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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帆繼續道:“待會我搭老費的車回家。你大概幾點回?給你做夜宵。大男人一個,別想這麼多。”

  許帆掛了電話,搭費英強的車回了家。費英強孤家寡人一個,厚顏無恥地跟著許帆上,蹭了一頓飯,被許帆用一部名為歐美猛男大戰的片子給嚇得屁滾尿流。

  許帆洗了澡,一個人陷在沙發里,百無聊賴地發呆。

  客廳的窗戶大大地敞著,冬季的風似乎總帶著一股煙火的味道,攜著窗簾舞起一道悠揚的弧度。

  許帆坐著發呆,覺得日子過得索然無味。不知道什麼時候,負擔沒了,生活輕鬆了,可是心裡也就跟著空了。

  以往總是要為了生活費,為了工作,為了老媽的身體殫精竭慮,很累但是很充實。可是如今,許帆才在這樣一個黑暗的一個人的夜晚,發現自己空了。他特矯情地想起一句話,愛比不愛更寂寞。

  但仔細想想,他跟邵寧之間是哪裡出了錯呢?又似乎哪裡都沒有錯。

  邵寧回來時,許帆抱著個枕頭在沙發上睡著了,窗戶打開,以至於暖氣也不頂用,白嫩嫩的赤腳被凍得通紅。

  邵寧脫了棉外套,使力抱起許帆,一步一步地走回房,安置好了他,這才自己跑去洗澡。

  許帆在一片水聲中隱隱地醒來,嘴裡苦澀粘膩,於是趴起身點了根煙。

  煙霧繚繞中,邵寧圍著浴巾走出來,頭髮濕漉漉的,整個人被熱水一衝,顯得很精神的樣子。

  許帆招招手,使喚小狗似的:“來,寶貝,抽口。”

  邵寧跪到床邊,就著許帆的手吸了口,尼古丁順著氣管一路下滑,麻痹了整個精神,讓他放鬆地靠到許帆虛虛搭著的手腕上。

  許帆夾著煙的手拍了拍邵寧臉頰,“餓麼?還說給你做夜宵的,我等睡著了。”

  邵寧輕聲道:“不餓,凌晨了,快睡。”

  邵寧越過許帆,躺到另一側,習慣性地搭著他的腰,一會兒呼吸聲就漸趨平穩了。

  翌日,臨下班時,許帆接到顧友傑電話。

  顧友傑:“小帆,出來一塊吃頓飯。”

  許帆無奈道:“下次能換個提議不?”

  顧友傑笑道:“那出來打球,桌球,咱們比比,看你這兩年進步了沒。”

  許帆滿含歉意道:“真是不好意思友傑哥,這兩年我迫於生計四處奔波,可能退步了,辜負了你當年的教導啊。”

  顧友傑不以為意,“那出來,退步了的,我都給你教回去,欠你的,我都儘量對你好,補回來。”

  許帆朝天翻了個白眼,“我得請示我家那位肯不肯。”

  顧友傑:“呵,你倒是很聽他的話。出來,告訴你件事,和邵寧有關。”

  許帆冷冷道:“這個藉口很爛俗,不過……我受用,什麼時候到?”

  顧友傑:“你過五分鐘下,我在工地門口等你。”

  許帆上了顧友傑的車,皮膚在冷空氣下凍得通紅,顧友傑褪下自己被捂得溫熱的皮手套,塞到許帆手心裡。

  許帆不客氣地戴上,“,有邵寧什麼事。”

  顧友傑:“先吃飯再說。”

  許帆:“好的,如果你想被潑一臉飯菜的話。”

  顧友傑轉頭,在黑暗中凝視許帆,忽然有一種很強烈的想要擁抱他的情感。他忍了又忍,終究是克制住。轉回頭目視前方,他淡淡道:“你要潑就潑,先吃飯。吃飽了,才有力氣傷心不是麼。”

  許帆冷笑道:“所以你是來給我送傷心的。”

  顧友傑:“不,我來給你送真相。你最愛的,邵寧的真相,說穿了,和當年的我也沒差別。你看看清楚,這樣才能重新選擇,對我才公平。”

  許帆在黑暗裡睜大眼,看著副駕駛座椅,攥緊了拳頭。

  這是一家中式的茶餐廳,許帆面前放著一盅燉蛋,騰騰地冒著熱氣,香味撲鼻。

  他肚子很餓,但是沒有胃口。

  許帆抬眉看向顧友傑,語氣帶著冰冷的溫度:“你到底說不說?故弄玄虛沒意思,我走了,再見。”

  顧友傑看了看他,瞭然一笑:“我了解你,你之所以跟我到這裡,就說明你自己心裡也有所懷疑。”

  許帆瞪著顧友傑看了會兒,忽然笑了,他站起身,手上掛著自己的外套,“我現在忽然不想聽了,我相信他。”

  顧友傑放下手中的勺子,深吸一口氣道:“好,好,我告訴你。許帆,你會為你剛剛的話感到可笑。”

  顧友傑從口袋裡取出一張紙,攤開,上面是一行筆跡的複印件。那是許帆自己的簽名,許帆眯起眼,怔怔地看著那兩個字。

  顧友傑道:“你在B市的時候,在賓館的簽名,被邵寧身邊那人取了過來,原版複製。”

  許帆坐回原位,表情卻是出奇的平靜:“繼續說。”

  顧友傑:“這個簽名,最後被搬到了基金財產轉換的法律合同上。邵寧手眼通天,你從頭到尾都沒有接到過律師電話是不是?那是因為邵寧是你法律上的兄弟,在你精神條件受損的情況下,他有權繼承你的資產。”

  “兩億,許帆,你信任的這段感情,就值兩億。”

  第55章

  許帆安靜地聽完,動作平緩地套上大衣,把皮手套推回顧友傑面前,“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回去了。”

  顧友傑接過手套,皮甲上還帶著許帆的溫度,柔軟了他的一顆心,“不吃點東西?我送你回去。”

  許帆笑著搖了搖頭,“不了,我想回去,做頓晚飯,手癢。”

  顧友傑皺起眉,“小帆,你應該跟我回去,有個人陪在身邊,最起碼好受點。”

  許帆怔怔地凝視了會兒顧友傑,“不了。很早以前,我就習慣一個人處事了,不管是高興的難受的。”

  顧友傑心酸,但不後悔。

  許帆笑道:“真走了,再見。”

  顧友傑對著他背影喚了一句:“人都是自私的,之所以告訴你這些,不過是想說,邵寧本質上,和我是一種人。所以你能重新給我個機會麼?以前我們是兄弟,現在可以改變,全看你願不願意。”

  許帆背對著他停住腳步,搖搖頭:“我們現在連兄弟也不是,只算認識過而已。”

  許帆說完,踏步就走。飯店的走道里燈光明媚,灑得地面連倒影都沒有,許帆不回頭,邊走邊怔怔地出神,想起家裡沒落之前,一幫小伙在路邊的大排檔挨著坐了,那時候帳篷頂上一枚碩大燈泡,把幾人的影子在地上拉著老長,一群少年“許哥許哥”地喊,而許帆愛答不理,心裡琢磨著怎麼占剛剛咖啡店裡漂亮服務生的便宜。

  許帆出了門,望著天邊一輪清月,在寒風裡感慨地想,那時候的許帆,那時候的邵寧啊。

  他慢慢地步行著,路過小區門口的便利超市時,進去挑了幾個形狀優美的生雞蛋,拎著一包幹香菇,結帳回家。

  油煙機上的燈光曖昧昏暗,帶著淡淡的黃,照亮見方的一塊案幾。許帆切菜洗菜,燒水熱油,不過片刻,鍋里咕嘟嘟地冒著泡,一屋子鮮香。

  烏子粉絲湯,配上一盤碧綠的芥藍,一盤紅黃相間的番茄炒蛋。

  許帆托著下巴坐在餐桌旁等邵寧,牆上的時鐘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響,昭示著時間在流過。

  邵寧回來時將近凌晨,一碗的烏子粉絲湯已經給泡漲了,許帆端起盤子,面無表情地倒掉,把剩下的倆菜熱了熱,淡淡道:“吃點夜宵。”

  邵寧笑了笑,接過碗筷。

  許帆把兩盤熱氣騰騰的菜放在桌上,看邵寧大口地扒著飯,忽然道:“我晚上見著顧友傑了,一塊吃了頓飯。”

  邵寧動作一頓,慢慢抬頭看他,嘴裡還塞著白飯,黑眸里光線明滅,看不出情緒。

  兩人沉默了會兒,邵寧慢慢咽下嘴裡的食物,已然沒了胃口。

  許帆深吸一口氣道:“你是個很好很厲害的人,有你和陳叔叔在,我媽一定能過的好,我放心。”

  邵寧放下碗筷,皺眉:“你想幹什麼?”

  許帆卻不看他,視線穿過桌上那幾盤逐漸冷卻的家常菜,不知飄到了什麼地方,“我小時候,就一直有個很沒出息的願望,特惡俗,卻也挺實在的。我想把能去的地方都走一走,中國太大,我想去的地方卻不少,走完了中國,還有世界呢。我爸以前不准,總說我胡鬧,這會兒,我給你兩億,你供我錢和護照,咱們平等交易,好麼?”

  邵寧目光成劍,緊緊地鎖住許帆,嘴唇抖了抖,想開口才驟然發覺心臟隱隱作痛。他做這一切的時候,就想著不會後悔,這世界本就這樣,吞噬與被吞噬,他愛許帆,並不代表要為了許帆湮滅自己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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