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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臻背對著顧解頤,顧解頤看不到他的臉,陽光甚好,毫不吝嗇地鋪灑在院子的每一個角落,顧解頤卻忽然覺得很冷。他抑制住自己想要跑過去幫忙的衝動,站在窗口看著程臻一次次地嘗試著彎腰下蹲,最後終於把倒扣的盆子翻了過來,撿起沾髒的衣服,重新端著盆子去打水。

  程臻對顧解頤那麼體貼,走在馬路上會自己走在靠近車輛的外側,讓顧解頤走在裡邊,做飯、洗衣這樣的家務事樣樣搶著做,重活累活更是自己一人包攬,顧解頤幾乎都要忽視了他腿腳不便的事實。程臻下意識地保護顧解頤,讓顧解頤忘記了,現在遮在自己身上的羽翼是殘破的。

  這時候想起來,程臻素日的許多表現便有了答案。除了第一天外,他總是背著自己洗腳,走在路上程臻會跟顧解頤拉開一小段距離,有回顧解頤偶遇友人,程臻竟然趁著顧解頤跟對方交談的空檔轉入了街邊的商店,對顧解頤的朋友似是避如蛇蠍。

  顧解頤這麼想著,好像程臻那盆水全潑在了他心口上,霎地潮濕冰涼起來。他看著那個高大的身影晾完衣服,費力彎腰撿起盆子,這才坐回了座位上,愣愣地坐了半天。

  程臻醒來沒見到顧解頤的時候,竟然以為他不聲不響地離開了。那時候天還沒有亮透,他輕手輕腳地從床上爬起來,想要去例行查崗,手往旁邊一摸,身邊的被窩已經冷了半晌了。程臻在床邊站了一會兒,驀地一陣頭暈,他以為現實終於暗合了他多日來不詳的夢境,顧解頤最終還是棄他而去。

  後來天光大亮的時候,程臻從床底下找到了顧解頤的行李箱,他才發現為著自己的猜測他已經冷汗濕透了脊背。

  那天程臻無論做什麼,都要恍惚地望著大門一會兒,廠里的女孩子覺得他大概是在等什麼人,極有可能是天天跟廠長黏在一處的那個清俊的男人。她們看到程臻恍惚的模樣,心裡犯疼,又覺得老人說得沒錯,長得好看的男人只會叫別人心疼,卻難以有人讓他們心疼。

  夜深了,巷子裡傳來狗吠聲,接著是門鎖響動的聲音,程臻轉了個身,一個帶著涼氣的身子摸上了床,程臻一把抱住他,湊到耳邊問道,“今天幹什麼去了?”

  顧解頤嚇了一跳,擰開床頭燈,在暈黃的燈光下低眉望著程臻,“還沒睡?”

  程臻嗯了一聲,顧解頤想了想就明白了,因為他沒回來,所以程臻沒有睡。

  便是這麼簡單的道理,還是一下子刺中了顧解頤的心房。

  顧解頤掩飾著心疼,笑得露出頰邊酒窩,“前兩天還想著你終於長大了呢,怎麼還跟沒斷奶的娃娃似的?”

  “可不就是沒斷奶。”程臻仿佛急欲確認什麼,他矯健的身子壓在顧解頤身上,用牙齒拉開顧解頤的領口,“要吃奶。”

  顧解頤臉上一紅,手伸出去卻沒有擋住程臻,而是放在了程臻的腰上,做了個默許的摟抱動作。

  是夜,程臻尤其激動,顧解頤的呻吟聲沒在了口齒交纏中,床板的吱呀聲蓋過了程臻低沉的喘息。

  程臻沉浸在洶湧的情慾中,忽略了顧解頤身上似有若無的藥香。

  顧解頤早出晚歸的日子多了起來,程臻便不再過問。不問不代表心裡的不安就會消失,於是只好更拼命地在床上折騰顧解頤。他雖然跛了一隻腳,但是腰力猶勝從前,顧解頤常常被他弄得渾身濕透,快要陷入夢境了又被翻個身來換了姿勢頂弄。

  顧解頤跟坐船似的泛上眩暈感,眯著眼睛咬著唇呻吟,往往一場做完,他已然累得話都講不出來,更是沒有力氣考慮怎麼跟程臻開口。

  半個月後,一臉疲憊的顧解頤泡開了草藥,把程臻壓到盆子前面坐下,幫他褪下鞋襪,用藥湯泡過腳,又找出一包長短不一的針幫程臻按摩針灸的時候,程臻才恍然明白顧解頤這些時日身上淡淡縈繞的藥香從何而來。

  顧解頤的眼睛專注地盯著程臻的腳面,細白的手指捏著纖細的針,小心地扎在程臻的穴位上,問他,“有感覺沒?”

  程臻搖了搖頭。

  顧解頤對他笑笑,“沒關係,再來。”

  程臻看著顧解頤眼底的青色和額上滲出的汗珠,默默地點了點頭。

  其實他剛剛傷著之後,各種治療手法都用遍了,見效不大。煩躁沮喪的他曾在母親面前踹翻了泡腳的盆子。可是此刻他看著認真的顧解頤,他忽然願意去相信,奇蹟可能會發生在他的身上。

  他的愛人都已經那麼努力了,他憑什麼不去相信?

  程臻幫顧解頤擦了擦汗,靜靜地注視著他,覺得這一眼,看上千年萬年也不足夠。

  下午的時候,程臻前兩天訂的大床送過來了,跟建材接觸久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程臻研究了一番說明書,決定自己組裝起來。

  顧解頤蹲在地上扒拉著工具箱,在程臻的指示下遞給他各種工具。程臻還是穿著那件背心兒,工作的時候肌肉賁張,原本看上去清瘦的身子一下子強勁精幹起來。顧解頤蹲在他後面,看著幹活的程臻,覺得他認真起來的樣子特別好看,很像一副運動美學圖。

  程臻砸了兩下釘子,又停住了,轉頭看了看顧解頤。

  “要什麼?”顧解頤低頭在工具箱裡翻找。

  “沒什麼。”

  過了沒一會兒程臻又回頭看顧解頤。顧解頤挑了挑眉,“你老看我幹嗎?到底要什麼直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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