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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銀月牙呆呆的聽著。「你懂好多啊。」

  「這只是賣弄而已,口中說的學問,那裡比得上荒村野嶺的農夫的真材實料。」

  他說得謙虛,讓銀月牙停下想要觸摸葉片的手指,開始凝望眼前的人。說他是顏義盛,但是又跟兩年前的顏義盛不一樣,好像有什麼東西在他內心改變了,但他看自己的炎熱眼神,卻像回到他們十七、八歲傾心相戀的時候。

  銀月牙轉回了眼神,心跳不聽使喚,「你昨天說柔采死了?」

  顏義盛眼神轉為空白,這些事都是要交代的,柔采這件事顯出了自己的愚蠢,也讓他自己知道,自己不配得到銀月牙。

  「嗯,我最後知曉她對我們做了什麼,她散布謠言,也對我杜撰了謊話,離間了我們,所以引起後來的很多是非……」

  「我……我沒對柔采做那些事。」一想起柔采的指控,還讓銀月牙心窩感到痛苦,他最相信的人之一,想不到竟是傷他最深的人,難道真的是人心難測嗎?

  「我知道。」

  「我也沒跟村裡的男人有……有事……」他忍著眼淚,一想起顏義盛竟相信這些話,他的心更痛了起來。

  「我知道,月牙。」

  顏義盛握住了他的手,縱然在大庭廣眾下,他似乎也毫不在意,讓銀月牙眼淚就要噴濺出來。

  「但是跟我養父……」

  「別再說了。你不需要去想那些傷心的事情,過來。」

  將他拉到暗巷裡,銀月牙臉上流淌的淚水,被顏義盛低頭吻去,銀月牙渾身虛軟,緊緊揪著顏義盛的上臂衣物,他吻了他的唇,溫柔的、呵護的,就像他是他心裡最在乎的人一樣,這讓他的淚水從緊閉的眼裡更多的滲出,自己要的是只一絲絲顏義盛的溫柔而已啊!

  「別再想那些難過的事,是我無能保護你,月牙,是我讓你嘗受了那些痛苦,這兩年我每天都恨我自己上了柔采的當,恨我自己為何沒有解救你於水火之中,當時的我是那麼愚蠢無智,才讓你離我而去,但是現在我相信我自己有能力保護你、呵護你了,但你還要我嗎?」

  他的語音嘶啞而輕顫,看著他的眼神真摯而苦痛,仿佛這兩年他一個人孤身走在寂寞的荒野中,而銀月牙一句首肯,就能解除他的孤獨。

  銀月牙哭得哽咽,村里誰都知道他是出身不明的孤兒,講得難聽點,會喚他雜種、賤種,而顏義盛是村里最偉大的少爺,論身分,高攀不起他……講身世,自己低賤萬分,早已被養父給作踐無數次了。

  「是我配不止你,你要是知道養父對我做了什麼事,你是絕對不肯要我的。」

  「胡說八道,他玷污不了你的。對不起,月牙,我應該要保護你的,卻被柔采騙得團團轉,她最後聰明反被聰明誤,進了死牢,我也搬離了村里。」

  他細細說著在村里後半年的事情,銀月牙聽到林柔采摔死了孩子,還要害他,他在他胸懷裡幾乎哭幹了眼淚,沒想過柔采會那麼壞。顏義盛說自己被騙,他也一樣被騙得厲害,兩人都因為相信柔采,才會鑄下大錯。

  顏義盛抱著他,吻著他的髮絲,細數著自己的抱歉,讓銀月牙哭得更傷心了,仿佛要把這幾年的痛苦跟委屈,還有記憶里的不堪,全都化成淚水流了出來。

  回程時,在馬車裡,顏義盛緊緊牽住他的手,銀月牙臉色紅透的垂下頭去,兩人的心結、過去的痛苦、彼此的誤會,在剛才放聲大哭里全都一點一滴的隨淚水而釋懷。

  「我愛你,月牙。」

  顏義盛的聲音柔沉美好,這一段差點來不及說出的話語,在此時說出,是那麼自然而美好的一件事,兩人再也不能錯過了。

  銀月牙臉更紅了,自己仿佛回到了十七、八歲那段單純卻又美好的相愛之中,他將頭靠向顏義盛,嗅聞著他身上的男人味,比之前更加濃烈而剛硬,但他的不安卻加深中。

  「我真的可以嗎?義盛,你不會瞧不起我嗎?」銀月牙總是擔憂害怕著,那些過往的記憶,不是說忘就能忘卻。

  「我瞧不起的只有當時的自己,月牙!你還肯給我機會嗎?」

  將他攬進自己的懷裡,銀月牙顫抖的伸出手,緊抱住他的後背,默默說明自己的願意。

  「夫人,叫他回去,別纏著月牙少爺。」

  荷花不滿的怒叫,趙七巧滿臉笑容,黃公石也坐在一側,顏義盛每日都到趙家也就罷了,就連黃公石也每日來趙家報到了。

  「他是個人,又不是妖怪,吃不了你家少爺的。坐,義盛!」

  「謝趙夫人。」

  他坦蕩磊落的坐下,讓荷花氣得差點歪嘴,她一直在一旁碎念罵顏義盛,罵得黃公石心情不好,也開始罵了起來。

  「你有完沒完,你這娘兒們這麼嘴碎,他是你的救命恩人,怎麼沒聽你說句謝謝,照理說,你是要以身相許的。」

  「許你個頭!」荷花與他不對盤的回嘴,兩人鬥嘴,也就沒空管顏義盛,而銀月牙最近在房間裡,一定要梳妝滿意才肯出來,畢竟是要見心上人,不盛重打扮,他就不肯出房門。

  趙七巧對顏義盛笑道:「再像上次一樣,陪我走走吧。」

  「是的,趙夫人。」

  兩人一前一後,與當時的時間也隔了兩年多,顏義盛走在後頭,趙七巧也像當年一樣,先提了話頭。

  「兩年前,我以為你會就此放棄了呢。」

  「趙夫人當時說得沒錯,是我自己愚蠢,就算沒有林柔采這號人物,想必以我的愚蠢,也留不住月牙這個人。」

  「不錯,你倒有先見之明。」

  趙七巧呵呵而笑,顏義盛卻說了一段讓趙七巧驚異的話。

  「我一直在想趙夫人當初出的一題謎語。」

  「謎語,我當時有講謎語嗎?」趙七巧停了腳步,摘起了一瓣花朵,臉上雖仍然帶著笑,但是眸子裡卻閃爍著精光。

  「有的,夫人告訴我,眼見不能為實,耳聽不能為真,月牙為何能順理成章成為夫人家的兒子,就是因為夫人在十多年前失去了兒子,但是夫人又說你家附近十多年前,沒有人有孩子失蹤,而且您非常決斷的說銀月牙不是您的兒子。」

  趙七巧沒否認他的話,銀月牙確實不可能是她的兒子,這是千真萬確,她心裡沒有一絲懷疑。

  「是的,我心裡非常清楚銀月牙不是我的兒子,但是他當時可憐的模樣,讓我收留了他,現在我很高興有他這個兒子。」

  顏義盛輕聲道:「為何夫人敢這麼確定銀月牙不是您的兒子?我想來想去,其實只有兩個理由,一個是夫人生的不是兒子,是女兒,所以當然沒有兒子;一個是……」

  趙七巧轉頭笑道:「是什麼?」

  顏義盛欲語還休,風聲揚起,四周一片寂靜,他壓低了聲音,一字字的說出來他認為的趙家秘密。

  「一個是您早已非常明確的知道,這個孩子死了,所以絕不可能十多年後,有您的孩子出現。」

  趙七巧放開了手中的花瓣,風韻猶存的臉上,有著幾絲滄桑。

  「嗯,死了,是個女孩子。如果長大,應該像荷花一樣聰明伶俐,她才斷辱,被我夫君醉後嫌她哭鬧,捉起摔死,他怕吃上官司,又怕臭名遠播,就故意說被人給抱走,其實他根本就分不清是男是女,就對外說兒子失蹤了。」

  顏義盛默然,趙七巧愛笑的表情也轉為陰沉。「當時我夫君隨便在後花園裡挖個土坑將她埋了,那個人在外頭道貌岸然,其實只是個陰險又懦弱的懦夫而已,我恨他恨得要命,某日他染病死了,城裡的人都說他是得了傳染病死的,其實是因為我知道他貪圖我趙家的財產而娶我,總有一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夫人,我相信尊夫是傳染病死的,畢竟人的生命是很脆弱的。」

  趙七巧一愣,哈哈大笑了起來。「這件事我沒向任何人說過,你倒是聽出了端倪,也許我是很想告訴他人這件事,也想告訴自己,女兒這樣太可憐,沒人知道她的存在,唯一沒忘記的人,就只剩我了。」

  她淺笑道:「你現在配得上月牙了,沒有一點心機、手腕,有月牙這樣的美人在懷只是禍患,但是只要有權有勢,你擁有他就是理所當然的了。」

  「夫人為何不認荷花當女兒呢?既然您這麼疼愛她。」

  顏義盛提出另外的建言,任誰都看得出趙七巧對荷花的疼愛,也因為如此,他才會猜測趙夫人的孩子是女的,而不是男的,畢竟趙夫人對銀月牙沒露出珍惜卻又感到苦痛的折磨表情,但荷花不論說得多麼大膽,趙夫人總是一笑置之,疼她的心態已不像大戶人家對待婢女的方式。

  而趙七巧對荷花的不同,其實連銀月牙也感覺到了,所以荷花可以在趙七巧面前大聲說話,也可以對趙七巧撒嬌撒潑,甚至銀月牙還曾經想過,他覺得趙七巧對荷花更溫柔、更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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