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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而,“嫉妒”的末調才是繾綣纏綿,而對罵信紙也有事先裁下來的“因為愛你而存在”的小詩。

  整整四年,兩人的書信,頻繁時一天一封,忙的時候也有三兩天一封。

  從來沒斷過。就這麼來來往往積累了厚厚的一大本書的罵戰,幾乎讓周遭所有人都相信了他們是水火不容的仇人。

  但事實的真相卻是,信的內容如何,對墨洛維和尤金來說根本就不重要。

  重要的是有那麼一封信,重要的是一筆一划、一絲不苟的字跡和雜糅在墨香里的那為不可聞的貼身香水味。

  那一點點的餘溫,穿越時空,悄悄傾訴著“我還在和以前一樣,不曾停止過對你的思念。”

  不然,哪有正常人會那麼有閒心,跟討厭的人這樣沒完沒了地連年掰扯?

  對照試驗是當年有個自視甚高的義大利的調香師,也常常三番四次地寫信挑釁墨洛維。對於那人連著寫了好幾年的引戰信,墨洛維統共就禮貌性地回復了一次,回復的內容還非常簡潔。

  配合對方的國籍,一句優雅的義大利文。

  翻譯過來就一個字,“滾”。

  ……

  李斯特對於裴縝對這段感情理解十分的不以為然:“什麼叫迫不得已?”

  “連頭帶尾好幾年,墨洛維既然有閒功夫那麼多封信、調那麼多香水,還創立了Belle,怎麼就做不到跟喜歡的人私奔?我看啊,說到底也不過就只是嘴上說說的‘喜歡而已!”

  “根本就是虛偽。捨不得放棄舒舒服服的富家大少爺身份,又捨不得放別人自由,也就尤金那麼傻還肯等他那麼久!”

  裴縝搖了搖頭道:“不是的,你不懂。他們那個時候……很多事情是沒有辦法的。”

  李斯特不服:“怎麼就沒辦法了!收拾個行李遠走高飛就那麼難啊?”

  裴縝:“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

  同性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甚至可以擁有合法的婚姻,也都不過是近十幾年甚至近幾年才有的事情。而在這之前,社會對這一類感情如洪水猛獸的歧視和壓迫,並不是他這種從小自由自由在又備受寵愛的年輕人能夠想像的。

  “你應該知道艾倫·圖靈吧?”裴縝問他。

  “二戰期間成功破譯納粹密碼的天才數學家,卻在戰後因為性取向陷入官司,又被政府強制注射荷爾蒙進行‘治療’,最後身心俱損、英年早逝。”

  這已經是一九五幾年時候的事情了。

  既然那時候的社會、政府尚且如此保守愚昧。不難想像,生在一個比那更早、更保守壓抑的年代,如果墨洛維不是在被抓回家後死不承認,後來又和尤金演出了一場水火不容的宿敵戲碼,他們又會面臨多麼可怕的壓力和迫害。

  李斯特:“草,智障的時代!”

  他有的憤憤然,埋頭在房車的廚房裡咚咚咚把胡蘿蔔切了丁,又想了想,還是轉過頭來堅持原來的觀點: “不對,就算時代再智障,還是要看人!”

  “如果我是墨洛維,我管他什麼神經病的黑暗時代背景!就算所有人都反對,就算豁出性命我也絕對會不管不顧帶尤金逃走,絕不讓他空等!我就不信了,世界那麼大,難道就沒有兩個活人的容身之處?”

  裴縝:“……”

  李斯特:“你、你那是什麼眼神啊?”

  裴縝糾結又同情地瞧著他:“李斯特,我還是那句話,尤金他再怎麼說也是你爺爺,不,太爺爺輩的人。你要時刻保持這個意識,你跟他是絕對不可能……”

  李斯特臉騰地一紅,一派悲憤又解釋無能狀。眼神一轉,落在韓復身上趕緊轉移話題:“不說我了!他!要是換成是他,就算生在那個時代也絕對敢為了你翻牆頭私奔,你信不信?絕對不會想墨洛維那麼慫,韓復,你說是不是?”

  正在洗菜的無辜韓復一愣:”……啊?“

  李斯特氣結:“我問你是不是呢,你還啊什麼啊?發什麼呆呢?”

  韓復繼續不解臉:“什麼是不是?”

  李斯特被憋得一口氣上不來:“我剛才說,你可以為了他——唉!算了算了,你這個人!平常獻殷勤情話明明那麼順溜,偏偏關鍵時刻走什麼神!我們剛才聊了那么半天你都沒聽,自己在旁邊一個人瞎琢磨什麼呢?”

  韓復:“哦,我剛才是在想,我們跟著墨洛維的調香日記追了一路,是不是其實……根本沒抓到重點?”

  “什麼意思?”李斯特不解。

  韓復擦了擦手,拿起桌上那本皮革筆記本湊到李斯特旁邊,修長的手指刷刷翻頁:“你看啊,根據這本香譜上記載的路線,我們沿著法國,比利時,荷蘭,德國,波蘭的線路一路輾轉過來,每到一處都會去尋訪上面的地址,想要看看墨洛維究竟有沒有找到尤金。”

  李斯特點頭。

  “但其實,如果是想要知道他到底找沒找到他,我們最應該認真尋找的地方,難道不是’終點‘嗎?”

  “……”李斯特愣了一會兒,恍然大悟。

  是啊,沒錯。

  他們這一路事無巨細地找啊找,找了那麼多地方,但始終追逐都只是“過程”而已。而這段旅程最終結束的地方,才是真正承載著“故事結局”的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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