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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林淵堅持,說他前一晚觀察過了,知道他們三個人在哪裡,給他一個半小時就足夠。

  吳子行權衡之下,咬牙答應了。

  隊裡其他人甚至跟吳子行表示,只要林淵四十分鐘出不來,他們也會潛進去幫忙。

  吳子行差點沒氣暈,但不過半小時,林淵就背著一個,牽著一個,從草垛後面神不知鬼不覺的繞了過來,旁邊還帶著個步履急切的女人。

  正當眾人鬆了一口氣的時候,林淵放下他們就又要離開,有個戰友忙問他怎麼回事,林淵笑笑,說還有一個,父親沒報全。

  被留在另一個屋子裡的,是那線人的小兒子,只是……並非由他妻子所生。

  吳子行準備把他捆起來的當口,林淵忽然道,我應該還有一個小時,這是你說的。

  “而且,這孩子說他要弟弟,要弟弟。”林淵清亮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幾不可聞的恍惚,“大人之間的事,何必波及到孩子。救這個,不救那個。要在毒梟手裡活下來了,他該怎麼辦?要是活不下來了……我怎麼辦?”

  所以他又潛入了一次村落里。只是這次,並沒有像上次一樣順利出來。

  吳子行後來也跟了進去,讓其他人帶著林淵救出來的人先走。

  最後,吳子行被戰友們在最後一刻救了出來。已經打草驚蛇,剿滅行動也不得不提前。

  只是比指揮部想像的要簡單很多,出奇的順利。

  在村落的隱藏地下室里,有訓練過的販毒人員,他們中間有個代號叫ZX的,是集團里的核心人物之一,為人狡詐聰明,且比起其他二半吊子,他在緬甸曾做過反叛軍,武器、人員排布都是他來指揮。

  但極難搞的ZX在大部隊到來時,已經身亡。

  武器庫也炸了個乾淨。

  “一切都挺好的,但千不該萬不該的,就是隊員的犧牲。不過,沒有付出也就沒有收穫,小吳現在怎麼樣了?他的處分就從輕吧。”

  何止從輕,榮譽有,獎勵也有。

  但吳子行不可能再待下去,直接申請了退伍。

  ……他有無數的後悔,在夢裡遇到過的噩夢,輾轉反側折磨過他的夢,最後成了真。

  吳子行比誰都清楚,什麼權衡之下,咬牙答應,都是狗屁。

  他只是太了解他了,甚於了解自己。

  在這次任務之前,他們中隊放過一次七天的假。他倆都沒回家,就在附近的小城裡轉了轉,喝酒吹牛擼串。

  林淵除了提自己的心事,也提到了他想打退伍申請的事。

  二十七,正是黃金年齡。

  吳子行永遠都不會忘記,在那樣人聲鼎沸的夜市里,正是當月的十五,月亮比什麼都大,掛在當空,照出林淵臉上那一點安靜的微笑,和眼裡的溫柔來。

  他說,傻子,我們中總有一個得走的。總比被……被發現了,我們倆一起滾蛋好吧?

  吳子行心灰意冷,以為不久前他們說好的他又要反悔。

  沒想到林淵輕笑了下,仰頭將啤酒一飲而盡,淡淡道,那樣,我就可以想什麼時候和你一起出去,就什麼時候一起出去了吧。

  他真的,真的很想好好哭一次,但是那無聲的嘶吼只能響徹在仿佛被撕開一個大洞,呼呼灌著風的心裡。

  當然,吳子行那寥寥數行的概括里絕無可能提到這麼多。

  關於他和林淵真正的關係,面前這個女人也永遠不會知道。

  她需要知道的問題是,林淵囑咐過的,他過世的父親,曾經叱吒風雲的那位林先生……竟在外界以為他家財散盡的情況下,有價值極高的傳家寶存在瑞銀。是真金白銀,還是鈔票現金,股票基金,誰也不知道,林淵沒有多透露過。

  但有人沒有放棄過尋找,林家有好幾支,林淵父親早年與自己父親決裂,出來單槍匹馬的做事。這麼多年,只有林父出手幫林家人的份。只是沒想到,最後出來瘋了一樣想找到那筆錢的也是那些被幫過的遠房親戚。

  他們已經摸到了這裡。

  ——這就是為什麼,你會在這撞到奇怪的人。

  吳子行在白紙上寫道。

  “你希望我做什麼?”

  楚愛甜垂下頭,很安靜地道。

  ——保護好自己就行。林淵應該不希望你受波及。

  楚愛甜將他寫得紙揉在手心裡,深呼了一口氣,扶著牆站起來:“我知道了。你還要在這待嗎?我要去找我男朋友了。”

  吳子行還要待一會兒,也許是想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撞到那些人。

  她並不擔心他,雖然不能說話,但吳子行本人仍然是人形自走武器。她非常確定。

  楚愛甜在樓道里隨便找了個台階坐下,給褚望秦去了個電話,響了很多聲以後對方才接。

  “我們見個面吧。”

  褚望秦嗯了一聲,很輕地說了個酒店名。

  是他常年有總統套訂在高層的酒店,楚愛甜在前台問了樓層,打電話確定後直接去了48層。

  一層只有兩個房間,站在電梯口看,厚重的地毯似乎要被吞沒在轉角的暗色里。

  她在敲門前,手機的信息叮了一聲,楚愛甜取出來看了一眼,本以為晚上七八點,應該是廣告信息或者編輯的,結果是落款叫金蕎的那位。

  ——他今天心情不太好,望祺說他沒吃完就走了……如果他來找你,你看著他點,別讓他惹事。

  楚愛甜回他。

  —— 那你得先跟我說,為什麼不好。

  那邊過了好幾分鐘才回復,似乎在掙扎什麼,因為最後回信一點也不長。

  ——他要找的東西,快找丟了。

  金蕎知道的並不是全部,褚望秦不是因為這個。

  在一件事上失望、跌倒過多次,總會習慣。

  只是,他一直以為,在父母意外過世後,褚家……褚琿要找到他、收養他的原因,是因為兩家的交情過深,加上褚望祺的身體狀況,所以想多培養一個接班人的可能。

  這麼多年過去了,在褚望秦心裡,早就把他們當做真正的家人。褚望秦是兄長,褚瀟是事很多的妹妹,褚琿雖然龜毛一點,嚴厲一點,但對他而言,是真正的父親。

  他一直這麼以為。

  楚愛甜進門的時候,看到窗邊儘是淡藍的煙霧,瀰漫在空中的煙氣散了又聚,男人骨節修長分明的手指微彎,他夾著煙側頭去看星星點點的夜景,和夜景下好像萎縮景觀一樣的城市。

  她走過去,褚望秦沒回頭。

  但他能感覺到,她把頭很輕地靠到了他肩上。

  重量很輕,甚至輕的沒什麼感覺。

  她的呼吸也是輕的,帶著很蒼涼的一點笑意:“褚望秦,我今天知道了一件事,我真的很久沒有這麼難過了。”

  隱藏文件夾里,有一個錄音文件。除了林淵沒有別人在說話。

  他說話的聲音帶著點輕快和放鬆,甚至還有輕笑,四周沒有什麼雜音,顯得他聲音格外的清晰,一字一句都擊中人心裡,將她的猜測全部落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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