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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蔚的話戛然而止,在陶鴻轉頭之後。

  陶鴻因為消瘦而變得異常大的眼睛的注視下,燕蔚吃吃笑了。

  他媽的......那個王八蛋猜錯了。

  「......那男人真傻,我看知道真相、知道自己努力付諸東流的時候,他會不會哭出來......哈哈!」

  那個獄卒猜錯了。

  知道自己被騙的陶鴻沒哭,沒有吭聲,凝望燕蔚片刻之後,只是淡淡地垂下眼去。

  自始至終,不要說哭泣,陶鴻連吭一聲都沒有。

  看著這樣的陶鴻,燕蔚先是笑著,越笑越無力,末了表情變成了徹頭徹尾的陰霾。

  第十章

  陶紫的消息還是完全沒有。陶鴻會想要減刑出去的目的想也知道─除了他的寶貝妹妹還能有什麼?

  不會是自己,反正那個人心裡壓根就沒有自己。

  殺母之仇的恨意已經淡了,燕蔚對陶鴻的恨意現在來自另外的方面。

  多麼可笑的男人?

  他可知道,他忍辱負重所為的寶貝阿紫直到現在還不肯出來,更不要提為他做些什麼。

  燕蔚發誓,找到那個丫頭之後,一定要狠狠地對她,在陶鴻身上始終下不了的狠心,他要全部發泄在另外一個人身上。

  不知道那個人知道自己被騙、出獄無望會有什麼反應,認命了也好,他在哪裡,他就會在哪裡,他要用一輩子的時間陪他耗!

  想到這裡,燕蔚殘酷地笑了。

  傍晚的時候燕蔚驅車到黑監,今天他沒有找別的女人事先發泄,既然他有了一個最好的發泄對象,也只對他有情慾,而那個人也註定一輩子屬於自己,那他何必找別人呢?

  「如果要怪,你就怪我好了。」

  「我不會怪你,你從來沒有做讓我不開心的事情。就算你做了讓我不開心的事情,我也會原諒你。」

  「如果是不可原諒的錯誤呢?」

  「我會看是什麼樣不可原諒的錯誤,會按照等級懲罰你。」

  如果真的不可原諒,就判他無期徒刑,把他永遠關起來,永遠關在自己身邊......

  當時說過的話浮現在腦海,燕蔚淡淡笑了。

  殺母仇人也好,無法彌補的錯誤也好,他要他,要他用一輩子的時間償還他的錯。

  幾乎是有點興奮地,燕蔚來到了黑監,然而這一次,他沒有找到陶鴻─

  陶鴻自殺了。

  起床的時候陶鴻並沒有什麼異常,按時做了早操,只是早餐幾乎全部剩下了。他是在上午做工的時候自殺的,大概是趁著將手伸入布料下面調整的時候吧,他用fèng紉機的針在自己手腕刺了下去─ 好深的傷口,一直流血,虧他能忍住,就那樣面色蒼白地繼續踩著踏板,直到暈倒。

  聽說他的血把下面整條被子都弄紅了,聽著獄卒咬牙切齒地抱怨少賺了一條被子錢、多麼多麼可惜的時候,再也忍不住,燕蔚衝著那人的下巴狠狠揮拳,只一拳那人就暈倒了。

  那個人只一拳就倒下了,什麼也不知道,最多醒來疼痛。可是小桃呢?

  小桃可是整整流了半小時的血啊!

  血慢慢地流,生命慢慢地流,小桃忍受了那麼久的疼痛,疼到最後再也受不了,一聲沒吭地倒下了。

  小桃直到暈倒,也沒哼一哼。

  「小桃,你......恨我麼?你恨我麼?」盯著床上蒼白的男人,盯著他被包得密密麻麻的左手腕,燕蔚只是耳語般地喃喃,太過失態,他沒注意他現在正淌著母親去世時也沒有流下的眼淚。

  「你要恨我就和我說啊!你說啊!你知道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你已經很久沒和我說話了......你知道不知道?

  「小桃......

  「你和我說話啊!哪怕說恨我也好!可是不要不理我啊!

  「小桃,對不起,我錯了!我再也不說那些混蛋話了,你不喜歡我再也不碰你了,我們回去好不好?回家,就我們兩個好不好?就像原來那樣......

  「小桃你醒醒啊!」

  燕蔚一邊哀求一邊哭,哭得一塌糊塗,鼻涕滿臉。

  他真的後悔了,後悔昨天說了那些屁話。

  小桃昨天一定難過死了,那個人......一定不會當著自己哭的,自己怎麼可以─ 普通護士根本不敢轟他,最後還是來了一名戴著眼鏡的醫生冷冷地把他請走了,他只說了一句話:「你再在這裡,病人搞不好就真的去了。」

  一句話,燕蔚乖乖的出去了,走到病房外還是一臉恐懼。

  「小桃......會醒過來吧?」

  眼前的男子應該是個美男子─擦掉臉上的眼淚、鼻涕的話。醫生看著燕蔚,半晌遞出了兜里的衛生紙。

  「擦擦鼻涕。」

  燕蔚卻對他的話沒有反應,只是繼續看著病房,彷佛漏看一眼病房就會消失掉。

  「生命啊......是最頑強的,丟了三分之一的血也好,斷了一隻手腳也好,人都能活。繼續輸血熬過今夜的話,他應該沒事的。

  「又不是電視劇,割脈不是那麼容易死的,想要割脈死的,要有豐富的解剖知識外加很好的忍痛功夫,你那個......朋友有很好的忍痛功夫沒錯,不過沒有解剖知識。放心吧,他割的地方雖然很深,不過對主動脈危及不深,或許死不了。」

  醫生的話並沒讓燕蔚安心,相反,「疼痛」兩字反而讓他驟然緊了心臟!

  「只是你那個朋友,選了一種這麼痛苦的方式......他來的時候已經開始痙攣了,肌肉缺血產生的痙攣,再痛苦不過了......

  有什麼想不開的,非要死呢?」醫生說著,是對燕蔚說的,可是卻沒有看著他。

  說完醫生就慢慢離開,對生離死別見識再多的醫生,面對這種情況也會嘆氣。

  「你回去吧,你再哭也沒用的,生死有命,如果他對這裡還有牽掛的話,或許能熬過來。」

  盯著那個醫生走進小桃所在的病房,燕蔚漸漸停了眼淚。

  牽掛......

  小桃的牽掛是阿紫,不是我。

  我在這裡再哭他也不會心軟的,因為我是害他變成這樣的大混蛋!

  可是......

  「小桃,你聽好喲,你不醒我就把你老爸抓來,把你那個妹妹抓來,放了他們全身的血給你輸進去,反正我也是想弄死他

  的,讓他們那樣死也沒差,你聽好,你要是不起來我就那麼辦......」

  看著小小的病室,燕蔚溫柔地說著話,彷佛那個人就在自己面前。

  燕蔚溫柔地說著,說著最殘酷的威脅。

  自己不是他的牽掛,當哭泣沒用的時候,他只能威脅,威脅對方留下來。反正,老實的男人,總會乖乖的接受別人的威脅,就像他總是乖乖的接受別人的欺騙一樣。

  可憐的男人,不停地被騙,然而還是沒有放棄相信人的希望。與其相信著不該相信的人,為什麼不能把全部信任交給自己呢?

  陶鴻不知道,自己嘴裡說得再兇狠也好,自己再欺騙他也好,自己的本質......始終都會為他好。

  第二天,陶鴻還是沒有醒。

  就像證實自己的話一樣,燕蔚真的把陶安德抓來了,抓著被手下控制住陶安德的手,下去就是一刀。看著自己的血噴出來,陶安德哇哇慘叫,卻被燕蔚一巴掌拍掉所有聲音。

  病房裡的護士和醫生驚恐地看著這群人,一名膽子大一點的護士怯怯地請求他們保持安靜,病人需要安靜。

  做了一個收聲的動作,燕蔚溫和地笑了。

  「聽到沒有,小桃需要安靜,你如果再出一聲,我就把你的舌頭切掉。」這句話卻是對陶安德說的。

  澄黃的液體慢慢順著老者的褲襠淌到地上,燕蔚皺了皺眉,然後對旁邊的護士小姐有禮道:「這個老傢伙真是噁心,我要他來是要他的血,這老東西卻來這裡撒尿......對了,護士小姐,小桃......病人不是需要輸血麼?聽說新鮮的血比較好,可不可以用這個人的?」

  「那、那個......不是、不是隨便的人就可以、可以輸、輸血的!」即便雙腿哆嗦得想要軟倒,護士小姐還是顫抖地說出了自己的意見。

  「可是這個人是小桃的爸爸,親子也不可以麼?」燕蔚說著,像是認真又像開玩笑。

  「最、最好核、核對一下血、血型......」

  「......你們是專業,那麼這些血夠了麼?你們去核對血型吧,請快一點,我怕小桃等不了那麼久......」燕蔚笑著,可是臉

  上的表情卻冰冷一片。

  接過對方用小水盆裝著的那名老者的血,幾乎要哭出來的小護士匆忙跑出去核對血型。

  讓手下拉著陶安德出去,燕蔚隨即坐了下來,看著驚恐的醫生和護士,燕蔚微笑著攤了攤手。

  「我一定保持安靜,不過......讓我留在這裡好不好?我只是擔心他......擔心小桃......」

  視線挪向床上的男人,燕蔚臉上的笑容不再,一臉驚恐的他又變成了昨天那個大哭大鬧的人,雖然沒有哭出來,可是他的神色卻透露著隨時可能失控的惶恐。

  看著這樣的男子,病房裡的醫生和護士對視一眼,最終沒有趕他走。

  燕蔚的手在不停地顫抖,如果不是強制控制自己,他不知道自己會變成怎樣。那個醫生不是說小桃會醒來麼?怎麼還不醒?

  血輸的不夠多麼?

  他想要輸血給小桃,可是血型不符。

  就這麼討厭我麼?連我的血液都排斥、不希罕?

  燕蔚焦躁地看著床上的陶鴻,原本強壯的男人現在看起來好渺小,蒼白著臉乖乖的躺在床上,小桃總是這樣乖乖的......會不會就這樣不起來?

  這個念頭不能多想,察覺自己隨時會失控的燕蔚,顫抖地用左手握住右手,彷佛只有這樣才能壓制胸間蠢蠢欲動的、那頭叫恐懼的猛獸!

  「怎麼還不來?那個驗血的怎麼還不來?小桃的臉色又蒼白了點......喂!你們不覺得麼?那點血果然不夠吧?餵......」

  燕蔚越來越焦躁,察覺眼前男子危險性的醫生和護士們個個白了臉,就在這時,那名出去驗血的護士回來了。

  「喂!可以用麼?妳這個混蛋快說啊!能用就快點說,我把那老東西立刻拉進來......」看著進門後就不吭聲的女人,燕蔚終於咆哮出聲。

  看著已經露出原形的猛獸,小護士癟了癟嘴,露出了一個古怪的神情,在眾人的期盼下,她緩緩搖了搖頭,「不能用,這兩個人......沒有血緣關係。」

  一句話,燕蔚呆住了。

  「你......不是陶鴻?為什麼不告訴我?」

  陶鴻睜開眼以後,看到的就是燕蔚關切的臉,幾乎以為自己還在那個家裡,正要起床準備做飯,卻發現身子沉重的不得了。

  想起暈倒前的事情,他的心情也沉重了。

  這個時候,燕蔚忽然開口了,一開始就是這句話。

  身子瑟縮了一下,陶鴻緊緊地咬住了嘴唇。

  以為陶鴻想要動彈的燕蔚隨即壓住他,動作有力卻溫柔,之後手掌也沒有離開,相反,燕蔚拉住了陶鴻的手。

  「你根本不是陶安德的兒子─陶鴻,不是麼?你只是C市某孤兒院編號309的院童,不是麼?」燕蔚說著,感覺自己的心情忽然變得輕鬆。

  真好,自己沒有理由恨他了,自己現在可以全心全意地愛他,不是麼?

  燕蔚眼裡帶上了止不住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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