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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油布會……會有污跡。」他一開口,聲音都有些奇怪。

  喬玄冰卻並不覺得,他滿心都是雀躍,只因重新聽到他的聲音,臉上也忍不住露出歡喜,口中卻道:「也是,是我想差了。」

  他解下了紫衫,放到茅糙鋪的床上,又道:「我去屋頂修一修漏雨的地方,不然我們還要住蠻久的。」

  連續的衝擊讓燕青陽回不過神,喬玄冰幾乎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不再像以前那般強勢,更讓他覺得是自己在發夢。

  茅糙的屋頂今天修明天漏,燕青陽早就習慣,何況一個人獨居,事情多得難以想像,他每天只做幾件事就花掉了所有時間。既然漏水那便拿了碗盆來接,破得多時再一併修了。

  鍋里的水開始沸騰,寶參發出了淡淡的香味,混在空氣中烤紅薯味道里,很是怪異,也讓燕青陽清醒了許多。

  喬玄冰竟是要住在這裡。

  他眉頭緊皺,但隨即想到這幅繡畫不能被喬玄冰看到,於是胡亂收進木箱。

  他東西不多,木箱子也是空蕩蕩的,只有方棠溪送他的銀錢還有大半。

  不是舍??不得錢,只是勞苦困頓的生活才能讓人無力去多想。

  收拾好了房間,他聞著參湯出了味,便去割了一隻咸山雞,洗乾淨了,放入鍋里一起熬煮。

  可惜肉是鹹肉,這參湯少了一股鮮味,但咸香的味道依然濃郁撲鼻,令人食指大動。

  將湯煮好了,喬玄冰也修好了屋頂,進了屋子,身上還有些汗,用燕青陽放在水盆邊的布巾擦了擦,才穿了衣裳。

  燕青陽原本想說那布巾是自己擦身的,不乾淨,但話還沒來得及開口,喬玄冰就已用了。

  「好香,還是你做的湯最香了。」喬玄冰笑吟吟地盛了一碗。

  燕青陽*口怦通直跳,卻見喬玄冰將湯端到他面前:「先喝一碗,你太瘦了。」

  燕青陽推辭不得,只好接了,放到木桌上。

  他遲鈍地想著,喬玄冰對他這般好,想必是覺得有所虧欠,但他能找到這裡,可見還是有幾分誠心的。他要心平氣和一些,若是再爭吵的話,自己傷心也便罷了,卻是不想讓彼此留下不好的印象。

  喬玄冰四顧看了一會兒,發現筷子只有一雙,暗喜之下又覺得自己很是可鄙,一個人住在這種破地??方,艱難困苦幾乎難以想像,若是有人照顧他,像在慈恩寺那般,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窘迫。

  他看到燕青陽衣裳是粗麻布所制,好在身上沒有補丁,人雖然瘦,但比起分別時,精神也要好上一些。

  每次都是自己毀了他安寧的生活。

  這個人本應該是他呵護備至,萬般憐惜的,卻是被他逼得受盡苦楚。

  「怎麼不喝湯,是不是有些燙?」喬玄冰很是殷勤,就差沒有拿個調羹來餵他。

  他無奈之下,只得默默吃了。

  人參的味道很濃,完全不像是保存不善的樣子,但他心緒混亂,也覺察不出。

  「烈烈現在開始習武了,所以沒帶他出來。你要不要回去看看他?」

  燕青陽手一抖,湯汁都濺了出來,卻是急急地道:「不,不要影響到他。」

  喬玄冰知道不可能這麼容易讓他下山,只好暫時放棄。他環視了一眼屋??內,原想藉機再欣賞那幅繡畫,發現已經不見,心中不由失望,卻道:「晚上我們吃什麼?」

  燕青陽*知喬玄冰錦衣玉食慣了,定是吃不了苦,現在連雞湯都不怎么喝,恐怕也難得讓他高興。

  沉默許久,他道:「不如下午我去尋些野蘑菇回來?」

  喬玄冰歡喜地道:「我陪你一起去!」

  燕青陽沒想到喬玄冰打蛇隨棍上,竟然出門也要跟。他原本是打算藉機下山躲避幾天,這回也是沒指望了,心情不由鬱郁,吃東西也沒了胃口。

  喬玄冰像是完全沒看出一般,連連勸他吃肉喝湯。

  好不容易吃過了午飯,燕青陽便打算出門,喬玄冰瞥見他赤足穿著糙鞋,雖說現在天氣不冷,但在山林間被鋒銳的葉片割破也是常事。若不是他一邊用劍斬斷枝葉,連馬也不能走到這裡。

  他悶聲說道:「不去了,不吃了。」

  燕青陽神情很是困惑。

  他勉強一笑:「山雞人參湯也挺好喝的,今天晚上繼續吃這個罷。」

  燕青陽仍然站在門邊上,沒有動,過了許久才道:「你愛吃這個湯的話,不會只吃這點。我去摘蘑菇吧,蘑菇炒肉也很好。」

  他再也忍不住,緊緊抱住他,將頭埋在他的肩膀上,眼眶的濕潤酸澀不斷湧出,淚水肆無忌憚地浸透了燕青陽的肩膀。

  在這個人面前,他完全不必掩飾自己的悲傷難過。

  燕青陽似乎沒料到他竟會流淚,呆滯了半晌,才用手試探地碰觸他的髮絲,緩緩撫摸他的頭髮,聲音止不住的擔憂:「是誰傷了你?」

  是單渺之?也只有他喜歡的人才能讓他如此難過吧。這樣的話,也能解釋得出他為何來尋找自己了。當年單渺之有了新歡,就能讓他許諾與自己成親。如今必然比上次更為嚴重,才能讓他尋到了這裡。

  當自己喜歡的求而不得後,許多人都會選擇喜歡自己的那個人,這也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手段。

  「青陽,對不起……」喬玄冰悶聲說著。

  這個向來目空一切的男人,竟是在向自己道歉麼?

  在燕青陽*中,喬玄冰縱是做錯了事也是絕不道歉,縱使受了冤枉,也不屑解釋。沒想到今天竟然聽到他道歉。

  燕青陽卻只覺得慌亂:「發生什麼事了?」

  他握緊了喬玄冰的手臂,像是要給予自己微不足道的力量。

  喬玄冰聽得出他聲音都在顫抖,連忙收斂了自己的激動,勉強道:「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他在燕青陽額頭上一吻:「跟我回去吧,我練了嫁衣神功,雖然只有兩年的功力,但定會讓你好轉過來。」

  燕青陽雖覺得喬玄冰吻著自己的唇似乎熱得發燙,但也只當是自己見到他而激動得產生幻覺,隨即為他的話怔住了半晌。喬玄冰竟然為了他,願意去練嫁衣神功?

  「這門武功沒用得很,又進境緩慢,會耽誤你的功力,不、不要練。」反應過來的燕青陽急急說著,焦慮的情緒讓他心口一陣痛楚,不由眉心微蹙。

  喬玄冰連忙用手掌撫摸他的心口,掌力溫熱,果然是嫁衣神功的底子。

  「我武功進境也停滯了許久了,參詳一下別的武功,或許還會有所突破。」喬玄冰抱了他許久,仍然沒有放開,溫熱的氣息輕吐在他面頰耳廓上,讓他幾乎渾身顫抖。

  他本以為一顆心再也不會被外物所動,沒想到僅是喬玄冰的一個擁抱,便讓他激動得不能自已。

  他推開了喬玄冰,退後幾步,直到背後靠在牆上才停住,喬玄冰目光幽深地看著他,他竟無法從中看出喬玄冰心裡在想什麼。

  「先隨我下山養一養身體好麼?等到養好了,再回來住也不遲。」

  面對喬玄冰祈求的語氣,燕青陽實在不知怎麼拒絕。他向來就不會拒絕喬玄冰,即使心裡不願答應,也只會偷偷走掉。不是不敢,只是心裡捨不得拒絕他,即使明知道會傷到自己,甚至會讓自己死去,仍然會答應他。

  「青陽……」

  他聽到喬玄冰柔軟的語氣,終於還是忍不住點了點頭。

  臨行前,喬玄冰提出用嫁衣神功為他溫養經脈,他心想路途顛簸,若是自己死去了,喬玄冰必定很是掃興,便答應了他。

  午後的陽光穿過窗欞,光線柔和得什是溫暖。

  喬玄冰的掌力隔著衣裳,漸漸熨帖他的小腹丹田處,相隔極近,他幾乎能看到玄冰目中跳動的*欲焰火。

  喬玄冰嫁衣神功的功力不深,何況回春訣本質是一種驅毒的內功,二者並不相融,很可能到最後只是白忙一場。但畢竟是他的好意,燕青陽也不想拒絕。

  「玄冰,你是不是想要?」他手放在衣帶上,但想到數次自薦枕席的屈辱,卻又停住。

  喬玄冰一聽他的話,激動得立時吻住了他的唇,流連許久,才放開他,聲音也有些嘶啞:「很想……可是現在不行。」

  燕青陽想不通為什麼不行,但他的確還沒做好準備。他潛意識一直當遇到喬玄冰是場夢,這才能讓真氣沒有震傷自己。若是有了*欲的刺激,身體更是無法承受。上次也正是因為情事過後,他身體虛弱至極,這才不得不迴避了玄冰。

  喬玄冰將雞湯熱了熱,看著他吃完,這才開始整理下山的東西。

  燕青陽的東西不多,能帶走的也只是一個包裹。

  喬玄冰看他磨磨蹭蹭許久,也不催他,只站在一旁問還有什麼要帶。燕青陽看他很是堅持,還拿著自己包裹不放,也只好隨著他出了門。

  喬玄冰讓他上了馬,自己卻牽著韁繩,對他笑道:「窮人娶妻便是這樣,牽著驢子到岳丈家領娘子回來。我也只得這一匹馬,以後連教主也不做了,你卻莫要嫌我才好。」

  對他話中的愛呢,燕青陽十分不慣,隨之而來的便是一個令他震驚的消息,不由道:「教主……你怎地忽然要退位?」

  喬玄冰暫時不想告訴他要娶武功平常的妻子,又很是愛他,捨不得別人拿他當靶子,也不想告訴他屬意烈烈為下一任教主,唯恐他為烈烈擔心,只道:「不想做就不做了,這個教主,也沒什麼了不起。」

  燕青陽雖然焦急,但對他淡然的態度也很是無可奈何。

  「卻不知青陽擺脫了回春訣後,有什麼打算?」

  燕青陽呆了呆,他從未想過能夠擺脫得了回春訣。對他來說,他的一生總有一個枷鎖。以前是因為對玄冰的感情,然後是烈烈,再後來是回春訣。為了忘掉這段感情而有了烈烈,為了烈烈染了浸入骨髓的毒性,為了解毒而練回春訣。

  他以為這是一條獨行的線,註定孤苦而絕望的了此殘生,卻沒想到玄冰橫插一腳。

  沒聽到他回答,喬玄冰也不著急,柔聲道:「莫非青陽打算將回春訣練成,飛升成仙?」

  「教主……莫要說笑。」

  「我仔細看過了,那回春訣很是完整,若是持續不斷修習的話,或許真的能打通筋脈,延年益壽。只是難度太大,要吃的苦也很多。你練了三年不成,並不是因為你天賦不夠,只是你用情至深,這功法對你來說,很不合適。而且……我也捨不得你吃苦。」

  喬玄冰說得自然而然,燕青陽只默默聽著,並沒有搭話。

  「我練了嫁衣神功時,才知道這功法枯燥難練,難為你竟練了十年。你卻只拿來換一夜*宵,當真是虧得很。」喬玄冰故作輕鬆地一笑,終於還是忍不住,抬頭看了馬背上的青陽一眼。

  燕青陽低頭不語,卻是不慎與他目光相撞,只得將頭轉過一旁。

  喬玄冰怕他生氣,忙道:「我知道,若不是因為烈烈,照我當時的暴戾,你都懶得理我了。」這麼一說,這小子還是做了幾件好事的,喬玄冰似乎感覺沒那麼討厭兒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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