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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希望江子燕再回一趟洲頭縣,這樣能找出更多線索。當然,老警察並不知情,江子燕已經全部失去記憶,他以為她只是對過去,有些記憶模糊。

  何紹禮沉默了良久,他說:“我會把這消息轉達給她。”

  等掛了電話後,何紹禮看了眼江子燕的手機屏幕,上面是姐姐家的雙胞胎照片,兩個小女嬰微微閉著眼睡覺,頭上扎著粉色的蝴蝶結。

  他看著兩個可愛的外甥女,突然微微地笑了,目光冷漠。

  如果有人敢餵何智堯吃毒藥,他大概會把那個人挖出來挫骨揚灰。但如果有人敢餵江子燕吃毒藥,何紹禮反而沒想過他會做什麼。因為,他已經不敢去想,自己能做出什麼。

  江子燕辭別何紹舒,居然又繞到辦公室里看了看。

  她身上確實有一股叛逆挑釁感,即使做了母親後都未曾消散。江子燕雖然“被跳槽”,但回顧自己的第一份工作,又自認毫無錯處。甚至,江子燕隱約有點著惱,她很希望再單獨撞到傅政,和他聊聊。

  不管怎麼說,傅政是個有趣的老闆。而她現在無所畏懼,還有兩周多就能辭職。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但江子燕無聊到又用公司網絡直播了一次新聞,大格子間裡除了空調聲音,都是空而冷的再無旁人。

  她回家跟何紹禮自嘲:“我也是閒的,你說,我是不是做人有點偏執啊?”

  江子燕畏寒,卻在夏天裡喜歡低溫,通常把房間的空調溫度調得極冷,幾乎凍得人直打哆嗦。以往,何智堯在的時候,她還擔心吹到兒子。但何智堯這兩天像大狸貓一樣總躲在爺爺家,妄圖逃避功課,她也不去多管,自己在家開空調榨西瓜汁。

  何紹禮穿著長袖襯衫,他體溫比她高很多,但不怎麼喜歡吹空調。

  他滿臉深刻地說:“你就不怕冷?”

  江子燕笑著說:“冷,會讓人頭腦清醒呀。”

  何紹禮望著她光著腿擺弄榨汁機,優哉游哉的模樣。也不知道為什麼,何紹禮就能很清楚地想像到她一個人,在美國,在洲頭,一年四季,在無數深夜裡,幾乎是天天喝著冷水,不敢進行任何放鬆的日子。

  江子燕並不是輕易忘記任何苦難的性格,雖然聰明但時時緊張。生活和愛情不會讓她徹底展顏,因此以前很難真正的開心起來。

  但,何紹禮知道,她現在很開心。

  何紹禮想著樓月迪的事情,他略微猶豫著,最終朝她招了招手。

  “子燕姐,你過來,讓我抱一會你。”

  他聲音磁啞,又刻意放低,帶著些纏人。

  江子燕果然微笑著,走過來吻了他的臉頰一下。她輕輕比劃著名他的俊茂眉毛,自我檢討說:“下次不去公司了。我想,傅政這個人一定看過矽谷很多創業的書,讀了太多的觀點,他就覺得自己能容下不同思想。但實際上,他真的沒做到。而我是失憶了,總是忍不住羨慕這些表面很有思想的人。”

  何紹禮貼著她的柔軟胸口,專注地看著她,他總是看不夠。

  他低聲說:“我也看過不少創業書,你羨慕我嗎?”

  江子燕覺得心口被他的氣息熏得發燙髮熱,但她撐著他肩膀,笑著往後躲的時候,冷不丁地問:“怎麼感覺你今天有點怪呀,邵禮?”

  她簡直是太厲害了,他暗暗想。何紹禮今天因為這一樁心事,中午只吃了一點食物,忽地肚子叫了聲,正好掩飾住尷尬。

  江子燕陪著他,坐在餐桌前。她並沒有多問,依舊專心地攪著西瓜汁。

  她晚上向來吃得不多,飲食很清淡。但何紹禮血氣方剛,不喝酒,頓頓必吃肉食,有些口重。他吃了幾口盤子裡的檸檬煎雞胸肉,只覺得嚼之無味,忽地放下:“想吃泡麵。”

  江子燕微微愣住,一時有點回不過神來。泡麵?是加開水的那種嗎?

  何紹禮點了點頭,江子燕看他那雙眸子正複雜地盯著自己,帶有點幽深。她便蹙眉說:“……泡麵,這個家裡好像沒有呀。你先把盤子裡的東西吃掉,如果還是餓,我就下樓為你去買,好不好?”

  何紹禮不由樂了,本來隨口說的話,但江子燕這語氣是把他當兒子哄了。笑著笑著,他卻伸過去緊握住她的手,感覺到一種真實的後怕感。

  小時候跟何紹舒玩,姐姐霸道的搶了他第一個玩具,何紹禮無非只是笑笑,不動聲色。但如果她敢來搶第二個,何紹禮就能厲害到把姐姐欺負得大哭為止。

  江子燕此刻能寧靜地坐在旁邊,一顰一笑,都透露著那股淡淡的動人。何紹禮願意付出很多、一切的代價,留住他們之間的相處。

  他絕對不能忍受第二次的失去。

  等吃完飯,何紹禮輕描淡寫地說:“我打算下周去一趟洲頭。”

  江子燕果然愣住,但她首先想到是他上次威脅廚子的那話,定了定心神,有些斟酌地問:“你真的要去砸人家店嗎?”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何紹禮再度被氣笑了,心中愛極恨極,他到底是無奈地把今天從老警察那裡聽到的話,全盤告訴她。

  “我知道你還對過去的事情好奇,那我再幫你走一趟。”何紹禮很快收起笑容,他的表情堅定到決然,“從今天開始,你和洲頭的所有舊事,我必須要第一個知道。”

  江子燕一聽就明白,何紹禮不僅要他自己第一個知道,言外之意,是不想讓她再管這閒事。何紹禮有時候是很霸道,他態度好,本質依舊要別人服從他的話,還有種說不倒的自信感。

  她聽聞樓月迪買老鼠藥,確實有點疑慮叢生和齒冷。江子燕每每回首,都暗自感嘆自己命硬,不過,命硬在樓月迪眼裡根本沒什麼用,這也就是世界殘酷之處。

  江子燕對樓月迪,還是會好奇。但那好奇,就像她好奇網紅怎麼進行直播,好奇明天白日的天氣是晴是雨,好奇傅政都看過什麼書;是一股置身事外的天然好奇感,非常平淡。她真的不打算再回洲頭追究了。

  於是,江子燕很自然的說:“你如果想去一趟,隨便你。但記得讓那老警察別多管閒事,以後不要給我打電話。我當初付錢讓他查我媽的事,可不是讓他來查我的。”

  何紹禮目前比她還在乎這件事,也讓江子燕產生點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的味道。她很心滿意足地想,只要有人比她著急,那她就不用表現那麼著急了,這大概就是安全感吧。

  何紹禮聽江子燕這麼說,也鬆快不少。他笑著說:“我心裡都有數,”又安慰她說,“你別想那些,有空還是想想怎麼給我生個女兒。”

  江子燕剛剛見完何紹舒,被打趣了好幾句,再討論這話題一點都不害臊。此刻目光宛轉,她很粗暴地反將一軍:“我不用想啦,反正我生不出女兒來,肯定是你太沒用!”

  如此有理有據,何紹禮居然被堵的一句話也講不出來,只好摸摸鼻子。

  隨後,他目光深沉地說:“好吧,但日後我會向你證明,我不會一直這麼沒用。”

  她的臉這才慢慢紅起來:“……臉呢?”

  何紹禮難得的哈哈大笑,舉手投足,氣勢居然有點不能逼視。

  安排了工作上的事宜,何紹禮臨走前,順便把逃竄流亡的何智堯接回家住。

  何智堯聽說爸爸要去洲頭,他果決地抱著何紹禮大腿:“親!帶上我!”

  何紹禮現在一聽他說話,感覺隱隱的頭痛。“爸爸不是去玩,待一兩天,很快回來。”看著何智堯欲滴淚的大黑眼睛,他只好勉為其難地說,“我考慮一下吧。”

  何智堯在無數次的眼淚試錯中,懂得當媽媽說“我考慮一下”,她是真的會考慮。但爸爸說“我考慮一下”,他的意思是不行。

  何智堯再蹭了他一會,終於很溫柔大方地說:“那你早點回來昂,我會每天都等你的。”

  一句話,讓小朋友得到回來後立刻買新玩具和十一假期再出去玩的保證,而何紹禮捧著一顆極其感動的心離開。

  趕到機場換票,他又猝不及防地巧遇另一個人。

  蘭羽要去三亞,就在隔壁的登機口。人群洶湧中,她不經意地和只背著雙肩包的何紹禮對視。

  蘭羽最先認出的他,但何紹禮最先開口打的招呼。他內心很有點尷尬,卻還是霽月光風的態度,說:“小羽?”

  從那次高中同學吃完飯後,他們兩人就沒有再聯繫。

  何紹禮跟她打了聲照顧,知道她要去三亞參加一個遊艇會,點了點頭。

  蘭羽也留神看了眼何紹禮,他面孔如昔英俊,但比上次見面,衣著細節妥帖不少,顯然是被女人照顧後的舒心,大概……和江子燕徹底和好了。她收回目光,居然沒有其他想法了。

  何紹禮的航班比她早,再說幾句就要離開。但沒走幾步,他突然轉身大步走回來,鄭重地說:“對不起。”

  蘭羽原本一直是不冷不熱的,但瞬時間,鼻子酸了:“你是為了江子燕道歉嗎?她值得嗎?”

  何紹禮什麼也沒回答,他笑了下,走了。

  第63章

  蘭羽站著沒一會,傅政就走過來,他是和她一起結伴去三亞的。

  傅政望了眼人群中何紹禮逐漸消失的背影, 但他很是知趣,沒有問是誰。

  蘭羽再恍惚片刻, 掩飾性地整理了下裙角, 終於輕聲說:“他娶得她。”

  她這話沒頭沒腦的, 傅政卻一下子懂了,忍不住再望過去。他沉吟地說:“我有時候覺得,她和我前妻長得有些像, 甚至作風也有點像。”

  蘭羽內心湧上一股鄙夷:“你前妻不是美國人嗎?江子燕可是洲頭的,來自什麼村裡的。”

  傅政沒說話, Mandy祖父是中國人,自己做生意。但他只是含糊地笑了,搖了搖頭, 說, “走吧。”

  蘭羽深呼一口氣,她也笑了:“走啊。”

  何紹禮的辦事效率非常迅疾, 老警察看到這年輕人再次出現在洲頭,往他身後看了眼, 蹙眉問:“江燕呢?”

  何紹禮的五官,有時候給人感覺,他就是很愛玩的年輕男人。他無所謂地笑了:“她不用回來,子燕現在比曼曼更不諳世故。”

  老警察眼眸微微一縮。曼曼是警察的親弟弟,因為年少體弱,按照洲頭傳統取了女孩的辱名,也是警察但沒退休,在洲頭縣平級的另一個小所里管戶籍。

  何紹禮滿臉和煦的笑意,但笑得讓人整個鬍子都不自在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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