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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說同性戀是由基因決定的,有人說同性戀也可以後天養成,紀余不覺得自己是天生的,可他似乎也沒有被後天養成。如果剛才親吻他的是另一個男人,他大概會覺得噁心非常。

  可是,就因為自己不排斥他的親近,就要走上把自己掰彎這條路麼……

  眼睛一直盯著姜琉,可思緒卻飛的很遠。紀余似在沉思,似在發呆。連一曲終了他都沒有發現,就像沒有發現姜琉何時走到了鋼琴邊坐下。

  “別想了,為這事情傷神不值得。”姜琉的表情在陽光下柔和得讓人心疼,聲音平靜地像六月的暖風,吹得紀余心頭髮顫。

  拉出另一個琴凳,紀余半趴在琴蓋上,眼睛裡的神采仍然沒有回歸。“我不想拖沓,對你不公平。”

  “我的心理醫生告訴我,愛情本來就不公平,總有一方付出的多,這一方往往是先動心的那個人。我已經做了先動心的人,就不能再期盼公平。不然,也不會有單相思了。”姜琉並沒有那麼沮喪,一曲過後他的情緒已經基本平靜下來,等待一個可能被應允的答案並不算是煎熬。

  紀余無法反駁姜琉的話,已經走入社會的成年人都懂,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什麼完全的公平。“可早一點好處總是多於壞處,你想,我早點給你答案,如果是yes,我們的戀情會來得更早,如果是no,你也可以有更多時間放下療傷。”

  姜琉搖搖頭,“紀余,如果是no,我也只是回歸到了單相思,放下估計是不可能了。”

  “姜琉……”

  “你只用考慮自己,不用想我,對這件事,我永遠不會給你壓力。”姜琉說得坦坦蕩蕩,“你願意愛我,是我們情投意合,你不願意愛我,是我一意孤行。”

  徹底把臉埋進臂彎之中,紀余的聲音被悶在袖子裡。“那,順其自然吧……”

  琴聲悠揚,空氣的震動從指尖琴鍵傳到琴弦音錘,撞在牆上又反she回來。紀余沒再抬頭,他很累,只是想了這麼一會兒就已經消耗了他大半的精力。姜琉的呼吸聲和他的旋律糅合在一起讓紀余覺得放鬆,困意襲來他竟然就這樣安靜地趴在鋼琴上睡著了。隨著呼吸頻率減慢,每一次呼氣和吸氣都變得格外悠長。姜琉看不到紀余的表情,但他一直注意聽著對方的動靜,此刻他手上的力氣越來越松,琴聲也越來越小,直到完全安靜。

  屏息許久,直到確定紀余真的完全入睡,姜琉才敢把一直提著的一口氣吐出來。他看著窗外的雪色,卻覺得身上特別溫暖,這是在失去父母之後,姜琉第一次覺得聖誕節可以過得開心。

  他剛才告訴紀余自己會愛他一輩子並不是為了給他壓力,也不是表忠心,他已經快三十歲了,就算因為愛情有些感性但也不會到信口開河的程度。在紀余告訴他自己會考慮之前,姜琉只是預感自己會把他一直放在心裡,可那句話過後,姜琉覺得,自己是無論如何都放不開了。

  回到英國之後他去看了幾次心理醫生,塞安跟他說過,這樣突如其來的心動大多源於內心深處的渴望,因為大腦很多時候會自主整理信息進行選擇,並不經過'你'的同意。就像是隱藏在後台運行的整理程序。之後越發了解,得到的信息越多,大腦會根據已經得到的數據在此基礎上適當加減評估,最終決定是不是會從好感轉變成愛戀。

  姜琉自己情況特殊,失去父母的時間和患病的時間正處在人成長的關鍵時期,他跟那些童年遭受過虐待遺棄的孩子一樣,都極度缺乏關愛。多年以來,姜琉已經學會掩藏自己的訴求,可這並不代表他不需要。一旦給他一根繩子,他會死死抓住,即使鮮血淋漓都不放手。

  而紀余此人,在給過姜琉驚艷的感覺後成為了這根繩子。所以在塞安看來,姜琉的愛情其實有些病態的成分。

  每個人喜歡的類型都和自己成長的關鍵經歷有關,要說錯,姜琉並沒有錯。塞安只希望,這段感情能夠平靜的結束,無論結果如何,只要不造成精神上的刺激就好。

  那時候,姜琉給自己想的辦法是一輩子不表白,沒有回應自然就沒有刺激。可今天他才明白,紀余的性格已經決定了他不會讓自己受刺激。

  也許措辭方式跟委婉迂迴相差了十萬八千里,但紀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表達自己的認真和想法。他沒有把先動心的人擺在比自己低一等的被告席上等待自己的審判,相反他把對方放在了自己的對面甚至是上面,實話實說,讓對方自行決斷。

  姜琉很想看看紀余的臉,但他卻沒有動,只是閉上眼睛,在腦子裡回憶剛才的種種……

  夢裡面,紀余還是身在琴房之中,還是在外面一片大雪的季節。他走到窗戶邊,一眼就看到了外面被裝飾得富麗堂皇的聖誕樹,頂尖的星星在陽光下發出刺眼的光芒,讓他的視線根本沒法在上面停留。

  閉上眼睛轉回到房間裡,他覺得鋼琴的位置似乎不太一樣了。紀余不認識那些鋼琴,只記得姜琉彈奏的那架琴的樣子,他的腳步很輕,沒有在地上留下一點聲響。沒有窗簾遮擋陽光的琴房很明亮,一眼望去幾乎找不到陰暗的死角,可不知道是麼原因,或許可以說是直覺,亦或是被誰召喚,紀余覺得自己就是應該先去那個角落裡看看。

  不過幾步距離,紀余卻走的小心翼翼,每一步都是腳跟先落地,逐步落下全掌和腳尖。很快,他發現角落裡的鋼琴就是姜琉用過的那架,好奇的走到琴凳處,他突然看到了側臥成一團的小男孩兒。

  明明是長手長腳,卻硬要把自己縮成與琴凳相當的大小。

  蹲下身子去看他的臉,紀余驚得慌忙站起來。

  這孩子沒有睡著,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眼白處紅血絲密密麻麻,灰藍色的虹膜幾乎被放大的瞳孔擠的沒有位置。本應該漂亮精神的眸子失去了神采,死氣沉沉的。

  可這都不是讓紀余驚訝到目瞪口呆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這個孩子根本就是兒時的姜琉。與現在相似度極高的五官和與相冊里略微有些模糊的身形相仿的氣質都在告訴紀余,這個漂亮得像個娃娃一樣的少年,一定是姜琉。

  剛想開口和姜琉說兩句話,紀余就聽見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敲門的人很著急,幾乎下一秒就要衝進來,可是很顯然,對方此刻不具備衝進來的條件。實木的門精美厚重,從內部反鎖之後除非有機械助力,否則絕對打不開。

  “威廉少爺!威廉少爺!您在裡面嗎?在的話出個聲讓我知道也好啊!”

  也許是由於處在夢中,無比清晰的叫喊聲衝進紀余的耳朵里,他在第一時間辨認出了這聲音的主人,是管家。

  回過頭又看了一眼姜琉,他仍然是那個姿勢,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紀余邁開步子往門口走,他想打開門鎖讓管家進來,姜琉這樣的狀態他實在不放心,得讓熟悉他情況的人來解決問題。

  把手伸向門鎖,紀余剛握上去就驚覺自己居然直接從金屬質的門把手了穿了過去,他條件反she的縮回手,讓雙手在空中交握,確認自己是不是能觸摸到自己。指尖的觸感不很真實,但他的確抓住了自己的手。深呼吸幾下再次把手伸過去,這一次,紀余沒有縮手,很淡定的穿過了金屬把手和厚重的木質門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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