比我預想的速度要快很多。”

  孟鶴冬面色不太好看:“你很高興吧。”

  “並不。”江季麟抬眸,“我身陷囫圇,有什麼可高興的?所以孟大人,你還可以再考慮考慮這樁生意——給我解藥,放我走,秦國悉數歸你所有。”

  孟鶴冬冷笑:“我早說過,秦國我要,你我也要!所以這京城,我會帶你一起走!”

  “你何苦如此執著?你明知這樣僵持下去你勝利的機會並不大,最大的可能不過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江季麟重新拿起筆。

  孟鶴冬看了一眼他的畫,那畫上畫著一條活靈活現的蛇,但那蛇僵著身子,背後是飄雪的枯樹。

  江季麟用了幾筆,便勾勒出一個人影來,卻是一個背著柴簍的農夫。

  孟鶴冬的眼角抽了抽。

  農夫和蛇。

  “.…..你覺得我是那條蛇?”他悶悶不樂地問。

  江季麟沒有搭話。

  “……我沒有要傷你的打算,我只是……想得到你。”孟鶴冬苦笑了一下,“更何況,當初先要殺我的,是你。”

  “若不是你私調御林軍,運作朝堂,我會殺你?”江季麟的語氣極淡,淡的一瞬間就激起了孟鶴冬的不甘。

  “那是我擔心你!我看的出來,我一眼就瞧得出來朝堂上那個人不是你!我怎麼能不擔心,怎麼會沒有動作!”孟鶴冬拍案質問。

  江季麟添了幾筆,整張畫便畫完了。

  他丟了筆,若有若無瞥了眼孟鶴冬,眼帶嘲意:“這確實是一個好的藉口,我要是你,也不會錯過這個好藉口。”

  “你為什麼就是不信我!我若是想找藉口,你做過的所有事,私結亂黨,威脅重臣,謀害先帝,販賣私鹽,哪一樁不能做藉口!”

  “孟大人準備做的很齊全嘛。”江季麟眯著眼,“這樁樁罪名,足夠我死上十次了。”

  孟鶴冬一時語塞:“.…..你明知,我不知這個意思……”

  江季麟坐在太師椅上,舒舒服服伸著腰,手指閒散地敲著桌面。

  “.…..我不是那條蛇,絕不是。”孟鶴冬重複道,說完這句後,緊盯著江季麟,沉默了良久又開了口,“寧長青才是那條蛇!”

  江季麟敲桌子的動作頓了頓。

  “我索性告訴你!周國滅了!麟軍只整頓了兩日便發兵北上直奔漢中!你是要和我內鬥下去還是要看著……你方才說的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寧長青就是那漁翁,他才是那條蛇!!”

  他有些歇斯底里——只是一個名字,他才只是提了一下寧長青的名字,就足以得到江季麟平淡冷漠之外的反應嗎?!

  江季麟像是入了定一般眯眼沉思著,對孟鶴定的歇斯底里毫不在意。

  難怪留異和白虎的反應比自己預料的快很多,是寧長青嗎?

  周國這麼快就滅了?他本想留著朱家親自收拾,看來沒這個機會了。

  麟軍發兵北上,主將卻在這一方院落潛伏……他真不知,這是劍走偏鋒,還是一個錯誤。

  寧長青的具體計劃到底是什麼,又留了怎樣的後路,又如何安排了軍中大事……這些種種的問題,他都忍不住焦心。

  “你為什麼不說話!”孟鶴冬欺身上前,彎腰逼視著江季麟,“你瞧瞧,滅了周國,便直奔秦國而來,下一個呢?齊國?天下?”

  “你以前想問題可沒有這麼剛愎自用,怎麼,高位坐的久了昏了頭了?”江季麟淡撇著孟鶴冬。

  “……你想說什麼?”孟鶴冬抱起臂,直起腰來,“你是不是想說,寧長青是來救你的?”

  江季麟挑眉,默認了。

  孟鶴冬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胸腔里漸漸溢出笑聲來:“不會,他不會!從去年開始,麟國就在四處蹦躂,從干涉齊周兩國戰事,到對齊國宣戰,到聯合秦國攻齊,再到和留將軍撕破了臉皮兩國盟約破裂,如今又滅了周國北上。我不知你二人何時認識的,有怎樣的淵源,我也不在乎,但這個寧長青,絕不會是個胸無野心的人!他便是來救你,也斷然更想要這錦繡江山!”

  江季麟聽他說著,把這幾年來寧長青走過的路又在眼前過了一圈。

  原來不知不覺間,寧長青已經走過了這許多的腥風血雨。

  這麼些年了,他似乎一直還把他當做八年前谷底青澀的少年,有害羞內斂的性子,有清澈乾淨的眼睛,有幼稚簡單的頭腦。

  八年了……原來已經八年了。

  他們都變了很多,唯一沒變的,便是他一直把寧長青還當做一個十六歲的少年,竟管他內心深知這個少年已經是一方大將,一個國家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人物,已經是兵權在握,聲名在外的年輕梟雄,可自己對待他的種種態度和方法,都在清晰地訴說著這個事實——他還把他當做一個少年。

  谷底那個乾淨羞澀的,紅著臉笑的少年。

  他一邊懷疑著他,又一邊忍不住相信他;他一邊設計要害他,一邊又總也下不去手;他一邊怒斥著他,一邊又不忍看他面露戚戚;他一邊冷眼瞧著他,一邊又自兒個跑過去幫助他。

  瞧瞧,言不由衷,行不達意,用來說自己再好不過。

  即便在孟鶴冬的眼裡,寧長青的種種,都已是野心勃勃的體現,反而到了自己這裡,卻從未真的這樣想過。

  究竟是因為,自己太了解他,還是……早已用情至深?

  江季麟不想深究,孟鶴冬的話反而讓他更加明了。

  麟國完全有機會和能力一統天下——在齊國元氣大傷,秦國內亂之時。這樣頂好的機會,放在哪個時代都意味著一個全新的朝代的開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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