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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桓偉桓玄好甜,桓胤三人也是一樣。

  看著幾個小孩滿足的樣子,桓容開始認真考慮,是不是讓宮內的廚夫開動腦筋,多研究一些花樣。到時,憑著這些點心,也能將小孩拐帶過來。

  宮宴之後,桓胤三人被留在長樂宮。

  依照桓容的想法,人既然來了,自然要留在宮中,慢慢觀察教導。太極殿未免過於醒目,長樂宮則不一樣。

  以太后之尊,留幾個孫輩陪在身邊,實是合情合理,任誰也說不出什麼。

  一夜無話。

  翌日早朝,三省急報雪患。

  據飛送的奏報,遭遇大災的的是長沙、湘東和衡陽三郡。

  誰也沒能料到,荊湘之地會突降暴雪,事先沒有提防,災情委實不輕。

  “開府庫,從江州調糧。災銀自國庫發。”

  了解過災情,桓容當殿下旨,撥付銀糧賑災,並嚴令,凡地方官員,誰敢貪墨災銀,必從嚴懲處,家人連坐。

  不等朝會結束,已有府軍懷揣聖旨,飛馳出京。

  朝議結束之後,桓容喚住謝安、郗超和賈秉三人。王獻之和謝玄同被留下,商議北地之事。

  君臣幾人坐在殿內,桓容取出絹布,交給謝安等人傳閱。

  知曉具體內容,猜出桓容背後的用意,王獻之最先出聲:“陛下之意,可是待烏孫高車盡逐,就要起兵伐北?”

  第三百一十六章 定策

  太極殿中,君臣幾人坐定, 宮婢送上茶湯, 同宦者一併守在殿外。

  桓容取出賈科送回的簡訊, 謝安郗超等人傳閱之後,均心生猜測。王獻之更是一語道破, 直言桓容有伐北之意。

  “北伐勢在必行,然時機需得仔細斟酌。”繼王獻之後,謝玄開口道, “此番秦帝伐胡賊取得大勝, 在朔方城下摧堅獲醜, 拿烏孫昆彌,斬狄氏首領, 烏孫高車諸部群龍無首, 如鳥獸散, 死在秦軍手中的將兵達幾千餘, 被俘過萬。”

  “值此大勝之機,秦帝武功必深入民心。之前長安的種種, 亦將因此戰而淡化。”

  “如陛下此時動兵, 一則會打破盟約, 予人不誠把柄;二來, 很可能大失北地民心。倘若遇有心人推波助瀾, 對陛下大為不利。”

  要統一中原,恢復華夏,勢必要起兵北伐。

  換做一年前, 長安朝廷內部爭權奪利,秦策急於鞏固君權,卻被朝中文武和豪強蒙蔽牽制,竟至逼得唐公洛造反,使得朝廷大失民心。

  火上添油的是,唐公洛之事平息不久,夏侯氏突然在長安舉兵,險些動搖秦國根基。最終,秦氏兄弟率兵剿滅叛賊,結束叛亂,駐守各地的西河舊部卻開始人心浮動。

  這個時候舉兵,正當時機。

  萬萬沒有料到的是,高車烏孫突然大舉南下,威脅中原。桓容左右衡量,同謝安等人商議,為大局考量,放棄了這個難得的戰機。

  現如今,秦璟初登基,就取得對烏孫和高車的大勝,平息邊患,安定邊州。只要不發生意外,不出昏招,班師回朝之後,必定大得民心。

  尤其是朔方等地的百姓,更將感念天子恩德。

  縱然北地天災連連,并州、青州流民成風,只要有這份功績在,短時間內,實無法動搖秦氏的根基。

  謝玄逐條分析,話中透出對秦璟的敬佩。

  無論雙方立場如何,馬踏糙原、蕩平賊寇的豪傑總是令人佩服。

  “謝侍郎所言句句在理,朕也知道戰機重要。”

  謝玄擔憂之事,桓容早有思量。

  秦璟得勝還朝,必將民望大漲。此時出兵北伐,肯定會經歷一番苦戰。然而,趕在胡賊入侵,威脅中原時出兵,桓容更不願意。

  他同秦璟有約定,無論誰勝誰負,恢復漢室為先。

  有這個前提在,華夏之地不會落入外族之手,更不會重演五胡亂華的慘劇。

  如果反其道而行,豈非違背初衷?

  想到這裡,桓容暗暗嘆息,莫名生出一絲蒼涼。

  “陛下,”謝安沉默良久,終於出言,“依臣之見,北伐之事宜早不宜遲。如今的長安,不比武烈皇帝在位時,拖得越久,恐會愈加麻煩。”

  在秦璟威望大漲時出兵,固然會遇上不小的阻礙,甚至可能遭遇北地百姓自發反抗。但情況擺在眼前,猶疑不定,拖下去只會更加麻煩。

  在夏侯氏叛亂中,長安朝堂的文武少去大半。

  新帝登基之初,即面臨無人可用的窘境。

  然而,窘境背後卻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沒有舊部老臣牽制,沒有豪強聯手阻礙,提拔幹才輕而易舉。

  秦璟率兵掃北,秦玒暫代朝政。

  謝安留意北地傳回的消息,對於長安的變化,既在預料之中,卻也有幾分意外。

  他曾與王彪之商議,秦璟在位,秦氏內部擰成一股繩,長安朝堂英才和能臣聚集,恢復氣象不過早晚的事。

  “想要取北,必得儘早起兵。”

  桓容放棄之前的機會,謝安並不感到遺憾。

  在此之前,建康士族高門之所以對天子讓步,對官員考試、興辦學院等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取其長,合力加以推動,概因桓容以大局為先,所行是以“天下”和“百姓”為重。

  自漢末以來,華夏苦戰亂久矣。

  想要恢復漢室,南北必須統一。

  在決戰之前,必須提防外族,不令永嘉之亂後的慘事重演。

  謝安的話如一記重錘,狠狠敲在之重人心頭。

  謝玄看向叔父,又與王獻之交換意見,最後將目光移向天子,沉聲道:“陛下,臣之前思慮不周,出兵北伐,實是宜早不宜晚。”

  等下去?

  等著秦國再出內亂,北地在遇大災?

  謝玄和王獻之一齊搖頭。

  談何容易。

  桓容頷首,轉頭對郗超和賈秉道:“景興和秉之以為如何?”

  “回陛下,臣以為無需立即出兵,可調動身在北地之人,同青、並、冀三州刺使暗中聯絡,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誘之以利,說服其南投。”郗超道。

  “此事可能成功?”桓容微微一愣,問道,“景興有幾成把握?”

  “不瞞陛下,此時言成功未免過早。然事在人為,不試一試如何知曉?”郗超微微一笑,繼續道,“秦帝大勝還朝,固然民心大漲,但自夏侯氏之亂後,朝中隱憂早已存在,非一招一夕可解。”

  長安的隱憂,就是健康的機會。

  秦國朝堂大舉採用新人,固然能使政治清明,穩固新帝的統治,卻在無意之間將西河舊部推到對立面。

  說句不太好聽的,一個蘿蔔一個坑。新人把老坑占了,讓老人怎麼辦?

  西河舊部跟隨秦氏南征北討,自塢堡初立就跟隨秦氏,無不立下赫赫戰功。

  現如今,一些毛都沒長齊的小子位列朝堂,擬就政令,飛黃騰達指日可待,自己手中的權利卻被不斷削減,如何不會心生不滿?

  夏侯氏叛亂的餘波沒有完全消散,北地貌似君臣誤會消弭,朝廷上下一心,實則卻像坐在柴堆上,遇上一點火星就會點燃。再有風起,瞬息即可燎原。

  “另外,唐氏父子雖然南投,在青、並兩州的名望實未削減。兼其同并州刺使有舊,無妨請其寫成書信,交人帶去北地。”

  郗超的意思是,起兵是必然,但能說服三州刺使主動同長安對立,投向建康,藉以減少損失,何樂不為?

  “陛下莫要以為此計太毒。”賈秉正色道,“日前梁州傳來密報,有北地士人借遊學之名,過邊境,遞帖拜會漢中、汶山兩郡太守。”

  從兩郡太守呈送的密報來看,來人的表現實在值得懷疑,字裡行間隱隱透出拉攏之意。

  梁州同秦國接壤,漢中郡既能駐重兵又能產糧,實為兵家必爭之地。

  從輿圖上看,漢中郡似一塊凸起的尖角,扎入秦氏疆域。秦國選擇從這裡下手,意圖動搖桓漢的統治,實是再自然不過。

  “秦帝領兵在北,陛下不會想到,長安會在此時派人遊說。”

  事情成功自然好,如果不成功,消息傳出,只要桓容稍微疑心,漢中郡的治所必將遭遇地震。從太守以下,包括縣中官員,或多或少,前途怕都會受到影響。

  無辜遭天子疑心,心寬的還好,如果心窄,遇事一時糊塗,難免會讓長安如願。

  “陛下,這些南來的士人,絕不能等閒視之。”

  “觀秦帝征北採用的戰法,必對我朝府軍多有研究。所謂先下手為強,何不趁秦帝尚未班師,儘速遣人往北?”

  賈科的身份暴露,不能繼續留在長安,經他手埋下的釘子,多數無法再用。

  不過,一張消息網沒了,還可以織成第二張、第三張。

  賈科前往西域,其他的暗線可以開始活動。比起賈科,這些人更加低調,能起的作用卻是更大。

  “陛下可還記得,石刺使之弟在徐州行商?”賈秉道。

  石劭的兄弟?

  乍聽此言,桓容有片刻的恍惚,眼前閃過當年跟在石劭身邊的少年。

  “石郎君並未出仕,數年前隱姓埋名,領商隊往來南北,最遠抵達漠北,還曾往鄯善為大軍送糧。”

  “幼度和子敬也知道?”桓容看向謝玄和王獻之。

  兩人互相看看,開口道:“回陛下,臣知曉是徐州商隊,實不知其為敬德的兄弟。”

  此言並不奇怪。

  一來,石劭常年在地方為官,很少在建康露面,僅在元月朝賀時匆匆一面,彼此算不熟悉,更稱不上有什麼交情。

  二來,石劭和石勉不同母,石劭長相清俊儒雅,極似其父。石勉因為有氐族血統,五官較為深邃。隨著年紀漸長,兩人間的差距更大,不曉得內情,很少有人會以為兩人是兄弟。

  桓容登基後,石劭由舍人選官出仕,一路由縣令、太守升任徐州刺使。

  他治下的地界,是當年鄴城被破,慕容鮮卑被逐出中原,幽州出兵搶回來的兩個縣。

  論地盤大小,還比不上漢中一郡,偏偏朝廷於此設州,借地利建造碼頭,成為溝通南北的重要道路。

  隨著石劭的經營,徐州成為海貿的中轉站,各地商人頻繁往來,漢胡共居,新城建成,仿效盱眙立坊市,不少北地百姓入城內市貨,年長日久,竟也開始買房置業。

  現如今,徐州的人口達到三千,超過部分郡城水平。

  州內百姓多以商貿為業,另有一些不善經營的青壯在碼頭做事,早起晚歸,等著商船靠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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