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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名:塵煙如夢

  作者:泉三子

  文案

  北風嘯嘯,飛雪飄零,公子雍初見賣身葬父的小真,雍偶生惻隱,丟下一袋刀幣駕車離去。

  一時惻隱,半生傷情別離,愛又不能愛,恨亦不能恨,終是蹉跎了歲月空負了青春。

  上元節賞燈,公子喬邂逅雍府婢女小真,他一見鍾情再見傾心。待小真及笄之日喬上門求親,然他與小真之間已相隔了一個公子雍的距離,一步之遙一世之遠。

  諸侯盟主齊侯小白,一世英雄晚年昏聵,親信佞臣餓死壽宮。五公子你方唱罷我登場,覬覦的從來不外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君位,哪管那父子兄弟骨肉親情。

  紛紛亂世,成王敗寇,演出了一幕幕弒君弒父弒子,不啻割雞的人間悲劇,後人掩卷唏噓不已。

  內容標籤:

  搜索關鍵字:主角:公子雍,舒窈,公子喬 ┃ 配角:小白 ┃ 其它:春秋,君王,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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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遇見

  桓公二十九年冬,齊國都城臨淄。

  立冬後的初雪,紛紛揚揚下了一日夜,臨淄城白茫茫一片。灰沉沉的天幕壓得很低,像是一口倒扣著的大鍋,煎熬燴煮芸芸眾生。

  跪了半夜的小真腿腳麻木,她雙手握拳捶打著雙腿顫巍巍起身,穿上她那件半舊的掛麵水青皮襖出門,幾次推門推不開。

  無奈之下小真只得翻窗而出,她直接落在了積雪中,過膝的雪灌進了她的靴子,透骨的寒涼頓時襲遍全身。厚厚的積雪封堵了家門,小真掃視四周入眼瑩白,沒有什麼可用的工具。

  於是,她用雙手刨開積雪將門打開,可她的一雙小手已凍成了紫色。她向里望了一眼輕輕掩上房門,瑟縮著深一腳淺一腳踩出一溜小腳印上了街。

  臨街的商戶主們,一大早便開始清掃自家門前的積雪,官府也臨時徵調人手清掃道路積雪。將近午時城中主道基本通暢了,道路兩旁隔幾步一個雪堆,像一個個雪冢。

  討生活的人們開始忙碌起來,沿街商販將吃的喝的穿的用的擺了出來。不畏寒冷的孩子們三五成群嬉戲玩鬧著,大都小臉通紅掛著鼻涕,用凍紅的小手堆雪人打雪仗,鼻涕流到唇邊則用衣袖一抹,稚子不識人間愁。

  小真在臨淄城最大的酒樓錦翠樓旁邊,用腳踩實兩步見方的雪,她用手指寫了四個大字:賣身葬父,然後跪了下來。

  過往行人免不了駐足觀看,小真面前逐漸集了很多人,來一批又去一批,人們大都嗟嘆一番搖頭嘆息而去。也有好心人丟下一二小錢,小真均磕頭致謝。

  午後颳起了風,揚風攪雪氣溫驟降。路上行人縮著脖行色匆匆,市集也變得冷冷清清,商販們有的甚至提前收了攤。

  如此惡劣的天氣,小真仍倔強地跪著,像與老天鬥氣,更像故意尋死。先前還有人圍著她看熱鬧,如今只剩她孤零零跪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她的臉開始發燙,反應也漸漸遲鈍。

  得得的馬蹄聲由遠而近,由西向東路過一輛裝飾華美的馬車,拉車的是兩匹通體雪白的高頭大馬,駕車的漢子披著厚厚的皮氅戴著皮帽,車裡的人一定非富即貴。

  馬車經過小真面前時,錦翠樓年輕的夥計追打一隻偷食的小黃狗,車夫來不及反應,馬車已攔腰碾過了小黃狗。小真一聲驚呼,只見車窗簾掀了一下,馬車停了下來。夥計認得這輛馬車,忙溜之大吉,車夫跳下車見軋了條狗,便沒再理會駕車離去。

  小黃狗睜著眼倒臥在路邊,小真跪著挪過去,輕輕撫摸牠直至咽氣,小真為牠合上眼。昨夜,她也為義父合上眼,小真此時才真實的感覺到,義父不是睡著,疼她養她的義父醒不來了,小真悲從中來伏地嚎啕大哭。

  不知何時,那輛華麗的馬車去而復返停在小真面前,小真停止哭泣怔怔地抬頭,少頃,車窗打開伸出一隻修長白淨的手,將一袋刀幣準確地扔在小真面前,馬車掉頭揚長而去。

  午後的陽光和煦灑滿窗欞,午間小憩的公子雍愜意慵懶。他伸個懶腰起身,門外候著的丫鬟畫角便進來服侍他茶水。公子雍惦記著畫了一半的畫,吩咐畫角書房伺候。

  公子雍書房位於寢居東北,隔著迴廊坐落在一池碧水之上。一溜三間的木結構軒亭,當中一間雍看書作畫,東間撫琴弄簫,西間煮酒品茶。

  春天萬物復甦時,池邊垂柳如絛隨風搖曳。夏天池中開滿蓮花,公子雍興之所至便畫那出淤清艷的蓮花,一個夏天能畫不少,畫好了也不裝裱丟在書房裡。好事的公子喬拿了兩幅去賣,居然賣了個天價,公子喬吃驚不小,這錢掙的比他做生意還來的快,他掐指一算,雍的畫如果全賣掉,雍便是齊國首富。

  雍愛好廣泛,撫琴弄簫泛舟垂釣深山狩獵,皆是他日常的樂子。他喜靜不喜動喜散不喜聚。靜謐夏夜的二三聲蛙鳴,雨打殘荷的那份空寂,甚至隆冬的荒涼頹敗,他都很喜歡。

  眼下池水冰封覆蓋著厚厚的白雪,雍命僕人掃出一片空地撒一些穀物在上面,他則披著狐裘倚門觀鳥兒覓食,此乃富貴閒人公子雍的小情趣,也正是他畫中的愛物。

  雍出了書房,聽到廊下秋娘與牧辰邊走邊聊,秋娘不斷唉聲嘆氣。雍不由停下腳步:“什麼事惹二位煩惱?”二人見是公子忙行禮。

  年近四十的秋娘高顴骨大眼睛,身材高挑做事極爽利。秋娘頗為無奈道:“公子月前買來的丫頭,不知分派在哪裡合適,先前想著畫角也大了,再過兩年便要放出去嫁人。本想讓她頂上去做公子貼身丫鬟,教了她幾日,可她拙手笨腳連府里的粗使丫鬟都不及,也只得作罷。將她派在膳房,幾日下來打壞膳房炊具無數。打發在洗衣房更是不中,一日也洗不了兩件衣裳,手上的凍瘡反倒潰爛了,確實是不合適。於是只讓她做些灑掃的活,不料又把公子珍愛的美人陶甬打碎了。”

  雍瞬間變色,兩道黑眉緊蹙,極其不悅道:“將她打發了。”

  一向古板謹慎的雍府總管事牧辰,面露愁色於心不忍:“公子,那孩子甚是可憐,一十二歲的年紀,難為她想得到賣身葬父,到底為父換得了體面的裝裹像樣的棺材盡了孝道,實屬難得。況孩子在臨淄城再無親眷,十冬臘月的出去也是凍餓而死。”

  秋娘亦嘆“確實可憐,笨是笨,人卻很乖巧。”

  牧辰忽然靈光一現,跪地道:“小人夫婦無兒無女,公子可否將那孩子賜予小人為義女?”

  雍面色微霽扶起牧辰:“有何不可,秋娘也願意?”

  秋娘十分意外,瞥一眼牧辰猶豫道:“那孩子單看眉眼分明是極伶俐的,窮苦人家出身卻是一副大家閨秀做派,別看年紀小,真真是個美人胚子,雖然稚氣未退,論起樣貌舉止,闔府的丫頭沒有一個及得上她的。奴家以為她或許是個落難的閨秀,不如先在府中養著,待及笄公子將她收了房做妾豈不是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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