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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實話,我真的有些佩服這位豐安公主陳安樂了。當世之中,敢直接頂撞天嘉皇帝陳茜的,除了御史李明秀,就只有一個她了。世人見了皇帝,無論是誰,皆是卑躬屈膝,大氣也不敢出,難得她身為女子卻有如此風骨――此時,我已有七分願意成全她了。只是,單憑這些,還是不夠――陳安樂,讓我和那人都看看,為了你的愛情,你,願意做到什麼程度?!

  於是我閒閒說道,“我願意幫公主這個忙,只是公主,天下間並沒有白做的事――您,願意為此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豐安公主斷然說道,“妾身願傾已身所有,只求韓大人成全。”

  “哦?”

  “妾身家中私財逾萬,願全給了韓大人。”

  我不動聲色的看著陳安樂,緩緩問道,“如果,我說只有這些並不夠呢?”

  “請韓大人說個數目,安樂定會籌足。”

  呵呵,為了留貞臣,她竟願意捨棄家中一切財產,好女子!心中不由又給她添上一分,只是,這還是不夠,讓我再試一試,為了愛情,陳安樂,你,到底可以付出些什麼?!

  離座起身,我踱步到她跟前,用手抬起她的下頷,輕佻的笑道,“我不但要你的錢,還要你的人――把你的身子給我,如何?”

  那一瞬間,女子的眼中分明閃過不屑、厭惡,卻很快壓抑住,略顯蒼白的唇輕輕勾起,她甜甜一笑,曼聲應道,“有何不可?”抬手便解去衣衫,一邊解著衣上的扣,女子一邊說道,“韓大人,如果要了安樂的身子後,您不肯守諾,那,我們也只有魚死網破了。”她的聲音很輕很好聽,她的語調很淡,卻掩飾不了她那堅定的決心。我知道,若我真要了她後反悔,這女子,是什麼也可能做得出來的。

  又一件衣衫緩緩褪下,已然可見她那欺霜勝雪的肌膚了。果然是尤物啊~~~~~

  ……嗯,不對哦,簾後那人今天居然能耐著性子不發一言……

  沒意思,真沒意思= =

  不動聲色的退後二步,我笑容可掬的問仍在寬衣的女子,“公主把清白交到我手中,就不怕日後留貞臣責你怪你?”

  “……我不會讓他知道這一切。”

  “公主,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我微微一笑,“這個世界上,永遠沒有藏得住的秘密。”

  清冷的眸子盯著我,她淡漠的說道,“他會理解,我所做的一切,是為了什麼。”

  我搖頭道,“公主此言差矣。男人的理解是一回事,但能否諒解、接受,卻是另外一回事了。雖然自晉以來,民風開放,不是很計較所謂操守貞潔,但有的男人,是絕對不會接受自己的女子和別的男人睡過這回事。不管那理由是什麼。”

  陳安樂秀眉微皺,有些惱怒的說道,“韓大人,你要安樂就請儘快,還說這些做什麼?”

  我淡淡說道,“我只是想請公主考慮清楚,莫要日後後悔。”很多事情,人們往往只在一念間就做出來了。若讓他想想,也許就什麼也不會發生了。所以,我要陳安樂再想想,留貞臣是否值得她如此做――陳安樂,讓我看看,你是否真的堅定一如初衷,絕無改變絕不後悔!

  陳安樂神色複雜的看了我半晌,方苦笑道,“真到了那時,再說吧。我只要他能活下來就好。”

  我追問道,“即使日後他可能會因此而遺棄你?”

  “是,”陳安樂的臉上浮現出一種堅定得可怕的神色,“即使日後他會因此而遺棄我。”

  好一個陳安樂!

  我讚賞的看著她,心裡再為她加上一分。

  我最後問她道,“如果,是以你的命來換取留貞臣的不死,你,可願意?”

  “我、願、意!”

  “為什麼?”即使答案是在我預料之內,卻仍忍不住想問她為什麼。

  她牢牢的看著我,輕輕回答道,“就算我死了,我仍要他好好活著。”她的眼中閃爍著萬千柔情,和縱使粉身碎骨也心甘情願的不悔。

  好一個痴情堅定的陳安樂!為了所愛,甘願捨棄已身所有!如此女子,我怎能不成全?!

  拾起她的衣衫給她披上,她不可置信的看著我,失聲道,“韓大人?”

  我微笑道,“公主如此性情中人,姓韓的又怎會趁人之危?公主,天冷,小心著涼了。”

  她愣了一愣,而後含淚道,“安樂家中財產,願全獻給韓大人。”

  我搖頭,“姓韓的並不貪公主的錢財,之前的一切,只為韓某想試一試,留貞臣一事上到底值不值得姓韓的出力。公主為了所愛,不惜付出一切,如此情意,讓人不得不佩服啊。――公主,請回府上等我的消息吧。”頓一頓,我補充道,“只是,要先跟公主說明:留異一族作孽太深,我也沒有把握一定能保下留貞臣。――韓子高盡力而為。若真辦不到,但望公主見諒。”

  陳安樂點點頭,“韓大人肯出手幫忙,安樂已是感激不盡了。若真辦不到,那是命爾。安樂又怎會遷責大人?”仰起臉,她悠悠說道,“――若真到了那時,安樂與夫君一同赴死,也是我夫妻的命。”

  我由衷說道,“公主,在下必儘自己最大努力。”

  她突然笑了,雖只是一絲淡笑,卻是燦若朝霞,艷光照人。她躬身向我深深一揖,“多謝韓大人――安樂,告辭。”

  撈起珠簾,踏入內室,裡面居然連一支燭也沒點上,所幸經年習武讓我的眼力比常人好上數倍,輕易將他找著,他就在窗前坐著,似在思索著什麼。

  攬他入懷,親了他額頭一記,笑問,“在想什麼?”

  “想你啊。”他仰起頭來,也笑了,“在想你剛才做的那些事。”

  “喂喂,”心中警鐘大作,我忙忙分辯,“你不要誤會!剛才說的那些話,只是為了試一下陳安樂而已。我是絕對絕對絕對不會碰她的。”

  “真的?”他睥著我,似笑非笑。

  “當然是真的。”我舉起手來,狀似指天發誓,“上天可以證明!”

  “呵。”

  “……呃……你一進屋,我就知道,哪裡還敢……”

  話還沒說完,那人已伸出手來糾住我的衣領,會意的點點頭,和藹可親的說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嗚~~~~~~~~~~~~~~~~~~~~

  “茜,不要誤會啊。”索性坐在他身上,雙手纏住他的腰,頭在他身上蹭來蹭去,“你明知道在當年我們訂了誓約後,我就乖得很,除了你,是再沒有碰過其他任何人的。”

  “是嗎?”那人笑得煞是可惡,“那,寶寶是怎麼生出來的?”

  “呃……”嘿,這人的記性怎麼就該死的這麼好,什麼都記得清清楚楚,我狼狽的笑道,“那個時候,我以為我們已經不會再在一起了嘛。――咳咳,”乾咳幾聲,忙忙轉開話題,“現在不是算這筆糊塗帳的時候吧?”

  “哦?”好看的鳳眼斜斜望著我,那人拖長了聲調問,“那,又該做些什麼?”

  “嘿嘿……你明知道,我是來為留貞臣討活命的。”

  “不行!”想也不想的,他立馬回答,“我不答應!”

  以他一貫性子,要他就這麼放過留貞臣,的確是不可能,我低聲解釋道,“茜,這些年來留貞臣一直住在建康,安分守紀,深居簡出,不要說跟留家人有來往了,就連朝中大臣他也不大應酬。這樣子單純的一個人,留他一命,有何不可?”如果不是確知留貞臣向來淡泊名利遠離權勢,毫無野心,如果不是確定留貞臣定不會對陳茜構成什麼威脅,我是絕對不會開口為陳安樂求情的――無論什麼事,我是以陳茜的安危喜怒為第一在意――如果他們對陳茜構成了威脅,再為她所感動,我也不會出手干涉留貞臣的生死。

  那人點點頭,微笑道,“這個我自然知道――但,他是留異的兒子,身上流著留家的血。”

  “殺了留異一族後,他一個人也成不了什麼氣候的。”

  那人卻毫不放鬆,“他總是留家人――斬糙定要除根,難不成還得把他這隱患留著,待到春風吹又生?!――焉知這個向來溫和的人會不會在他的家人盡數被我殺了之後產生怨恨?――我,絕不能留有任何可能危及社稷的東西。”

  “茜,成全人家一對有情人嘛。”

  他漫不經心的應道,“連安樂我也要殺,又怎會容許留家逆賊活著?”

  我有些驚訝的看著他,問道,“你要殺了陳安樂,為什麼?”

  “只為她對王朝的敵人動了真情,”他淡淡說道,溫和的微笑著,“這就是又一個隱患。我不能放任一顆毒瘤生根、發芽、結果,最終危及到社稷。――當然得殺了她。只是,她終是皇室中人,不能顯戳,過些日子,暗鴆就好。”

  “你!”

  看著我,他平靜的說道,“我既為陳主,所思所想,當然只能以王朝為中心進行――但凡會危及王朝統治的,統統得除掉。”

  “陳安樂是你女兒,親生女兒!你下得了手?”

  他微微一笑,目中儘是冰冷漠然,“天家無親情。我有什麼下不了手的?――要怪,就怪她錯生在皇家!”

  “好一個天家無親情。”我冷笑道,“您是不是還要告訴我,天子無私愛?”他若真敢承認,那我在他心中,到底算是什麼?雖然也知道這樣子是有些不講理,但此時哪裡管得了這憑多?

  “蠻!”拖長了語調,他軟軟喚我,“這是別人的事,我們犯得著為了這個爭吵?”

  “不,臣不敢。”鬆開手,自他身上跳下來,我退後一步,淡淡說道,“臣怎敢和萬歲爭執?”

  “你生氣了?”

  我呵呵笑道,“臣不敢。”

  “你已經在生氣了。”起身走近我,伸出手攏住我,他的雙臂就像是網,將我牢牢密密的鎖入懷中,親吻著我的鬢角,他低聲說道,“不要和我生氣,好不好?你該知道,作為一個國君而言,我並沒有做錯。”

  是啊,作為一個國君而言,他並沒有做錯。他做得正確極了。身為王者,他就該有處死障礙者的堅定,身為帝君,他必須冷酷殘忍,他必須能夠罔顧生者的哀泣與死者的慘狀,他必須能踏著鮮血染就屍骨堆積的道路奔馳前進。而對於前進路上的絆腳石,不管那是什麼,他必須毫不猶豫當機立斷乾淨利索將它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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