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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上漸漸落了不少的雪花,如黛的雙眉沾了白雪,卻越發顯得容顏精緻絕倫。

  「教主!」外面有人急匆匆地趕了進來,一臉的喜色,「教主,薛神醫到了!」

  「在哪裡?」喬玄冰神色又驚又喜,上前幾步,抓住了來人的肩膀。

  那人嚇了一跳,連忙道:「事情緊急,屬下讓他一到就去燕公子的院子了。」

  喬玄冰應了一聲,往燕青陽所住的地方行去。

  他一動,肩上的雪登時掉落下來,腳下留下了兩個五寸多深的腳印。那僕役不由得有些吃驚。教主神功蓋世,不畏寒暑,平常人在雪地里蹦蹦跳跳地也就算了,站著不動,只要片刻就能雙腿凍僵。沒想到教主站了這麼久。

  ……

  燕青陽看到薛不二,兩人數年未見,一時相遇,許久不能再出聲,薛不二想要握住他的手,卻又垂下。

  燕青陽不由得在心中嘆息了一聲。愛慕一個人時,便會這麼的畏首畏尾。薛不二對他這麼慎重,其中深情,可想而知。

  燕青陽主動握住了薛不二的雙手,露出笑容:「神醫別來無恙?」

  薛不二也不多話,反手搭在他手腕上,順手替他診脈,面色越來越驚訝駭然:「你身上的毒性怎麼滲入得這麼快?可是卻又少了一些……」

  「神醫遠來是客,先喝一杯熱茶再說。想來神醫也看得出了,我的病情已經穩住,也不著急。」燕青陽轉頭便讓霓裳燒水泡茶。

  「不、不客氣。」薛神醫訥訥道,「還是先看你的病再說。」

  他身為一代名醫,面對許多無理取鬧的病人時,一向顯得更為強勢,但被燕青陽輕描淡寫地抗拒,竟是不敢碰觸於他。

  「沒想到因為我的事,最後還是牽連了神醫。青陽又欠了神醫一次,不知幾世才能報答完。」

  他口中雖說道歉,但實際上神色依舊淡淡的,完全不像燕青陽的性子。

  薛神醫神色帶了幾分疑惑擔憂:「你體內又有了真氣,想必是重新開始練武了?可是這真氣天生帶著一股寒氣,竟然將我的手指彈開……這到底是什麼武功?」

  燕青陽知道瞞不過他,微笑道:「神醫切莫為我擔憂,我此時最是安好不過。如今想來,以往種種,終成泡影。我也不瞞神醫,這次練的武功名喚回春訣,練到頂層時,可以斷情絕欲,有機會突破先天境界的話,甚至可以長生。」

  「你是活生生的人,豈能沒有感情?若真是沒了感情,豈不是如同木雕石像一般?這功法百無一用,快放下罷!」

  「對別人來說是沒用的功法,但救人的武功不多……」

  「青陽……」薛神醫欲言又止。

  他身為大夫,這功法也聽說過一些,一旦開始習練,便停不下來,一停下來便會反噬自身。想來燕青陽自己也知道,否則也不必如此為難。

  燕青陽緩緩道:「薛神醫,我等不到你來了。」

  薛不二心中悽酸,竟不知如何介面。

  他知道燕青陽這句話的意思不只是等不到他來解毒,還包含著拒絕自己感情的意思,心中登時湧起一股悲涼。

  燕青陽凝視著他,默然不語。

  薛不二也不過二、三十歲,一向蓄著短須,想必是他師父傳給他名號以後,他擔心自己年紀太輕,不能令人信服,所以才故意如此。

  如今卻見他面白無須,想來他為了來見自己,特地颳了臉。才見他容貌雖然不及喬玄冰俊美,卻也很是俊雅多情,看著自己的目光已有些晶瑩。

  燕青陽發現他竟為自己落下淚來,不由心神微震。他以為這世上再也無人關懷自己,卻沒想到,竟還有一個人為他流淚。

  「薛神醫,是我對不起你,你忘了我吧。」燕青陽的聲音仍然如當初那般溫柔,只是話中之意,卻是令人傷心至極,「你若是忘不了我,我以後也會忘了你的。」

  「你怎麼這麼傻?」薛不二心中大慟,霍然站起身,「喬玄冰怎地如此狠毒,為何讓你練回春訣?他難道想活活把你逼死?」

  「不關他的事,都是我自己的主意。」燕青陽慢慢道,「人生在世,多半是作繭自縛,所有的痛苦和煩惱都是自己尋來。我如今豁然大悟,方覺以前錯得離了譜。如今柳暗花明,得遇長生大道,薛神醫應該為我恭喜才是。」

  長生大道,狗屁的長生大道。練武練得再好,也不過只是能延年益壽,哪來的長生!

  薛不二隻想破口大罵,但面前這人是他心心念念的意中人,四年都未曾一見,他並不想給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薛神醫從來沒來過天山吧。正好,我可以帶你到附近遊覽一番。不過天山冬天漫長,薛神醫所帶的衣服恐怕不夠。我這裡……」

  「不用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兩人當即一驚,面面相覷了一眼。

  喬玄冰在門外時,已將兩人的話聽了進去。薛不二竟如此傷心,而燕青陽柔聲撫慰,登時令他妒火熊熊,顧不得隱藏身形,就已推門而入。

  喬玄冰面色森冷地掃了一眼薛不二:「薛神醫,拙荊身體有恙,恐怕不能帶你遊覽天山了。本座倒是可以為薛神醫引路。神醫若是不嫌棄,我們這就走吧。 」

  燕青陽一看喬玄冰的表情,便知他是生氣。想必是自己瞞著他拿了禁地的武功,並沒有稟告他,這種先斬後奏做法無疑對他不敬。

  他以前或許還會自憐於喬玄冰完全不關心他,如今卻是看得淡了。練都練了也不必多說什麼,於是隨口解釋道:「教主,上次回來還沒來得及對你說,我拿走了禁地的回春訣,等過些天我都記下來了就會還回去。教主原先答應了讓我取一件寶物,如今便是這回春訣了。教主應該不會反悔吧?」

  「禁地的武功眾多,拿便拿了,本座又豈是小器之人。」

  薛不二看到是他,氣不打一處來:「回春訣一練就只能冷血無情,到最後和野獸一般,你害他成了這樣,竟然還有臉出現!」

  「武功若是有害,不練也就行了。我為什麼會出現,這裡是我家,薛神醫莫非忘了?」喬玄冰逕自走到了兩人面前,坐在了兩人中間。

  「夫人,你身體不適,這些小事就不用煩心了。至於招待薛神醫,就由為夫代勞吧。」

  薛不二冷聲道:「你們不是沒成過親麼?」

  喬玄冰瞳孔微微一縮。

  薛不二作為一個外人,竟然知道這件事,定然是燕青陽告訴了他。兩人之間的關係,可想而知。

  他微微笑了起來,一張雪白的面孔,燦若梨花:「我和拙荊情投意合,自然不在乎一紙婚書。你看江湖兒女成親的,又有誰會真正在乎媒妁之言,合巹之禮?夫人,你說是不是?」

  他將目光轉向燕青陽,燕青陽沒有回答,只是端起茶杯,微啜了一口。他臉上的神情本來就淡得看不到,這一掩飾,更是難以捕捉。

  喬玄冰只覺得心中焦慮如焚,恐怕他這一生都不如此時這般難受。

  薛不二冷笑:「巧言令色鮮矣仁。」

  喬玄冰當即一拍桌子,便要站起。那桌子哪經得住他一怒之下的一拍?當即裂成粉碎。饒是薛不二膽氣足夠,也不由臉上微微變色。

  燕青陽*知薛不二毫無武功,和喬玄冰爭鬥必定會落到下風。而喬玄冰武功驚人,他和扶搖宮主同闖萬劍宗,將萬劍宗殺得七零八落,單渺之身受重傷,他卻還能一點事也沒有,可見他功力深厚。

  別人看他長得俊美,便以為他定然是個風雅絕倫的人,可是他翻臉無情,揍人如同家常便飯。幾乎天一教上上下下所有會過武功的人都被他揍過。

  「你們不要吵了。」燕青陽連忙開口,又半側身擋住喬玄冰的視線,向薛不二使了個眼色:「薛神醫一路辛苦,還沒用飯吧?霓裳,妳帶薛神醫先去休息吧。」

  薛不二並不想離開,但看著燕青陽略顯焦慮的表情,也不由得默然嘆息。只恨自己怎地只喜歡治病救人,若是學些制*傷人之技,也不必處處受制。

  他流連再三,可惜燕青陽始終是沒改變主意,反倒是喬玄冰洋洋得意的態度讓他更為氣惱。只可惜燕青陽發話讓他不要管,他也只好放棄。

  這畢竟是他們的家務事,於情於理,他都沒有插足的餘地。但只要燕青陽一天沒有病癒,他就有機會。

  待薛神醫出去後,燕青陽沉默了許久,卻沒想到喬玄冰若有所思地看著他,並沒有多說其他話。

  因為被喬玄冰強迫的交*,讓他崩潰之下痛下毒手,可是事到臨頭,以前那個優柔寡斷的燕青陽又冒出來,救了喬玄冰一命。

  喬玄冰神色怪異地看著他,竟然對那天的事提也不提。

  燕青陽只好開口道:「在下擅自為薛神醫做安排,僭越了。還請教主不要見怪。」

  喬玄冰竟然笑了一下:「哪裡,我高興還來不及。」

  這有什麼可高興的?燕青陽大惑不解,卻是緩緩道:「教主說哪裡話?在下如今這般落魄,就是因為看不清自己身分,做了許多逾矩的事。教主沒有打殺我,已是看在先父先母的薄面上了。」

  喬玄冰聽他如此理智的說話,但語氣卻是極為見外,便知定是那叫做回春訣的武功起了效用,當日不曾陪他進禁地,不曾想,他竟然選了這麼一套莫名其妙的武學。

  「是我……虧欠於你。」喬玄冰忽覺難以成言。對比他如今的冷淡,忽然想到燕青陽對他一片真心,心神不由微微恍惚,「你廢了這身武功吧,我以後定會好好照顧你。」

  燕青陽在心底嘆息了一聲。

  若是在以前,他聽到這句話時該是多麼的愉悅。可是現在卻能聽出這句話如此蒼白無力。

  照顧?一個對自己毫無感情了的男人,會怎樣照顧呢?

  「教主莫要開玩笑,我好不容易才練到這個地步的。」

  其實從拿到回春訣到現在總共也不過二十多天而已,可是回春訣就是這樣,越是對感情刻意忽視,就進境越快。不好的地方也是在這裡,一旦動了真情,立時修為下跌。

  「這武功練不成的,我不想你傷了自己。」

  「這就不勞你擔心了。」

  喬玄冰皺起眉頭:「你不要不識好歹!這麼多人都沖不破的玄關,你以為自己就能技高一籌?」

  「我會離開這裡。」

  不可否認,他剛才被薛不二表露真情時,心神早已失守,而後喬玄冰出言勸阻他,又讓他忍不住懷疑喬玄冰是否對他也很是關懷。在這裡住下去,恐怕對他有害無益。

  「你敢!」喬玄冰也不知自己怎地竟會這麼驚惶震怒,抓住了他的衣襟。

  燕青陽皺起眉頭:「教主,原來的燕青陽早已死了,你莫要把我再當成他。」

  喬玄冰直視著他,雙目鮮紅,仿佛滴出血來:「你說謊!你明明就是他,為何不認?」

  燕青陽神色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譏誚:「你忘了那天的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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