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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也曾像這般傲慢得不可逼視過。

  但她現在卻無依無靠。

  曾經的一切都逝去了。

  ……羨慕也好,不屑也罷,於她而言,一切都回不去了。

  曾經是沈伏息改變了她悲哀的命運,那他還會來拯救她可悲的現在嗎?

  唐雪衡上前牽起蕭水的手,含笑道:“這才對,唐門的女主人就該是這個樣子。”

  恍惚中蕭水似乎看到了沈伏息的臉,她希望那真的是沈伏息,但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她的幻想罷了。

  她突然猛地一掙,唐雪衡連退好幾步,抬眼看向她時已無半分笑意。

  可蕭水卻笑出聲來。

  她的笑聲太特別,特別到唐雪衡恨不得立刻把她趕出去。

  但他始終沒有,他很快恢復鎮定。

  他甩袖而去,把蕭水仍在原地。

  蕭水在心裡舒了口氣,這就放過她了嗎?

  不一會兒,唐詩詩慢慢走了進來,蕭水忍不住沉下臉色。

  ——果然,他是不可能這麼簡單放過她的。

  蕭水沒再掙扎,她跟著唐詩詩走出房門。

  此刻,唐門內人來人往。

  他們每個人都會往蕭水這個準新娘身上看一眼,接著便嘴角抽搐的迅速離開,可仍有幾個會忍不住的放聲大笑。

  他們笑,蕭水也跟著笑。

  她笑的很真誠,事實上她的確是發自內心在笑。

  他們笑是因為沒想到掌門要娶的女人竟是個瘋子,而她笑是因為她現在是個瘋子真的太好了。

  像個瘋子一樣活在這世上,這是夢嗎?

  如果是的話,那她可不可以選擇不醒呢?

  忽然,蕭水後頸傳來強烈疼痛,那種痛就仿佛被人用棍子打了一下,狠狠地打了一下。

  但她竟沒暈過去,反而回過了身。

  身後,唐雪衡正站在欄杆座上俯視著她。

  他手裡拿了根棍子,很粗的棍子。

  見蕭水不可思議地望著他,唐雪衡隨意拍拍手,將棍子丟在地上,輕巧跳了下來。

  “我聽說突然發瘋的人若受到巨大刺激說不定就能恢復正常,這其中也包括疼痛的刺激。”唐雪衡語氣悠然,仿佛剛剛做出打女人這件事的人不是他一樣。

  “不過……似乎行不通啊……”唐雪衡溫柔說道,一雙精巧細緻的手輕撫著蕭水的脖子,眼神難懂。

  蕭水極力忍耐自己的厭惡和疼痛,她甚至不抬頭去瞪他一眼,也不敢痛呼一聲,只是默默垂著頭,可憐巴巴地盯著地面,好像做錯事的孩子。

  嘴角輕輕上揚,唐雪衡笑意中添了幾分真誠。

  這樣乖巧的蕭水讓他說不出的憐愛,他連手上動作都更加輕柔了。

  “乖,我帶你去見一個人,不要怕,我會在你身邊的。”唐雪衡貼在蕭水耳邊說道,微笑的樣子宛若神祗。

  邪神。

  死神。

  唐門眾人看到自家掌門這副模樣,都羞愧得恨不能挖個洞鑽進去。

  客房。

  所有探究的目光都被阻在門外。

  蕭水由唐雪衡扶坐到椅子上,恍惚中她似乎發現,只要她不違背他,他應該也是很好相處的男人。

  但很可惜,他們天生八字不合,再怎麼想和睦相處也無法持久。

  這屋子裡除了他們之外還有另一個人。

  那人穿白衣,戴斗笠。

  莫名的,蕭水又想到了沈伏息。

  當你真正思念一個人時,你看到任何東西都會聯繫到那人身上。

  蕭水想笑,但她不能笑。

  不過她可以哭。

  眼淚說來就來,她低頭坐著,淚水落在她疊放於膝蓋的雙手上。

  雪白的緞面靴子落入眼帘,蕭水淚眼朦朧地抬頭,正對上來人斗笠下一雙泛著精光的眼睛。

  是十二少。

  竟然是他!

  蕭水驚愕不已,可隨即恢復瘋態。

  因為十二少很快又將斗笠戴回臉上。

  唐雪衡斜倚門畔,背著身問道:“可以了嗎?”

  蕭水立刻看向十二少,十二少隔著斗笠對她略一頜首,接著用刻意轉換過的粗聲說道:“唐掌門可以轉過來了。”

  蕭水重新低下了頭,只是已不再哭泣。

  十二少以這樣的打扮出現在這裡,如此對待唐雪衡——

  絕對不是在玩角色扮演。(古文出現這四個字親有違和感嗎?)

  唐雪衡轉過身,笑容滿面,他走過來時氣質溫和可親,與周圍陰暗cháo濕的環境相映成一幅奇怪的畫面。

  蕭水仍舊想笑,可還是不能笑。

  唐雪衡道:“大師可有收穫?”

  十二少道:“什麼也沒有。”

  唐雪衡道:“什麼也沒有?”

  十二少笑道:“是,什麼也沒有。”

  “什麼也沒有,那是有什麼?”唐雪衡伸手比了一下椅子,和十二少一起落座。

  他接著又道:“願聞其詳。”

  十二少道:“夫人應是長期處在巨大壓力和刺激之下,所以才會得了失心瘋。”

  “哦?”唐雪衡道:“請教?”

  十二少解釋道:“也就是說外界壓力太大,夫人她承受不住,所以……”

  略頓,他很乾脆的吐出四個字:“所以瘋了。”

  所以瘋了?

  瘋了?

  雙手贊成……蕭水抬眼笑盈盈看著十二少。

  唐雪衡單手支頭凝望蕭水,他並未疑心,又或者說他其實根本沒相信過任何人,所以懷疑這種東西根本不存在與他的世界。

  他若信,那便是信了,假也是真。

  他若不信,那便是不信,真也是假。

  “那我需要怎麼做?”唐雪衡語氣飄忽地問道。

  十二少猶豫一下道:“恕在下直言,在下聽聞唐掌門與夫人的婚事在三天之後,此事當真?”

  唐雪衡眼珠轉了轉,坐正身子:“應該是吧……”模稜兩可的語氣。

  十二少斗笠下的嘴角抽了抽:“在下所言只是個建議,真正做決定的是唐掌門,所以還望唐掌門不要太放在心上。”

  唐雪衡眉峰輕揚:“你但說無妨。”

  蕭水側耳聆聽,神情依舊呆滯,幼稚,白痴。

  十二少掃視兩人一眼,道:“推遲婚禮,先由在下為夫人調理一番,說不定會有效果。”

  唐雪衡忽然站了起來,但他什麼也沒做。

  他又坐了回去。

  他深吸一口氣,微笑著問:“你是說讓我延期?”

  十二少道:“是。”

  他依舊氣定神閒。

  但唐雪衡卻已不能平靜:“看來我有麻煩了。”他微笑著說。

  十二少還來不及開口,他接著又道:“而且麻煩似乎還不小。”

  十二少沉默良久才說了一個字:“哦?”

  “你知不知道我是誰?”唐雪衡的話很跳躍。

  十二少道:“您是唐門掌門。”

  “知道?”唐雪衡忽然神色冷如寒冰,字字涼薄:“傳聞你知盡天下事,可有一件事你卻不知道。”

  十二少道:“什麼事?”

  這是出於本能,江湖百曉生是他的招牌。

  ——他不相信這世上還有他不知道的事,所以他才會在江湖上散播奇人出現的假消息去吸引唐雪衡注意。

  但他錯了,大錯特錯。

  他連唐雪衡的心思都沒能知道,他還算什麼百曉生?

  唐雪衡圍著十二少轉了一圈,眼神飄忽地說:“你知道一切表面假象,卻不明白我真正的心思……”

  唐雪衡所言一針見血,可蕭水卻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話里所蘊含的禁忌曖昧讓她想起了蕭綽和蕭盈。

  她有些作嘔。

  然後她真的吐了起來。

  唐雪衡理都不理,仿佛沒看見,他逕自道:“我唐雪衡決定的事,誰都無法改變——”

  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唇角一彎,挑釁地笑了:“即便是伏息宮主也是一樣——所以,誰……都不行!”

  十二少沉默不語,一動不動立在原地。

  唐雪衡意味深長地嘆道:“大師您知道了嗎?那您現在可以說下其他辦法了?”

  十二少依舊不言不語,恍若未聞。

  唐雪衡朝門外走去,笑聲響起,連蕭水都覺得脊背發涼。

  天下第一毒男果然名不虛傳。

  “那就沒辦法了。”十二少無可無不可道。

  他說完話也朝門走去,越過唐雪衡,他連頭都沒回。

  唐雪衡怔在原地,稍稍有些發愣,似乎沒料到這個男人會比他還倔。

  “有性格。”唐雪衡陰柔的面上掛著蓄意的笑,“我喜歡。”他下結論。

  轉身,他望著蕭水:“無論如何,婚禮都會如期舉行,不管你是真瘋,還是裝瘋。”

  語畢,唐雪衡也走了。

  夜已深。

  周圍很靜。

  房內只剩蕭水一個人。

  沒人再說話了。

  蕭水很怕這種感覺,太可怕了。

  眼淚又不經意流了出來,擦不盡,止不住。

  其實她並不清楚自己在為誰哭。

  她只是覺得心裡有太多的心酸和委屈。

  只是覺得很累。

  只是覺得太苦。

  太苦了。

  42

  42、042 …

  夜。

  沈宅。

  沈伏息一個人坐在大堂門前的石階上,他已很久沒動過。

  事實上他還是不能動。

  但他已經可以說話了。

  現在,周圍很黑,也很cháo濕,牆壁殘破得仿佛一推就倒。

  ……到處都充斥著刺鼻的硫磺味。

  那是火焰燃燒發出來的。

  忽然,一抹白影閃到沈伏息身邊,他抬眼一瞄,是十二少。

  此刻,十二少俊美容顏上閃爍著橙黃色的光,他什麼也沒說,抱起沈伏息轉身就走。

  腳步甚快。

  走了一會兒,沈伏息用胳膊頂了頂十二少——可以放手了。

  十二少明白了,很明白。

  但他並沒有依從。

  直到八人所抬的圓形大轎出現他才放開了手。

  白色紗簾後,一張寒玉長榻擺在正中,裊裊升煙。

  十二少將沈伏息放在玉榻上,接著起身離開,立在轎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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