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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權念東所謂的問候,我完全沒有理由說服自己領情,也完全沒有心思去甄別他是真心還是假意,讓與他有關的一切的溫情脈脈都見鬼去吧,我消受不起。

  “有什麼要問我的?”阿跳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或者要帶什麼話給權哥,儘管說。”

  “我想知道……那個……刀片,他的傷好了嗎?”我儘量做出一副平淡的口吻問他,阿跳挑了挑眉:“他啊……恕難奉告……真是奇怪,我到現在也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救你……他那個臭脾氣,誰去問也是白搭。”

  什麼叫“恕難奉告”?我心裡一緊,難道我哥真的出了事?

  “他怎麼樣了?”我忍不住有些緊張地追問,阿跳笑了笑:“說起來還要謝謝你,要不是你的事,我們還查不到他是個內鬼。”

  聽到“內鬼”兩個字我心裡咯噔一下,冷汗不由自主從背後冒了出來:“什……什麼內鬼?”

  阿跳說:“告訴你也無妨,他是別的幫派混進來的線人……”看了看燕詳:“詳哥應該知道,cháo州那邊的。”

  我鬆了口氣,鄭元龍說的沒錯,我哥的身份果然搞的很複雜,他們查來查去也沒查到緝毒大隊那邊,還好……

  不過不知道黑幫內部是怎麼對待其他幫派的線人的,估計也不會輕饒吧……想到這裡我打了個激靈,大學的時候舍友們也經常放一些黑幫港片看,想想那上面砍手抽腳筋之類的刑罰,我心都涼了。

  阿跳不鬆口,我不好再追問,他走後我心急如焚,晚飯也吃的心不在焉,燕詳看出了我的忐忑,問我:“怎麼了?不好吃?”

  “啊?”我看看面前的稀飯,搖了搖頭:“沒有,挺好。”

  “刀片是誰?”燕詳問:“你下午跟阿跳提過的那個人。”

  “權念東的手下吧……我原先也不認識。”

  “他救過你?”

  “嗯。”

  “他為什麼救你?”

  “我不知道。”

  燕詳想了想,恍然大悟:“哦,我記得了,你失蹤那晚,我不停地撥你的手機,一開始一直是關機的,當天半夜忽然打通了,對方沒有接,但發了條簡訊過來,我才知道你在權念東那兒……那個人,就是刀片吧?”

  大概是吧,我點了點頭,當時牛皮搜了我的身,我哥應該是從他那兒得到了拿到了我的手機,悄悄給燕詳發了簡訊。

  “你認識他?”

  我略一猶豫,還是搖了搖頭,燕詳低頭思索了半晌,說:“我也不記得認識這麼個人,東幫我認識的人很多,但主要是放高利貸和做會所的,地下工廠那邊我一向沒插過手……或者他以前是別的老大手上的,跟我有過來往也說不定。”

  “阿跳說他是別的幫派送來的內鬼,那他們……”我問他:“幫派內部會怎麼處罰他?”

  燕詳放下了筷子,探究地看著我:“你真的不認識他?”

  我沒有回答他的話,只追問他:“會很……很重嗎?”

  “如果坐實了的話,肯定是不能輕饒。”燕詳看著我的眼睛:“除非他的老大肯出大代價來保他,否則,就等於是扔給對方處理了,殺人滅口,或者弄殘了,都有可能。”

  我不由得抖了一下,燕詳註意到了,問我:“你冷嗎?”

  我默默搖頭。

  飯後我們在視聽室看碟,中場休息的時候我試探著問他:“你能幫刀片求個情嗎?他也是為了救我才……”

  燕詳端著酒杯默然不語,想了片刻才說:“要是單為了你的事兒,那好說,但,內鬼這種事在幫派內部非常忌諱,就算權念東自己想放水,下面的幾個當家也不一定能鬆口,這事兒,我去說,很難。

  那晚我心裡糾結的厲害,輾轉反側心神不寧,燕詳因為第二天要回公司辦事,早早就洗漱上床睡了,挨到半夜我偷偷起了床,披著睡袍在露台上抽菸。

  山里空氣很好,天上的星星亮晶晶的,我忽然想起小時候,我媽和繼父晚上加班,我哥帶著我在天台上打彈子,他打的好,一開始總是贏,後來見我沮喪,便故意輸給我好多次,讓我贏了他好多彈子。

  那時候的星星,也這麼亮。

  抽完煙,我撥了鄭元龍的電話,約了他第二天靶場見。

  第二天早飯後燕詳去了公司,我等他走了大約一小時後讓老趙開車載我去了靶場,說自己要練槍。

  老趙槍法一流,早就不用再練氣槍了,送我到了靶場便在茶座上點了一壺茶休息,我換了衣服,獨自提著裝備去了she擊場。

  鄭元龍穿著身休閒裝,早就等在了場地上,我假裝不經意地走近了,坐在了他身旁的長椅上。

  “有王喆的消息嗎?”鄭元龍低聲問。

  “他們說他是cháo州一個什麼幫派的內鬼,肯定要處置他。”

  “哦……果然是暴露了。”鄭元龍皺了皺眉:“還好只是cháo州幫的身份,不是警隊……起碼要不了命。”

  “那現在怎麼辦?”我問他:“你們要怎麼救他?”

  鄭元龍緊鎖眉頭沉默著,看著靶場外的遠山,半晌才說:“救他,就得端了東幫,但……即使我們部署的好,他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我心裡清楚,我哥肯定已經被權念東他們控制起來了,警察硬衝進去大概很難囫圇把他救出來,再說我哥說過,他們要徹查東幫的販毒網絡,這樣一來豈不是前功盡棄。

  想到這個,我也明白了鄭元龍來找我的目的——他清楚我和燕詳的關係,也清楚燕詳和東幫的關係,通過我和燕詳,也許是唯一可以兵不血刃救出我哥的辦法。

  “除了直接行動,你們有沒有什麼迂迴辦法可以救他?我哥說你們不是要徹查東幫的網絡嗎?要要是現在行動,會不會打糙驚蛇?”我抱著一絲希望問他。

  鄭元龍想了想,說:“他斷線的時間已經很長了,我們也另外派了線人去接近過地下工廠,但沒有得到王喆的消息,不敢貿然行動。““至於東幫的網絡。”他說:“聽說上個月有一個叫阿將的泰國人以旅遊的名義去過X市,和權念東接洽過,雖然我們沒有最終核實過他的身份,但幾乎可以肯定,他的上峰很可能是我們一直在找的某個金三角的將軍,也是權念東毒品原料的供應者。”

  我隱約記得在臨離開地下工廠的那個早上,阿跳似乎曾經提到過一個叫“阿將先生”的人,應該和鄭元龍口中說到的是同一個人。

  想到這裡,我忽然意識到,我只不過是個普通人,充其量也就是王喆的弟弟,像阿將、金三角這麼機密的話題,以及警方周密部署的行動,為什麼鄭元龍如此輕易便跟我和盤托出?

  轉念之間我終於明白,由於我哥的斷線,很可能鄭元龍手下已經沒有可以跟進的線人,光靠外線,是不可能摸到東幫最機密的內部信息的。

  唯一有可能和警方合作,又有可能成功混進東幫的人,是我。王喆是我哥,我不可能不顧他的生死,燕詳跟東幫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但除了我,不可能再有人能說動他重新踏入黑道,為警方服務。

  鄭元龍沉默不語,我漸漸明白了他費盡心機來找我的目的,也知道他在等著我主動開口。

  其實,即使警方不動作,我也很可能會拿手裡的技術去換我哥的性命,只是那樣我必然成為權念東製毒的幫凶,如果跟警方合作,這一切就都不同了,就算我真的幫他做出了所謂的“三號”,只要及時將研發進展告訴警方,他們依舊可以搶在毒品上市前端了地下工廠,防止毒品流入市場。

  我不是沒有正義感的人,尤其在親身經歷過那可怕的一切後,不是沒想過幫緝毒大隊將權念東繩之以法,可一想到要再次踏入地下工廠,再次和權念東交涉,我就忍不住汗毛直豎,那個地方在我心目中仿佛煉獄的代名詞,在那兒的兩天兩夜,是我這輩子都無法忘記的噩夢,我已經花了兩個月來戒毒和恢復,今後還得花大半生的時間來控制自己不再涉毒。

  五月的驕陽下,天地都是一片白茫茫金燦燦的生機,隨著漸漸陷入回憶,我卻開始渾身發冷,頭暈目眩。

  “你怎麼了?”鄭元龍大概看出了我臉色不好,遲疑著問我:“你……還在抽那東西?”

  “不……”我搖了搖頭:“我只是……心理上有些問題……”

  “哦……”鄭元龍諒解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你被他們弄去肯定受了不少罪,本來……算了,這有些強人所難,你的身體可能也不允許……我再來想其他的辦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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