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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交給你了,警察叔叔。”谷小飛鬆開手。

  被他一拳砸暈的聞卓異不省人事、四仰八叉地躺著,渾身被雨水澆得濕透。

  就像剛從河裡撈上來一樣。

  ***

  蘇雲越下飛機的時候,前來接機的除了方心鶴,還有一位他始料未及的舊友。

  他默默計算,如果現在丟下行李衝進跑道用輕功跳上一架即將起飛的飛機,倖存機率是多少。

  總比從盛怒的何晉手下存活的機率高吧。

  然而他不能就這麼一走了之。他的學生命在旦夕,還等著他的救援。上次他不告而別傷了很多人的心,但並不會造成什麼實際損失,可這次不一樣了。

  “……嗨。”他擠出心虛的笑容,拖著行李走向方心鶴,努力無視從何晉方向湧來的陣陣寒流。

  “抱歉飛機晚點了,這陣雨下得太不巧。”他說。

  由於瀛海市進行人工降雨,飛機的降落延誤了。此刻已然雨過天晴,天邊掛著一道淺淺的彩虹。方才降落過程中的劇烈震動好像從沒發生過一樣。

  “綁匪那邊有消息嗎?交接仍舊定在明天?”

  “是啊。我們先去一趟指揮部,把你介紹給各位警官吧。”方心鶴搶過蘇雲越的行李,熱情地拖著他往機場外走,沒幾步,他就嫌行李太重,將箱子丟給何晉。前經紀人任勞任怨地抓住箱子,跟上兩人。這一幕讓蘇雲越產生了奇妙的既視感。很多年前,何晉就常常這麼跟著他,同樣的沉默,同樣的順從。如今他已經不是武林盟主了,可何晉好像從來都沒改變過。

  蘇雲越的思緒很快被方心鶴打斷。對方滔滔不絕地說起綁匪的情況和救援計劃。蘇雲越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心說實在不行我就一掌將那水塔轟塌,強行把小飛救出來便是,至於綁匪……誰管他死活?

  三人在迷宮般的停車場裡轉悠了幾圈,總算找到方心鶴的車。蘇雲越看了看被低氣壓籠罩的何晉,決定絕不跟他坐在一起,於是眼疾手快去搶副駕駛車門。

  萬幸的是他的武功沒有退步。他拉開車門,朝何晉露出勝利的笑容,鑽進車中。

  何晉繞到車的另一邊,對方心鶴做了一個手勢。方心鶴聳聳肩,將車鑰匙丟給他。

  蘇雲越剛扣好安全帶,就看到何晉鑽進駕駛座,而方心鶴懶洋洋地在後面舒展自己怠惰的身軀。

  “放我下去!”他喊道。

  何晉鎖死車門,給了他一個冷酷的眼神:休想。

  “你這樣就沒意思了。”駛上機場高速時,蘇雲越悶悶地說。

  “像你那樣不告而別比較有意思?”何晉譏嘲。

  “我沒有‘不告而別’,我發了告別微博呢!”

  “那就叫不告而別!”何晉低吼。

  “好好好,你是司機,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別把車開溝里去哈。”蘇雲越敷衍道。

  何晉狠狠一捶方向盤。方心鶴在後面怪叫:“輕點!不是你的車你不心疼是吧!”

  蘇雲越嘀咕:“要不是為了小飛,我才不想來呢。”

  “哦?你是為了他才不遠萬里回來的?”

  “可不是麼,小飛是我的愛徒啊。”

  “你就從沒想過為了我而回來嗎?”何晉怒目。

  “你別成天像個怨婦一樣好不好,我當初一走了之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你的性格……”

  何晉一把揪住蘇雲越的衣領。汽車在高速上晃了晃。方心鶴痛心疾首:“求求你安全駕駛!你們撞死沒關係,我的車撞壞了怎麼辦!”

  何晉只得作罷。倘若真打起來,他區區一介普通人怎麼是前任武林盟主的對手。他只能在蘇雲越不認真的時候耍耍威風。一旦蘇雲越認真起來……

  兩個人都忍住了沒發作。他們同時覺得方心鶴非要一起跟來實乃老謀深算。有第三人在場,他們顧忌旁人的眼光,不至於當場打起來,也不會故意損壞方心鶴的財產。如果換成何晉開他自己的車來,此時估計已經發生車禍了吧。

  蘇雲越放空心思看風景,終於熬到了目的地——距離交接地點最近的一處派出所。警方在此設立了指揮部,用於監測情況、調度人手。蘇雲越憂心愛徒,車剛一停穩他就跳了下去。

  一名年輕警察迎上來,彎腰敲了敲車窗:“師叔?何晉先生?還有這位是?”他的目光飄向蘇雲越。

  蘇雲越此時用的是“蘇赫”的面孔,這是施曼桃精心為他準備的相貌。易容師當初信誓旦旦保證這是“百分之百的路人大眾臉”。蘇雲越自己也有易容師執照,因此換新身份證時沒受到任何阻礙。這一切都是瞞著何晉進行的。他當初發那麼大的脾氣不是全無道理。

  方心鶴對那年輕警察說:“這位就是前任盟主蘇雲越。”又對蘇雲越說:“這是我師侄顧旭陽。”

  顧旭陽盯著蘇雲越的面孔,微露驚訝之色,但很快恢復原狀,看上去已經對易容習以為常了。蘇雲越暗自誇獎這年輕人前途無量。

  “小飛怎麼樣了?”蘇雲越問。

  “哦,他啊,他很好。”顧旭陽春風滿面,“受了點兒外傷,沒有生命危險,就是情緒有點激動。他剛剛還吵著要見你呢。說曹操曹操就到!”

  “你們能見到小飛?他不是被綁架了嗎?綁匪允許你們通話?”

  “呃——”顧旭陽發覺自己說漏了嘴,連忙捂著臉,用眼神向師叔求助。

  方心鶴負手而立:“其實綁匪提出的交接時間是今天。”

  “啊???那你為什麼告訴我是明天???”蘇雲越一頭霧水。

  “我們根本沒打算讓你帶著贖金去贖人。”方心鶴說,“計劃是這樣的:讓雪塵易容成你的樣子去見綁匪,伺機救人。現在人已經平安無事地救出來了,綁匪也繩之以法,皆大歡喜。”

  蘇雲越瞪著何晉:“你也知道?”

  何晉點頭。

  “就我一個蒙在鼓裡?你們為什麼要騙我?我的武功比肖雪塵高,讓我去更妥當吧?你們就不怕綁匪識破他的真面目怒而撕票嗎?”

  “鬼知道你會不會再一次臨陣脫逃。”何晉冷淡地說。

  “我沒有臨陣脫逃!”蘇雲越提高聲音,“在你眼裡我就這麼沒信用嗎?”

  “對!”何晉斬釘截鐵。

  蘇雲越恨不得一掌將自己的前經紀人劈進旁邊的水田裡。慘劇之所以沒有發生,是因為他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蘇老師!”谷小飛從派出所里歡天喜地地衝出來。

  他掛了彩,脖子和手臂都纏著繃帶,臉上貼著紗布,但精神抖擻,步履穩健。他像只小鹿,蹦蹦跳跳地奔向蘇雲越。做老師的張開雙臂,準備給愛徒一個大大的擁抱,但谷小飛在他面前不足一步的地方剎住車。

  “那個,你……你果真是武林盟主?”谷小飛膽怯而又敬畏地問。

  “我是蘇雲越,也是蘇赫。”

  谷小飛瞪圓眼睛,試圖在他臉上尋找易容的痕跡。“你和照片上長得一點兒也不一樣。”

  蘇雲越摸了摸耳後,揭開人#皮#面#具,露出大眾所熟悉的那張臉。

  “這樣是不是就像了?”

  谷小飛發出崇敬的驚嘆。蘇雲越不禁有些得意。雖然他放棄了功名利祿,俯首甘為孺子牛,但聽到愛徒的感慨,還是會產生一種“微服私訪的皇帝終於自爆身份”的慡快感。

  谷小飛的驚嘆沒持續幾秒。

  “這樣好不習慣啊。你能把面具再戴回去嗎?”

  “摘下來就戴不回去了。”

  “哦。”谷小飛失望道。

  這小子原來是在感慨易容術的精妙,而不是老師的真身嗎!蘇雲越無可奈何地想。

  “不管你長成什麼樣,你都是我的蘇老師!”谷小飛說。

  蘇雲越揉了揉他的腦袋:“你還好吧?傷勢嚴重嗎?”

  “沒什麼大事。比起我,聞卓異傷得比較重。”他憂心忡忡道,“我最後還揍了他一拳,他會不會反過來告我?”

  “他敢!有蘇老師幫你撐腰,你還怕那些個牛鬼蛇神?”

  “對哦!”谷小飛似乎現在才意識到身為前任武林盟主唯一弟子所能得到的種種好處。

  但他沒有將這麼值得炫耀的事放在心上,立刻轉移了注意力,挽著蘇雲越的手嘰嘰喳喳起來。他這樣倒有些“寵辱不驚”的架勢。蘇雲越疼愛這孩子或多或少是因為他這般淡泊名利的性格。

  “蘇老師,我有好多話要跟你說!還有好多問題想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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