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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清微微垂眸,澄澈的眼神似一汪無波的古井般幽深,低低笑開,“草民怎敢?”不卑不亢,沒有絲毫的諂媚。
宋垣笑了開來,“公子說笑。”低頭看著堆放在一起的字符畫卷,被保護的妥妥噹噹,單手解下自己的披風就要給張清披上。
張清低頭後退一步,“草民不敢。”而後看向宋垣下來的轎子,明晃晃的魏,好不惹眼,“王爺。”
宋垣也看向自己的轎子,饒是鎮定如他,也覺有點掛不住面子,剜了眼安排轎子的人,低低的咳嗽一聲,“我當是被如何認出來的。”
慕承瑾看著空蕩蕩的街道,過路行人的腳印被新雪覆蓋,“難道,”茫然的看著飛揚的雪花,“他們說的不是這兒?”
“嗯?”一低頭看到有什麼東西在地上,拿到手裡,是一塊質地不怎麼好的玉,慕承瑾不屑一顧,卻鬼使神差的在快要丟出去的時候停下了動作,把玩著這塊玉徑直回家了。
“怎麼?”慕常年看著好不容易早回家一次的自家兒子,“還知道回來?”
“無趣極了!也就那些窮酸書生的故事偶爾有點意思。”慕承瑾坐在他身旁,灌了口茶,“誒,我說老頭,你如何看下一年春試?”思及聚在醉仙閣的那些書生,隨口問道。
慕常年愣了一愣,自家兒子怎會關心起這個事兒?“我就是一介匹夫,沒啥看法。”
“誒,老頭,好像這皇帝和我差不多大?”慕承瑾也沒想真問出什麼來,當即轉了話題,“你什麼時候帶我去會他一會?”
“放肆!”慕承瑾氣的一拍桌子,看到自家兒子的臉,想起了亡妻,也只能拿他無可奈何,嘆了口氣,“你們很小的時候見過,”揮揮手,“我累了,等憑你自己本事能上朝的時候你自然就能見到了。”
“你怎麼也得長命百歲,那我不得沒希望了?”慕承瑾笑了笑,站起身就走了。
第二天,慕承瑾早早便去了張清擺攤的地方,漫天的大雪絲毫沒有要停的樣子,直到他快成為一個雪人,張清終於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字畫安置妥當。
慕承瑾就這樣走向了張清,張清的黑眸一動不動的看著慕承瑾向他走來,眉梢鬢角落了雪帶著凜冽的寒,卻也掩蓋不住,他眼底的分外溫柔。
慕承瑾忽而笑了開來,像光禿禿的樹枝上開出的第一朵花,像天邊乍泄的第一縷陽光,晃的張清錯開眼眸,疼的肺腑。
張清彎出一抹真心實意的笑,他心道,命運就這樣毫不設防備的開始了。慕承瑾看的呆了,半晌才開口道,“張清?”在聽別人討論時,在腦海描繪過他的樣子。見到時,才發現,是這般清雅好看的一個人。
“正是。”微笑著拱手,溫潤的聲音,暖了身心,“慕小將軍。”
聞言慕承瑾有些詫異的看著張清,“你知道我?”
“聽過一二。”張清微笑著點頭。
“我是來給公子送東西的。”慕承瑾有些尷尬的偏頭,依稀記得關於他的事跡,好像不怎麼好。慕小將軍生平第一次覺得,面子何其重要。
待慕小將軍把張清帶去雅間,眾人才回過神來。
“那是張清吧?”
“那是慕小將軍吧?”
“呵,怪不得人家不屑和我們一起,原來有慕小將軍撐腰啊。”
“我看啊,試也不用考了,這狀元還用說?”七嘴八舌,冷嘲熱諷。
也有人不這樣認為,卻也不會為了不想乾的人和同個小團體的人鬧的不愉快。
“比不上比不上,高攀不起。”
“慕小將軍現在可以把東西給我了吧。”張清看著慕承瑾,先是抱著所有字畫跟著慕承瑾回了趟將軍府,他竟然買下了他所有字畫。
“不急,先坐。”慕承瑾拍拍自己身邊的位子,端著酒壺倒酒,“都說桃花笑很好喝。”
“我不喝酒。”張清坐在了他對面。
“那吃東西。”慕承瑾指指桌子上準備的吃的,“凍了那麼久,冷死了。”端起熱茶先喝了口暖身,“諾,先暖暖身子。”遞給張清一杯熱茶。
“謝小將軍。”張清接過,有些複雜的看著慕承瑾。
“我叫慕承瑾。”慕承瑾笑笑,“不是什么小將軍。”和坊間傳說,不大一樣。
接連幾天,不堪其擾,卻也漸漸熟悉起來。
“嗯?你今天怎麼沒擺攤?”慕承瑾晃晃悠悠的走到張清面前,卻沒有看到一直都在的小攤。
“等你。”張清笑著說。
“等我做什麼?”慕承瑾有些好奇。
“你又不知道我住哪裡。”張清一邊帶路一邊說道,“阿瑾連日光顧,銀兩已夠用,日後無需再賣字畫了。”
“所以,這是給我帶路去你住的地方?”慕承瑾很是開心。
“所以,”張清看了一眼慕承瑾,“阿瑾可以把東西還我了嗎?”
“不行!”慕承瑾耍賴的說道,“我說過了,除非你拿東西和我換。”
張清將慕承瑾帶進自己簡陋的房間,“請吧,小將軍。”揶揄道。
“不然你去我家住吧。”掃了眼張清住的地方,慕承瑾脫口而出,隨後小心的看了眼張清。
“若是將軍不嫌棄的話。”張清倒是不在意。
“我爹怎麼就嫌棄了!”慕承瑾是個行動派,“一會兒就去。”
“不急,”張清拿起桌上的一幅畫,“送你的。”拿給慕承瑾,手背抵著嘴唇,有些許的不好意思。
“什麼?”慕承瑾打開,發現是一幅畫,畫上是那天滿身風雪的他,像是那天的他入了畫,再未曾下來。
“怎樣?”張清問道。
“這是你畫的最好的一幅。”慕承瑾笑,“怎麼想起來畫我了?”
“想到就畫了。”張清說,“沒有那麼多為什麼。”
“還你。”慕承瑾收好畫,拿出一塊兒玉,給了張清。
“謝謝。”張清接過玉,握在手裡,溫和的笑了笑,“這對於我很重要。”
“不會是定情信物吧?”慕承瑾突然問道,“像才子佳人的話本不都是這樣?功成歸故里,十里舖紅妝。”愈發覺得自己的想法很正確,“是誰家姑娘如花似玉為君留?”
張清有一瞬間的失神,話本子?才子佳人?十里舖紅?軍營的教育是不是有哪裡不對?
“咳,”打斷慕承瑾的話,“阿瑾是不是哪裡想錯了?”
“怎麼?”慕承瑾看著張清,“故事裡不都這樣?啊對,也有那種最後沒等到的,或是佳人嫁了他人,也可能是才子另有新歡。”
張清才覺得,原來坊間傳說也不儘是假的,就比如慕小將軍酷愛聽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