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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隔多年,韓昀若還在京中,也該是年近而立了。顧容左右張望了很久,也沒見到那熟悉的賣傘人。他走進店裡,向那掌柜模樣的人打聽道:“掌柜的,那賣傘的韓昀如今在何方啊?”

  那掌柜抬起眼皮瞟了他一眼,繼而放下手中的書,回道:“你說的可是那個白白瘦瘦的書生?”

  顧容連連點頭,道:“正是,掌柜你可知他現在何處?”

  那掌柜嘆了口氣,道:“三年前,他就去了。”

  顧容愣在原地,雙眼圓睜,滿是不相信,他顫抖著問道:“因為……什麼?”

  那掌柜道:“他不知怎麼招惹了個什麼王爺,那王爺看他不順眼,先是找人砸了他的攤子,後來又陷害他偷盜錢財,把人下到獄中,毒死了。”

  顧容雙拳握緊,任由指甲在手心留下了深深的痕跡。他腦中一片空白,只是不發一言地站著,雙眼無神。他其實並不執著於找到韓昀,他只是希望往事雖過,故物猶在。可是,韓昀已經不見了,還是以這種最令人心疼的方式不見了。若他只是回了鄉,好歹還有相見的可能。可他偏偏死了,顧容這輩子都見不到他了。就像過去的回憶,消散在了歲月里,再也沒有重來的機會和可能了。

  他想到了蕭啟,他不信他在京中會不知道韓昀的事,那他為什麼不救他?是覺得韓昀身份低賤,不配他去救嗎?還是說,他覺得所有與自己有關的人和物都已經沒有必要去關注了呢?

  顧容闖進了雨中,如同一個喝醉了的人那般,腳步不穩地往前走著。他要去汝陰侯府,他要去問蕭啟,問他為何見死不救。

  他跌跌撞撞來到汝陰侯府門前,用力地拍打著那扇緊閉的大門。他腦中只剩一個念頭,等會見了蕭啟一定要痛罵他一頓。

  門開了,一個面生的小童露出一張臉來,問道:“你是何人?為何來此?”

  顧容先是一驚,繼而整整儀容,極正經地說道:“你去告知你家主子,說顧春朝來訪。”接著,又把獨屬於顧春朝的令牌拿了出來,給那小童看了一眼。

  那小童也是聽說過顧春朝的,便趕緊進去稟報蕭啟了。

  蕭啟自認從未見過顧春朝,也不知他是何來意,可人到門前了,也沒有不讓進的道理。想著,他便對那小童道:“你把人引到廳前,我等等就來。”

  那小童領了命,飛快地奔去大門處,眼也來不及眨一下,就已經開了門,把人讓進來了。他以為顧容是第一次來汝陰侯府,便仔仔細細地引路,說這裡是哪兒,那裡又是哪兒。顧容沒怎麼把他說的聽進去,只是壓下心中的怒火,把眼光在這久別的院落里留了又留。不知不覺,他心中的火氣就被這勾起惆悵的地方完全壓下了。

  他還來不及走到大廳上,就見廳前那人站在正中間,呆愣愣地看著自己。他好似邁不動步子了,就那麼站在離蕭啟三米遠的地方,在想像里抱住了他。蕭啟的臉上再不見當初回京時的風采,增添了愁苦的痕跡,少了銳氣。而他自己呢?卻好似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鮮活鮮活的,正好可以把蕭啟救回來。

  突然,顧容心中一動,再也不願意站著不作為,衝上前去,抱住了蕭啟。蕭啟起初只是張開了雙手,一點也沒有回抱住顧容的打算。可是,這個久違了的人,這個久違了的擁抱,都在呼喚他。他最終還是抱住了顧容,然後露出了一抹滿足的笑。

  那小童看得呆愣住了,站在那裡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把那腦袋轉來轉去,又不敢看向那兩人。他聽說過他家主子以往的風流事,以前還不覺得是真,這下他可不得不信了。

  蕭啟先一步鬆開手,領著人在廳上坐下,又讓那小童去備茶。他著實沒想到,天下有名的顧春朝居然就是顧容。他看了顧容好半晌,都沒想到能說些什麼話,最後所有心思匯聚起來,到了嘴邊,道:“這些年,你過得如何?”

  顧容立馬恢復了輕鬆的神色,整個人隨意地坐在那裡,痴痴地望著蕭啟,道:“我過得如何,你還關心?”

  蕭啟露出一抹苦笑,自嘲道:“是啊,我的確不該問。”

  顧容笑了,接過小童遞來的茶,隨意喝了一口就放下了,道:“蕭家的事,我解決了,不過你父親暫時還沒法放出來,被削了官職的也沒法恢復了。”

  蕭啟抬眼看向顧容,眼中的感激自不用說,可更多的是若有所思。蕭家落難了,顧容卻出現了,不由得他不相信,他是專為了救他而回來的。可是,如今的他哪還有什麼可以回報他的呢?他連一顆真心都丟了。

  “那你是想要什麼呢?”

  一盆冷水兜頭潑下,顧容沒想到蕭啟會這般問。他好似這時才發現,蕭啟變了。可是想想又不對,幾年前他送自己走的時候就已經變了。他救他本就是因為想救就救了,可蕭啟憑什麼問他想要什麼。他想要的,他就給嗎?

  “我要你就給嗎?”

  蕭啟張了張嘴,繼而低下了頭,逕自沉思。他其實還是不希望顧容出現在自己面前,哪怕顧容如今足夠強大,能夠保護好自己。所以,他才會故意問出那句話,可是顧容偏又這般問,他真不知該回答什麼了。

  “你是一人來到京中的嗎?”

  顧容搖搖頭,道:“阿蒙,你可真是好本事,居然學會忽視我的話了。我就問你,我要你就給嗎?”

  蕭啟沒想到顧容如此執著於這點,其實他也知道顧容要的是什麼。只是如今,他有妻有女,又是戴罪之身。顧容又自有他的路要走,再攪合到一起,未必不是壞了顧容的名聲。

  “你可曾想過,如今你我有著天壤之別。你再與我混在一處,今上如何看你,天下人如何看你,我不希望你錯走一著。”

  顧容不住地點頭,心中的怒火瞬間被點燃,大聲道:“我看你不是怕我錯走一著,而是怕你自己錯走一著!我且問你,你為何不救韓昀?”

  蕭啟一聽這名字,就知道顧容是為何事了。可是韓昀此人並非他不救,而是他無力相救。因為韓昀惹得並非什麼王爺這麼簡單,他惹得其實是當今太子。

  太子那年微服出巡,想要在京中內外好好看一看,走一走。可巧也是碰上了雨天,也是在避雨。偏偏韓昀不賣傘與他,還道:“我這傘只賣與普通百姓,不賣與達官貴人,你要買傘,請找別家。”

  太子受人奉承慣了,如今驟然聽得這番不講理的言語自是大怒,當場就想要把他捉了,好好懲治一番。可是他身邊的親信攔住了他,悄聲對他道:“此事不宜鬧大,殿下且放心,來日方長,但凡他還在京中,自有法子對付他。”

  原來太子身邊這親信正是京兆尹的外甥,向來喜歡恃強凌弱,京中無人不知曉他的壞名聲。韓昀也正是因為認出了他,這才不賣傘的。他那日對太子許了諾,當晚不及歸家就去了京兆尹府上,把韓昀拒賣傘這事說了一通。那京兆尹自然知曉了他的來意,沒過多久就把韓昀給除了。

  這事發生得突然,且絲毫風聲都沒來得及傳出,嗣後也只聽說韓昀死了。蕭啟當時聽聞也很是震驚,派人去查才知道前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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