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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娘。”

  玄天青手微抖。桑娘睜眼,露出了一個虛弱的微笑:“由始至終,你都是騙我的對不對?”

  玄天青閉了閉眼,緩緩點頭:“青丘九尾一族,上萬年才有一尾玄狐誕生。玄狐成妖化人,需食上萬人的肝臟……人道妖性無常,桑娘。”玄天青的唇邊露出一絲帶有幾分淒涼的溫柔笑意,輕輕撫過桑娘的臉:“玄狐至出生之日起,便有族中長老定下婚事。當日前來之時我便日日提醒自己。你於我註定是過眼雲煙。我未來的娘子不是你,是……竹青……”

  桑娘的心一抖,細碎的疼痛又從身體深處升起,揪著心臟無法呼吸。恍惚間感覺到玄天青的手緊緊握住了她的:“桑娘……”

  汴滄月輕嘆一聲,直起身子負手轉身不看桑娘的眼睛。白大夫走到近前替桑娘把了把脈:“她身子陰寒之氣太重,不能在地府中久留,還是速速回到陽間的好。”

  玄天青抱著桑娘站起了身子,抬眼看向白大夫:“如此,有勞白大夫。便去白大夫的住所便是。”

  繁星滿天。汴滄月立在院中,任風輕柔撫過。身後簾響,玄天青微一躬身走了出來:“玄某謝過汴兄。”

  “汴某不過是想救桑娘的性命罷了。”汴滄冷然開口:“玄天青,你若為了鎮印,汴某必然還要取你的性命。謝字一說,汴某消受不起。”

  玄天青漠然,唇角牽起一絲冷笑:“上元若是得道高僧,如何會無故害我族人又編撰事實?當日你與上元聯手殺我族人,鎮印到底為何物,莫非你不知?!”

  汴滄月頓了一下,方才轉過身來:“鎮印乃是碧落親手交到上元大師的手上。此物過於陰邪,其上死氣流竄。當日上元大師拿到此物之後心知不祥,便用佛珠將其纏繞,暫時封了它的妖氣,此後便命寺里的僧人連夜用金剛石打造了一方九龍壁將其鎮下。”

  “害我狐族性命的鎮印莫非是杜撰不成?若是上元大師連夜將其鎮下,流落在外的又是什麼?”玄天青凝眉。汴滄月微微一怔。二人對視一眼:“碧落?”

  身後傳來掩門的聲音。白大夫轉身看著二人,微微頷首:“今夜左右無事,不如陪同在下小酌如何?”

  “也好。”汴滄月淡然一笑:“有勞白兄。”

  “如此說來,地府里化身兩生樹的碧落,正是當日裡玄烈那位被大夫人帶到觀音廟求子的小妾?”

  “正是。”

  汴滄月應了一聲:“當日裡在下陪同上元大師雲遊。在觀音廟前遇到了碧落與玄家大夫人。碧落剛在觀音廟裡求了簽,出了廟門說身子不舒服,大夫人便命丫鬟跟著四姨太,自個兒轉身去了廟前一側的廂房求大師解簽。”

  觀音廟一向香火鼎盛。大殿之前更是人來人往。上元大師同汴滄月見過寺廟的主持出了大門,一眼便看見了站在石階上的碧落。上元大師輕輕的咦了一聲停住了腳步。面前的這個女子分明是凡人,卻渾身籠罩在青色的妖氣之中。若有若無的妖氣從她的身體裡散發出來,霧一般讓她的容貌有些模糊不清。

  碧落轉頭見著上元大師與汴滄月,同樣微微一愣,隨即快步走了過來雙手合十行了一禮:“大師!”

  “女施主。”上元大師回了禮。碧落轉身,吩咐緊隨其後的丫鬟:“我同大師進大殿之中問些個生辰八字,你先去廂門前侯著大夫人。回頭陪同夫人來大殿裡,免得失散了。”

  丫鬟看了看大師,有些猶豫,又看了看碧落有些不悅的臉色,應了一聲去了。待到丫鬟一離開,碧落頓時泫然若泣,說的又快又急:“大師救我!小女子數月前被賣入此地的玄府之中做妾,那玄府的老爺卻是個食人無數的妖怪,現而今府里的人都被他迷了心智,要逼奴家替他生下一個妖孽來!大師……”

  “夫人莫怕。”上元大師抬頭,那邊丫鬟快快進了廂房稟告了大夫人,此時大夫人已經出了廂房往這邊看來:“夫人先不要驚動了府里的人。待老衲探查清楚,再與夫人商量。”

  “謝過大師!”碧落盈盈一拜。轉身在大夫人過來之前走了回去。二人交談幾句,大夫人面有不悅,看了汴滄月幾眼,碧落便低了頭隨著她下山去了。

  “此後不久,上元大師便查明了那潛在玄府中的,果然是一尾修行已久的玄狐。大師自忖若是貿然動手未必能敵,便想了個法子與碧落又在廟裡見了一次。這次將符咒交給了碧落,讓她回家趁玄烈不防,焚化之後摻在茶里喝了下去。玄烈於是中了符咒現了原形。但是他畢竟道行深厚,讓他逃走。玄烈竄逃抓著碧落,投奔到開明獸之處。此後不久,碧落又渾身是傷的找到了大師,親手將一方鎮印交到了上元大師的手中。此後之事,便如汴某所述。”

  “上元大師的符咒,遠非如此。”玄天青搖了搖頭:“先祖玄烈服下四姨太送上的水之後,現了原形,打掉了他數萬年的修為。此後先祖身懷重傷找到開明獸,求它以自己將死的皮毛為源,印入玄狐的咒語,做了一方鎮印。上元大師的弟子在開明獸做印之時前來,說是師尊有吩咐,有要事與開明獸相商。暗地裡則在那印上動了手腳,讓此印從此成為殺戮狐族之物。”

  “上元大師的弟子?”汴滄月微怔:“上元大師一生孤獨,坐化之時僅收有碧落一名俗世弟子——緣何有一個自稱上元大師弟子之人?!”

  “此人法術並不弱。當日幾言不和,曾同開明獸交手。雖然慘敗,卻也保了個全身而退。”玄天青若有所思:“此人曾屠殺我狐族無數族人,上元大師圓寂之後他也便跟著消失。”

  玄天青語氣一頓,臉色一凝,猛抬眼看向身後的屋子。沒有防備之下,不知何時瀰漫而起的死氣已經無比的濃烈。初時還聚集在一起。此刻再也掩蓋不住。從屋子裡發散出來。那死氣中夾雜著淡淡的妖氣,正是汴滄月當日初離地府之時的氣息。這樣的氣息過於熟悉,竟然讓幾人放鬆了防備,直到此刻才驀然發覺。

  “兩生樹!”

  玄天青語音未落,冰魄血刃已經破掌而出,身子騰空而起,血刃在夜空中閃過寒光,劈開了層層濃重的黑霧。黑霧仿佛有生命一般瑟縮了一下,隨即漩渦一般瘋狂的旋轉,將籠罩其中的事務團團圍了起來,窺不見分毫。這樣高速旋轉的漩渦之中,一個婀娜的身影逐漸顯現出來,絲毫不受漩渦的影響,水波紋一般由漩渦中心開始,在夜色中逐漸延伸,發展,開枝,散葉,霎那芳華。

  高速旋轉的漩渦在花開的那一瞬猛然一凝,空氣中還殘留有實質狀的漩渦淤痕。那樣的痕跡慢慢破開,被冰魄血刃劃傷的地方逐漸形成一個傷口,緩緩流出一絲暗紅色的鮮血。

  月光如銀,芳華滿冠的樹頂之上,慢慢顯出一個女子的身形。她垂了頭,臂彎間扶著另一個昏迷不醒的女子。她的手指纖細白皙,危險的撫過懷中昏迷女子的頸側:“因果循環。當日你應承師傅助我一心向佛。而今你卻動了凡心。事到如今,你又如何面對師傅預言的天劫,汴滄月?!”

  作者有話要說:火焰感冒發燒……orz……瀋陽的天氣說冷就冷一點不帶打招呼的。親們,申請停更兩天……

  要開始慎重考慮糙糙的結局問題了……

  頭暈,眼花,目眩的爬下……

  “修道。”女子嗤笑一聲:“我便成全你。殺了這個女子,”女子微抬眼掃過玄天青和汴滄月,眼裡波光流轉:“你便心無旁騖,得成大道——你是否應該感激於我?”

  女子抬起的手帶著幾分曖昧的在桑娘的身上遊走,聲音低沉蠱惑:“女人的身體,是否也像毒藥一樣,明知終有一天她也不過是荒糙下的一堆枯骨,卻依然身不由己的沉溺下去?貪念一時的歡愉,連我們的月幽蘭,也終有一天想要嘗試人間情愛的滋味了呢——當日裡,你又可否想過,自己會有今日?!”

  女子的聲音逐漸變得陰狠,話語中帶有深深的恨意。她的胳膊上有一條外翻的傷痕,衣服連著皮肉向外翻開。傷口猙獰卻沒有一絲血液流淌出來,傷口之上氤氳著濃厚的黑色死氣。

  “在血池邊看見你們為著這樣一個平凡女子殺個你死我活,還真讓人感動。”女子說著話,遊走的手原本白皙光滑的皮膚漸漸便的黝黑枯萎,指甲虬曲伸長,在桑娘的身上撫過之處,便留下道道血痕。黑色的死氣圍繞著傷口想要侵入她的身體之中,遇到她流淌出的血液之上淡淡的金色光芒便化為白色的青煙飄散消失。女子沉了沉眼,唇邊露出一個嘲諷的微笑:“你為她所作的一切,傷害自己的道行在她身體裡注入木靈之氣護她心脈,不惜損害自己的原神右手現出真身救她讓她免於被妖洞吞噬,答應白天聖苛刻的條件換取延長她短短數十年的性命——她可感激於你?”

  汴滄月不言。細小翠綠的蘭糙葉片以他為中心,從他的腳邊不斷的生長出來,地毯一般迅速層層鋪疊開來,蔓延至遠方。每一片極小的葉片都是通透的碧綠,半透明的葉身可窺見細密複雜的脈絡和汁液的流動。葉片一圈一圈旋轉起伏,波浪一般涌動,每涌動一次,汴滄月身上的金色光芒便消失出現一次,周而復始。

  兩生樹的身形終於在暗夜之中完全的顯現了出來,不再如方才一般影影綽綽。滿樹盛開的淡粉色花朵映著銀色的月光,美得分外妖異。女子微微抬臉:“成佛成魔不過一念之間。做那清心苦欲的佛又如何能比得過自由自在的魔?可憐世間人多看不開,枉你修煉上萬年,也如那些痴兒一般看不開?”

  “不要看她的眼睛。”汴滄月輕輕的開了口,用僅有身邊兩人所能聽聞的聲音:“碧落而今怕是已經墮入魔道,方能在月夜下化為人形。萬莫被她的眼睛蠱惑,奪了心智。”

  碧落的視線掃到玄天青的身上,唇邊露出一絲輕笑:“小狐狸。可想知道你的娘子心裡想的是什麼?”碧落話音未落,一隻已經枯萎的手探進了桑娘胸前的傷口裡,朦朧的灰霧便順著桑娘胸前的傷口逸了出來,在半空中逐漸成形,水波一般抖動,漸漸變得平穩,現出畫面來——人來熙攘的前門大街之上,她與王大娘不知在看著什麼,突然她頓住了腳步,抬頭看向大街的一角。那裡汴滄月正同幾個客商走過。感受到桑娘的目光汴滄月抬起了頭向著桑娘的方向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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