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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定之後,李正便開始回報今日談判的情形。

  傅予琛專注地傾聽著,其餘人等皆斂聲屏氣,傾聽深思,因此大帳里雖有李正清朗的聲音,卻更顯得靜謐。

  打破這靜謐的是傅瑞的一聲尖叫。

  聽到這聲尖叫,傅予琛當即起身衝進了後帳。

  玉明等人也跟著起身跑了過去,卻發現清平帝蹙眉立在浴桶前,而皇太子傅瑞正泡在浴桶里持續不斷地尖叫——他的頭上全是白色的泡沫,觀雪剛把香胰子抹到了傅瑞的發上。

  傅予琛想著徐燦燦的交代,忍住暴躁的情緒,深吸一口氣,揮手令玉明等人退下。

  待人都退下了,他這才捲起白袍的袖子上前,吩咐觀雪和傅椿:“你們先退下,我來洗。”傅瑞萬事皆好,就是煩洗頭髮,平時只有徐燦燦才有辦法令他乖乖洗頭。

  觀雪和傅椿當然不能退下,他們退後幾步守在一旁,以俟陛下吩咐指揮。

  傅予琛從觀雪和傅椿手裡接收了尖叫不已的兒子後,只淡淡地說了一句話:“傅瑞,頭髮不洗的話,油膩膩的多難看啊!”

  傅瑞:“……”母后說他是世上最好看的男孩子,他最愛漂亮了……

  見兒子消聲了,傅予琛淡淡道:“閉上眼睛。”

  傅瑞忙用力閉上眼睛,用忍受痛苦的表情等待著父皇給他洗頭髮。

  傅予琛知道兒子最怕洗頭髮,因此匆匆忙忙為他揉搓了頭髮,便拿了水瓢舀了水開始沖。

  傅瑞的眼淚都要出來了,覺得這是人生中最難忍受的事情,可是為了保持好看整潔的外表,他只得竭力忍受了。

  一幫傅瑞沖乾淨頭髮,傅予琛馬上接過觀雪遞過來的大絲帕包在了傅瑞頭上,小心翼翼地為兒子擦拭長發。

  傅瑞才七歲,他的髮型還是大梁男孩子常見的童子頭,留著齊眉的劉海,後面的頭髮垂了下去。

  看擦得差不多了,傅予琛看了兒子一眼,見他雪白的眼皮微腫,鳳眼中還含著兩泡淚,嫣紅的唇微微抿著,不由想到了自己小時候的樣子,心便軟了下來,道:“男子漢流血不流淚,些許小事就哭號不停,還是男子漢麼?”

  傅瑞把臉湊到父皇胸前,在父皇雪白的袍子上蹭了蹭眼淚,悶悶道:“父皇,我是男子漢!”

  傅予琛心中憐惜,便學著徐燦燦撫慰傅瑞的樣子,用手摩挲著傅瑞的背。

  傅瑞頓了頓,又道:“父皇,我想母后了……”說罷,他的淚水再次奪眶而出。他從出生就沒和母后分開過,如今分開這麼久,如何不想?

  傅予琛感覺到自己的薄羅袍子被兒子溫熱的淚水浸透了,半晌方道:“我也是。”他也想徐燦燦了。自從上次徐燦燦由水寒護送著到空明島看他,這些年來他和徐燦燦一天都未曾分開過……

  快過年了,大遼與東夷的談判一時間進入了膠著狀態。

  傅予琛只是蹙眉道:“東夷的國王太麻煩了。”東夷國王自稱皇帝,大梁卻只承認他是國王。

  清平帝只管發動命令,自有人去執行。

  除夕之夜,東夷便爆發了宮廷政變,東夷國王、二皇子和三皇子被太子弒殺,四皇子李蒼穹手刃太子為父王和兩位兄長報了仇。

  新年第一天,東夷由四皇子李蒼穹出面率領群臣出永城,徒步前往大梁軍營拜見大梁清平帝,伏地請罪。

  大梁清平帝降旨赦之,與東夷盟誓,東夷臣服大梁帝國,以大梁藩屬國自居,定時貢獻,並送李蒼穹嫡長子李英載入大梁帝國為質子。

  而清平帝則冊封李蒼穹為東夷國王,冊封其嫡長子李英載為世子。

  待一切塵埃落定,傅予琛便預備等局勢進一步穩定之後就班師回朝——他實在是太思念徐燦燦了。

  但東夷事物千頭萬緒,並不能一蹴而就,只能井然有序步步推進,因此一直到了正月底,蘇延在侍衛的扈衛下來到了東夷國都永城,傅予琛這邊的事情還沒有徹底理順。

  見了徐燦燦的信,傅予琛雖然心急,卻依舊耐著性子等聽雨裁開信紙。

  聽雨小心翼翼地用裁紙用的銀刀裁開了信封,抽出了信紙。

  傅予琛與傅瑞父子倆並排坐在書案後面,此時都眼巴巴地瞅著聽雨手中的信紙。

  聽雨見狀,只得硬著頭皮在皇太子眼巴巴的視線中把信紙奉給了清平帝。

  傅予琛展開信紙瀏覽了一遍,在看到“九月有娠,今已三月矣”這句話時秀致的眉蹙了起來:這也太巧了吧?夫妻兩人在一起好幾年房事不斷都未曾有孕,一旦分開就立即懷上了?

  ☆、第285章

  傅予琛垂下眼帘,只覺得自己的心臟似被人帶著惡意用力□□,絞疼得他都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見父皇愣愣地看著信紙,傅瑞把身子悄悄往父皇那邊移動了一點兒,見父皇沒防備,就又移動了一點,然後悄悄地把信紙拽了拽,眼睛卻覷著父皇,見父皇恍若未覺,他索性把信紙抽了出來,見上面那張是給父皇的,便瞟了一眼,直接翻到了第二頁,發現正是目前給自己的信。

  當他看到母后說好想自己的時候,傅瑞的眼睛又濕潤了——他實在是太想母后了。

  這邊傅予琛坐在那裡,已經想到了他安排在徐燦燦身邊的那些人,有黑衣衛,有太監,還有宮女和女官,安排了那麼多人,在傳來的信報中為何沒提到皇后的異常呢?

  這樣一想,傅予琛又有些釋懷了。

  只是他心中總好像橫亘了一根刺一樣,不想也沒什麼,可是想起來就有些難受。

  傅予琛又瞟向兒子,見他正拿著信紙在讀,而且邊讀邊抹著眼淚,便也看了了過去,想看看徐燦燦在信中給兒子寫了什麼,讓兒子哭個不停。

  結果這一看,他的心就像被泡在了醋汁里似的,又酸又澀,難受極了——徐燦燦給他的信是由人代筆的,可是給傅瑞的信是她親筆書寫的!

  若是往日,只要在與父皇爭奪母后的戰場上占了上風,傅瑞一定是要過來刺激刺激父皇的,可是今日他太思念母后了,心裡很難過,所以看完信也不說話,低著頭把母后給父皇的那張信紙還給了父皇,把母后給自己的那幾張信紙疊好裝在袖袋裡,起身進了內帳,在他的小床上躺了下來,連每晚必喝的牛辱也不肯喝了。

  良久之後,傅予琛也來了,隨便脫了外衣熄了燈便在自己的床鋪上躺了下來,用手遮住了臉,半晌沒有說話。

  見內帳里一片黑暗寂靜,聽雨觀雪等侍候的人便知陛下和殿下都睡下了,不由都覺得今晚實在是有些異常——平時晚上,陛下總是要拿本書看半日才睡的,而皇太子殿下則是要聽觀雪讀了《通鑑》,還要喝好多熱牛辱才肯睡的。

  可是清平帝餘威猶在,雖然暫時不聲不響,侍候的人還是不敢有所放肆,便悄悄退了下去,各司其職做好自己那份事。

  傅瑞窩在被窩裡流眼淚。

  他是一個感情豐富的孩子,如今躺在柔軟溫暖的床鋪上,卻感受不到絲毫的溫暖。

  傅瑞想母后,想傅熙,想傅荃,還想念帶大他的朱顏和玄冰。

  夜裡的時候外面颳起了狂風,風颳在帳篷上發出陣陣聲響,似乎要把帳子給掀起來似的。

  傅瑞窩在自己的小床上,內帳里也很溫暖,他卻覺得狂風好像吹到了自己臉上頭上,甚至吹透了錦被,令他如墮冰窟。

  傅予琛也在想心事。

  他很愛徐燦燦。自從認識以來,徐燦燦逐步進入他的生活,已經成為他生活的一部分,不,成為他生活的主導。

  因為知道只要他回去,徐燦燦就在那裡候著他,所以傅予琛做什麼都很安穩,如今這種安穩好像有些動搖了。

  傅予琛有種自己被徐燦燦給拋棄的孤獨感,心中空落落的,空的難受。

  他平躺在床鋪上,心裡開始有條不紊地想著如何把jian夫一刀刀給颳了,假如有這個jian夫的話。

  這樣的想像令傅予琛平靜了下來。

  正在這時,他聽到了一陣細碎的啜泣聲,啜泣聲來自傅瑞那邊。

  傅予琛心中一痛:這是他的骨肉血脈,是他和徐燦燦共同的孩子啊!

  他起身走過去,掀開被子把正在縮成一團哭泣的傅瑞抱了起來,放在自己的床上,自己也挨著傅瑞躺了下來,蓋上了被子。

  躺了一會兒之後,傅瑞那邊雖然依舊蜷縮著,不過已經沒有聲音了。

  傅予琛難得心軟,柔聲安慰道:“別難過了,父皇過些日子就帶你回去。”心中卻道:男子漢大丈夫哭什麼哭?再哭老子揍你!

  傅瑞把臉埋在柔軟的枕頭裡蹭了蹭,把淚水蹭去,舒展四肢平躺著,整理著自己的思緒。

  他是父皇的兒子,絕對不能做一個娘兮兮只想讓母后抱的小男人,要做一個能讓母后依靠的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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