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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頗為驚訝她對陳安的稱呼,但陳安好像已經習慣了一樣,和善地笑著說:“不用了,你們今天可以早點回去。”

  她又親切地叮囑幾句,然後回到廚房。

  這時他轉頭向我:“是李媽,她在我家做了快三十年。”

  我點點頭,邁步向前。

  陳安在身後拉住我:“先吃飯好不好?我快要餓死了。”他捂著肚子的樣子真的非常孩子氣。

  我不禁啞然失笑,無奈地跟他來到餐廳。

  李媽他們已經離開,餐桌上擺著已經做好的晚餐,居然是韓式的料理,明太魚,紫菜湯等等,還有一份——石鍋拌飯。

  見狀,陳安有些窘迫地撓撓頭,說:“我忘了今天早上跟李媽點名要吃這個了,用它請客真不好意思。”“你的品位還真是不拘一格。”我說著在桌前坐下。

  還沒有過同人分吃一個碗裡食物的體驗,陳安拿來兩隻長柄匙一人分得一個,湊在一起吃那碗拌飯。一開始我感到有點不自在,但看到陳安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我便也試著放開點,雖然對這種料理不怎麼感冒,但還不至不能接受。

  突然聽到陳安的低笑,我抬眼正好看進他近在咫尺的雙眸,目光穿過散亂在額前的柔軟劉海筆直地向我投she過來,明亮得懾人。散發著些微傲慢的眉毛,端整挺直的鼻樑,輕輕蠕動著的形狀漂亮的嘴唇,還有那精緻的下巴上右側淺而小的一個酒窩——這我以前倒沒有注意到……整張臉的細節一一在眼前被放大了數倍。雖然不是第一次細緻入微地端詳陳安,也自以為對他的魅力有所免疫,但這樣一張臉,近距離看感覺還是很震撼,有些驚心動魄。

  “這感覺真好。”我不動聲色地與他默默地對視了一會兒,然後陳安伸手扣住我的後頸,與我額頭相抵。他緩緩地用指尖划過我的下唇,然後放進自己嘴裡出聲地吮吸了一下,輕聲說:“我猜,我們現在嘴巴里的味道是一樣的。”

  我彎起嘴角輕聲笑了一下,然後——

  “嗷——你幹嗎?”他怪叫一聲放開我捂住自己的前額。

  “這是警告你不要無緣無故地發情。”我放下手中剛剛用來襲擊陳安的勺子,好整以暇地微笑。

  “幸好我的神經夠堅強,不然一定被你挫敗到體無完膚!”他含糊地抱怨道,報復似地向口中猛扒了幾口飯。

  雖然有陳安不時的無聊干擾,這頓不怎麼合胃口的晚飯還是得以順利吃完。

  陳安“鐺”一聲丟開手中的勺子,對我含義不明地笑了一下,突然說:“要不要到我的房間看看?”停頓了一下,他又補充道:“千萬別跟我說‘隨便’。”

  我站起來,戲謔地說:“你確定不用先上去打理一番?”隨即率先向樓上走去。

  “右手邊第三間。”身後傳來他低低的笑聲。

  陳安的臥室非常簡約,幾乎沒有任何多餘的東西,一張大床,兩扇門,一間通往浴室,一間大概是衣帽間。房間裡最引人注目的則是牆壁上赫然釘著的一隻籃筐,視線一轉看到一隻籃球在角落裡放著。

  “莫非這是某個成長中的十五歲少年的臥房?”我轉身問道。

  陳安一隻手臂支在門框上,對我咧嘴一笑:“怎麼,二十六歲的青年不能玩籃球嗎?”他走過去拾起籃球,說:“別小看它,上面有麥可?喬丹的親筆簽名。”說著把球拋了過來。

  我準確地接住一看,果然,油性筆簽下的名字已經有些模糊:“這種球不是應該珍藏起來嗎?”

  “開什麼玩笑,那我要它幹嘛!”他毫不在意地回答。

  我沒有說話,在地板上拍了幾下,然後腳一點向籃筐投去,弧線滑過球直接入網。陳安笑了一下,靠上來說:“改天我們比一場?”

  “在你的臥室?”我挑眉。

  “有什麼問題?”

  “沒人陪你瘋!”我上前把球拾回來。

  “你每次都這麼說!”陳安在一邊強烈地表示不滿。

  過了一會兒,身後傳來悉悉窣窣的聲音,我詫異地回頭看去,愕然看到他正在脫衣服。“幹嗎?”我有點搞不清狀況。

  “洗澡啊。”他手中的動作沒停。

  我扶著額頭轉身打算出去,陳安出聲留我:“要不要一起?”

  我回答他的是用力把門甩上。 23

  從陳安的房間出來,我左右看了一下,隨即來到一扇門前,輕輕推開,我的直覺沒錯,正是書房,而且是一間大得離譜的書房。

  我在房間中央的黑色的三角鋼琴前面坐下,信手彈了一個小節的蕭邦,然後蓋上蓋子,起身來到覆蓋了整整兩面牆的書櫥前,隨意地打量著,但很快我的視線專注起來,吸引我的並不是那些龐雜的書籍,而是玻璃櫥門裡放著的許多個大小小的相框。

  擺在最上面的一張相片是四人的全家福,我分辨出裡面的男人應該就是年輕時的陳天朗——行宇的創始人、陳安的父親,而身邊那個面若桃花的美麗女人大概是他的妻子,站在兩人中間的是一個小女孩,我知道陳安還有一個姐姐,現在好像在美國。那麼那個躺在襁褓里的嬰兒就是陳安了?我不由自主地仔細看了看,但沒有在那張五官模糊的嬰兒的臉上找到更多線索。

  除了這一張,其餘都是陳安和姐姐各自的獨照。在裡面,我看到了跨在單車上單腳支地迎著陽光揚起下巴的倔強小孩,在籃球場上飛奔中偶然間回眸的颯慡少年,穿著學位袍站在哈佛圖書館前已經趨於內斂但仍抱有凜然氣質的英俊青年……每一張都是飛揚著的表情,既熟悉又陌生。我好像是無意間闖入了陳安的成長世界裡,循序漸進地體味到了他的人生歷程,感受到這一點,心情突然有點變化,胸膛內部的什麼地方莫名地柔軟起來。

  最後我看到了一張照片,有點眼熟。雖然不是黑白照片,畫面上依然只有非常單調的色彩——是在墓地。鏡頭從一側拍過來,是陳安和的一個女人一前一後錯開的兩張側臉,同樣的一身黑衣,同樣的垂手而立,同樣的平靜表情。三年前陳天朗的意外過世是震驚一時的新聞,這大概是當時某份報紙的頭版照片。

  “那是我老姐。”不知什麼時候,陳安走了進來,靜靜地看著我。

  氣氛有點不尋常的沉悶,我清清喉嚨,轉移話題:“這鋼琴是你的?”

  “據說是我***,還有這些書也都是她的。”他說著微張雙臂在房間裡轉了個圈。

  “據說?”我挑眉。

  “在我還沒有記憶時,她就過世了,關於她的事情都是聽爸爸說的,不過他並沒有說過多少。”

  聽到他的話我有些吃驚,陳安給我的感覺一直是個毫無缺憾的寵兒,我以為他所經歷的每一步都該銘刻著最為順利的印記,類似挫折、失敗、孤獨、沉淪都應該離他很遠。然而事實上並不是這樣,只是陳安用他一貫的完美表現,讓我和所有人都忘了去關注他身後那片看不見的陰霾。

  陳安走到鋼琴旁邊,手無意識地撫上一處不明顯的凸起,那應該是很嚴重的劃痕,已經被修補過。

  我問:“要不要展示一下?”

  “還是改日吧,我可不想讓我拙劣的技巧這麼快地破壞掉我的形象。”

  我跟陳安同時笑起來,低氣壓因此被衝散了一些。

  這時他走過來拍拍我的肩膀,神秘兮兮地說:“下樓,我有好東西給你。”

  我狐疑地看看他,跟著他走下樓。

  3

  雖然那天的宴會結束之前,陳安向我暗示了兩家公司未來合作的可能,但沒想到的是所謂“機會”居然真的來得這麼快。當秘書告訴我行宇總裁預約時間見面的時候,我有些驚訝,正好第二天下午有段時間空閒著,便確定下來。

  下午三點陳安準時到達。z

  “上次見面梁總給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他在對面的椅子上坐下,帶著笑意說道。

  不知為什麼,我總感到這個人的笑容中帶著股異樣的味道,好像是某種不經意的輕佻。我不動聲色地說:“陳總太客氣了,陳總的巨星風采倒真的是讓人津津樂道。”

  這時他更笑出聲來:“不知是怎麼回事,你每次一開口我就覺得你是在諷刺我。”

  “我絕對是在稱讚你。”y

  “好的,我接受你的稱讚。”

  不想這樣無意義地閒扯下去,我不得不率先提出主題:“預約中陳總並沒有說明所為何事,不過既然能夠讓你親自上門,想必是很隆重的事情。”

  “我帶來這個給你看看。”陳安止住笑,把一本文件夾扔到桌面上。

  我看了看他,打開來,是一份英文的說明書。

  “我不知道行宇還在搞這個方面的研發。”b

  “行宇在做的還有很多,未來會帶給香港更多驚喜。而且既然是科技產業,最重要的就是在行業內領先,否則跟在別人後面還有什麼搞頭。”他頗為自負地說,“這個項目的研發即將結束,所以我特地來找梁總談談。”

  我挑眉:“研發還沒有結束你就開始找買家?不怕過程中出現有什麼意外問題嗎?”

  “絕不會有任何問題,這點我可以保證。我當然可以等項目完成然後公布出去,相信到時候一定大受歡迎,但——我想把它留給你,這簡直是為成勝量身定做的。”

  “感謝你給予了成勝優先選擇權。”

  “是給予你。”他修正道。

  “這有什麼不同嗎?”g

  “可以說是完全不同。”他看著我平靜地表述。

  我們靜靜地對視了幾秒鐘,然後我低下頭再次瀏覽了那份說明書,文字簡練,既充分說明又點到為止,我說:“這份說明書擬定得很高明。”

  陳安輕笑,向前傾身靠近我,緩慢地說:“是我親自擬的。”

  我鎮定地看著他,說道:“那陳總真是多面手。”

  他回復原位,淡淡回答:“謝謝。”

  “我和董事會需要考慮一下,會儘快答覆你。”最後我說道。

  “當然可以,不過要儘快,否則我很容易改變主意。”

  這句話可以說很不客氣,我抬眼對上陳安看似溫和無害的臉,有些疑惑。雖然和他的正面交鋒只有兩次,但還是第一次有人讓我覺得這樣難以捉摸,他的每一句話都似真非真似假非假,常常莫名奇妙地誇張又突如其來地內斂,還有舉止中帶著的那目的不明的試探……他——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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