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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子便是陳遜,或許二皇子的事刺激到了他,幼時的那些惡習全無,變得懂事聽話又上進,跟胡崇昕完全相反,陳氏兩年前求了延昌帝將他送進了京衛統營,走了武將之路。

  長女也是唯一的嫡女陳芷婉,因為恰好出生在二皇子頭七那日,又與二皇子長得有幾分相像,得了陳氏喜愛,尤其她病好的這兩年,時不時便將陳芷婉接進宮。

  朱珏對這位小表妹印象也不錯,乖巧懂事,又留著幾分孩童的天真,也不會因為陳氏對她的恩寵而傲氣跋扈,小小年紀極有分寸。

  兩相對比,儘管陳大爺襲了爵,但將來更進一步的恐怕會是陳二爺一家。

  陳大夫人與陳二夫人對陳氏都有貪婪之心,但陳二夫人至少比陳大夫人會遮掩,也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尤其這幾年,越來越內斂低調起來,加上有陳大夫人這個對比襯托,陳氏日漸偏向二房,對大房提起就頭痛。

  朱珏便不由想起陳遜說的他那位聰慧過人的哥哥,如果是他在背後起了作用,那還真是陳家二房之幸,或者說也是整個陳家之幸。

  陳家在京城的地位本就非常尷尬,買豆腐的小攤販出身,靠著成為宮妃的女兒才一躍龍門,封爵加官,陳遜陳燕婉這一輩還好一些,陳大爺陳二爺與兩位夫人這一輩當時幾乎都是被人在背後恥笑的,那些世家貴族與他們相處,不過是礙於皇貴妃的面子。

  可以想像周珽前世,二皇子以及陳氏出事後,陳家會是什麼樣的下場。

  陳氏的心態也很矛盾,一邊嫌棄這些粗鄙的家人,一邊又想要有個依靠而扶持他們,當然這些陳家人的貪婪嘴臉也是主要原因。

  所以在陳二夫人表現出謙遜真誠後,陳氏才會迅速將心偏向陳家二房,接連提拔賞賜二房後輩,連給病怏怏的陳述找的妻子都是名門出身。

  朱珏對此沒有異議,或許因為延昌帝的薰陶,又或許在公主這個位置上待久了,他在現代社會培養出來的一些三觀也漸漸被傾覆。

  就像他對陳家,只分有用跟無用,無用的陳家大房被捨棄,有用的陳家二房值得提拔拉攏,儘管對外也會給大房撐腰,但對內,他會跟陳遜陳芷婉更親近一二。

  陳氏會見命婦,朱珏便與二公主幾個招待隨來的世家小姐們。

  他在主位坐了一會兒,便借著如廁閃人了。

  “打聽到周將軍現下在哪了嗎?”出了門他便問立在廊下的琉璃。

  琉璃回道:“打聽到了,在觀風殿。”

  觀風殿是延昌帝聽政的地方,平日上朝理政都在此進行,觀風殿並不是單一的一個宮殿,是一整個建築群的總稱,整個觀風殿四分之三被湖包圍,內有亭閣樓台,也是延昌帝的寢殿所在。

  朱珏便帶著琉璃去了觀風殿。

  延昌帝問政的地方在九州閣,在觀風殿西側,是整個玉熙園第二高的閣樓,延昌帝閒暇之餘最喜愛在坐在最高一層欣賞滿園風光。

  當然,朱珏覺得他這是暗戳戳窺視別人,欣賞景色需要拿望遠鏡嗎?

  他到了門口守衛跟太監沒有阻攔,有相熟的小太監笑著朝他道:“長公主安,這會太子跟周將軍正在裡頭來給陛下請安。”

  朱珏頷首,隨著小太監通報聲進了屋內。

  延昌帝跟太子皆穿著禮服,只是父子兩歪倚在軟踏上,一模一樣的懶散,周珽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他倒是穿得隨意,不是官服而是素色便服。

  延昌帝看到他後,竟然是立刻目光一轉,落到了周珽面上。

  朱珏下意識隨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正好跟周珽的視線對上,不由自主露出一個笑來,周珽眼中也染上了淡淡的笑意。

  延昌帝臉就有點黑。

  “咳咳。”太子清了清嗓子,“珠珠可是來找父皇?”趁著不注意給他使了個眼色。

  “自然。”朱珏立刻收回視線,走到延昌帝身邊,目不斜視,笑著朝延昌帝道,“我不樂意跟那些個小姑娘家待在一起,還是跟著父皇有意思些。”

  延昌帝臉色稍稍好了點:“既然如此,你今日便隨在朕身邊吧。”

  朱珏立時噎住。

  太子給了他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撇過了頭。

  朱珏:別以為我沒看到你在偷笑!

  第78章 綠衣

  自從朱珏確定了接受周珽的提議後,便時不時在延昌帝面前提一提周珽,一來二去,只怕延昌帝心中早有了想法,所以才會在兩人同框的時候,下意識去看觀察周珽的神情。

  結果這一觀察就看到兩人竟然當著他的面眉目傳情,當即心塞了。

  延昌帝拍拍身邊的位子,讓朱珏坐下,才看向周珽,先感懷了兩下已逝的衛國公,突然話題一轉:“仁遠及冠也有一年了吧,衛國公夫人去之前時常跟皇后念叨你的婚事,如今西北平定,你也是該成家了,可有中意的人選?朕記得永安侯正好有個適齡的嫡女,如何?”

  朱珏從延昌帝開始說第一句起就知道他什麼意思了,這熟悉的套路,他也不著急出聲幫忙,似笑非笑看向周珽。

  太子在旁邊看熱鬧不嫌事大:“父皇說的是,好不容易戰事平定,仁遠也確實該考慮考慮婚事了,也省的我日日被母后念叨。”

  周珽瞥了太子一眼,不緊不慢地回道:“多謝陛下關心,只是我還在孝期,此事還需過了孝期再談。”

  “這倒是。”延昌帝只能略不甘願地接下了話茬。

  “不過。”周珽忽然坐直了身體,稍稍往前傾了傾,“心儀之人卻已有了,屆時還望陛下成全。”他不躲不避直視延昌帝,口中的稱呼一變,“姑父當初答應過,只要我乘勝歸來,便應我所選,為我賜婚,可還算數?”

  朱珏忍不住咧了咧嘴,這坑挖的,預謀夠久啊。

  延昌帝側首瞪了他一眼,對著周珽冷哼一聲:“算!”然後揮揮手趕人,“得了得了,既然請過安了,就出去吧,朕現在不想看到你。”說完又看了眼在旁笑得一臉幸災樂禍的太子,“還有你!”

  太子垮了臉,委委屈屈地跟著周珽走了。

  等兩人走遠,又清了場,延昌帝才看著朱珏嘆了口氣:“你可想好了?”

  “嗯……怎麼說呢……”朱珏伸手搭上延昌帝肩,像個好哥們似的攬住,“周珽不錯,身份夠,長得也不賴,合我胃口,我能分辨來他對我是真心還是假意,何況有父皇在,他不敢對我怎樣。”

  延昌帝曲起一條腿踩在榻邊,好看的雙眉微微擰起,讓人恨不得立刻隨了他的意,撫平他的煩惱:“你跟他說了你的事?”

  朱珏收回手從桌上拿了個桔子,邊剝邊道:“不是,是意外被他發現的。”確實不是他自己說的真相,是周珽自己猜出來的,但這個不能告訴延昌帝,只能說成意外。

  他掰下一瓣遞給延昌帝,等他接過繼續說:“我總是要嫁人的,我是長公主,我不嫁,下面二皇妹她們幾個怎麼辦?與其選一個不知情的傳出流言,不如就周珽吧。父皇看著他長大,對他為人也了解,他既然能開口,肯定是想好了的。”

  延昌帝斜睨了他一眼,嚼著桔子含混道:“朕瞧著你倒是也挺樂意的。”

  朱珏嘿嘿笑了兩下:“畢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從小對著父皇,不說找一個跟父皇一樣俊朗的,至少也不能太差不是?周珽容貌身材都屬上乘,我也不虧。”說著朝延昌帝擠擠眼,露出一個男人都懂的表情。

  “少跟朕貧嘴!”延昌帝將他剝好的桔子整個搶了過來,“朕算是看明白了,你們兩這是早就商量好了,就等著糊弄朕呢!”

  朱珏剛伸手重新拿了個桔子,聞言忙道:“怎麼可能,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沒有父皇准許,我哪有那膽子!”

  延昌帝哼嗤了一聲,顯然不信,但卻沒有就這個話題繼續往下問,吃完了手中的桔子,端起旁邊的茶抿了一口:“離你及笄還有兩年,此事不急,容朕再好好想想。”

  看似模稜兩可好像拒絕的話,其實表達了妥協。

  朱珏就垂頭露出一個無聲的笑,三兩下剝開桔子,掰下一瓣丟進了嘴裡。

  延昌帝說好了讓朱珏今天隨在他身邊,還真進進出出都帶著他一起,連傍晚祭祀月神的時候也帶上了他,引得眾大臣頻頻皺眉。

  畢竟這種祭祀活動一般都是皇帝跟皇子,從來沒有帶過公主,公主都是跟宮妃一起。

  朱珏隨在太子身邊,絲毫不受影響,反正類似破例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他受大臣們的注目也不是第一次了,習慣就好,反正隔天被噴最多的是延昌帝,他又不參朝政,管他呢。

  周珽也在一眾臣子之中,他一轉頭就能看到,不過這種場合,還是不要節外生枝的好。

  祭月完便是中秋夜宴,這一回安排在玉熙園東邊的芳汀水榭,整個水榭建在湖中央,寬敞廣闊,用來舉辦宴會正好。

  水榭燈火通明,沿路早早點上了花燈,玉盤珍饈,金樽清酒,羅列而上。

  雖然換了地點,但基本流程還是跟原來一樣,延昌帝發表完換湯不換藥的演講,便上來了歌舞表演助興。

  歌舞台被安排在水榭旁邊的露台上,早早鋪好了地毯,四周點上精緻的花燈,伴隨著悠揚的琴瑟聲,一道道修長窈窕的身影裊裊而來。

  兩曲過後,忽然樂聲一變,有簫聲加入進來,仿佛落入湖心的石子,突然調動起眾人的情緒,引得大家紛紛下意識瞧去。

  這一瞧便沒能移開眼。

  只見數道碧影中間突然露出一個一身紅裙的少女,在一眾碧色的襯托下,仿佛一朵盛開的鮮花,從綠葉中鑽出。

  少女帶著面紗,一雙明眸流光溢彩,長袖舒展,妙態橫生,極度的清純與極度的妖媚在她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旁邊身著碧衣的眾舞女從地上提起花籃,秀手輕揚,粉白的花瓣飄灑在少女周身,伴隨著輕風,襯得少女仿佛從天而降的精靈仙子。

  朱珏漸漸眯起了眼。

  一舞完畢,幾個皇室宗親跟喝高的大臣們拍手叫好,戳竄著要將那舞女叫上前來賞賜。

  朱珏趁機去看延昌帝的神情,卻見他的神色有些奇怪,似乎是在懷念什麼,又似乎是在抗拒什麼,但很快收斂乾淨,朝蘇孚吉微微頷了頷首,示意應了大家的要求,叫了那少女上來。

  少女垂首而來,步步生蓮,帶著說不出的韻味,到了近前跪地俯身叩拜:“奴婢綠衣,拜見陛下。”聲音柔軟而輕盈,仿佛清晨枝葉上滾動的露珠,讓人覺得美好而舒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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